第4章 第4章（修）

陈招娣对此一无所知，期间还找了个机会把画寄出去，一直到下工心情都很好，不过路上碰到王婆子，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王婆子直勾勾盯着她，笑得幸灾乐祸，“你要倒霉了！”

        一股猪屎味儿迎面扑来，陈招娣皱着鼻子，径直从对面绕过去。

        王婆子这两天不仅要上工，还要挑粪清理猪圈，忙得身上臭烘烘的，不知道因此被多少人嫌弃，想起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就越发恨得牙痒痒。

        当即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啐了一口。

        看你还能神气多久，等会够你哭的！

        然而现实和王婆子想象的相差甚远，陈招娣在看到躲在陈老太后面满脸小人得志的陈志华，她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撑不住饿肚子，找陈老太当靠山教训她呢。

        陈老太窝了一肚子气，早上去大房那看完，才发现吃的都被大孙女锁起来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子挨饿，最后只能让两个小的去她那吃的早午饭，老二媳妇为这事一天都跟她拉着个脸。

        再后来又听见王婆子阴阳怪气说大孙女上邮局投稿的事，差点没气倒过去。

        那稿子能是那么好过的？

        村里那些有文化的知青都不见得有这个底气，她倒好，钱刚拿到手就乱造。

        不给弟弟们饭吃，自己反而花钱去投稿，她哪来那么大胆子？

        陈老太脸色漆黑，“当初你说不舍得丢下弟弟，非要留下照顾他们，现在如了你的愿，又不给他们吃饭，那个钱是让你自己乱花的吗？”

        “要是当初知道你会这么乱花钱，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把钱给你管，索性这个家你也甭管了，那些钱都拿回来，我来帮你们管！”

        陈招娣往旁边看了一眼，隔壁王婆子正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视线相对间，王婆子还冲着她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陈招娣眉头一皱，投稿的事她原本还想低调着来，也不知道王婆子怎么知道的，不过她那个大嘴巴，一个人知道约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以现在这个情况，她再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

        虽然投稿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知道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老有个人这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实在让人烦不胜烦。

        不过她今天寄信花了还不到一毛，陈老太就已经这么大反应，要是知道她买床花了两块，估计得气晕。

        “我没有真的不给他们饭吃，就想他们干点家务，志国都跟我上工了，我总得一碗水端平。”陈招娣解释道。

        她愿意解释，主要是因为陈老太现在说帮他们管钱确实没私心，但是要说有多纯粹也没有那么纯粹，至少对大房的关心远远不及小儿子，不然也不会有分家这一出。

        陈老太眉头紧皱，“少跟我在这瞎扯，家里那点活你都能干了，两弟弟才多大点你就这么磋磨他们？”

        陈招娣不疾不徐道：“不是您说不能厚此薄彼吗？志国都上工了，他们两个就在家里玩，怎么都说不过去。”

        说完顿了顿，话音一转，“再说劳动最光荣，要是干点活就要被说成磋磨，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看不起我们劳动人民。”

        陈老太很不喜欢眼前这个突然变得牙尖嘴利的孙女，眼眸微深，“那是你亲弟弟，长姐如母，照顾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你做的！”

        听到这话，陈招娣眼底的冷笑一闪而过。

        养母生下弟弟后，也是这么跟她说的，长姐如母，她要让着弟弟，以后弟弟才会对她好，给她撑腰。

        她那时候还小真给当真了，掏心掏肺对家里人好，好吃好喝全紧着弟弟，家里家外的活几乎揽在她一个人身上，结果家里人不仅不领情，那个弟弟也只把她当要钱就给的冤大头。

        好在她在意识到他们对她没有亲情，只想着压榨她补贴那个废物弟弟后，果断选择和他们一刀两断。

        所以说孩子就是不能惯，惯着惯着就歪了。

        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这几个要是掰不过来也没事，反正等过几年政策好了，她就不用再困在这么个小地方，至于这几个谁爱管谁管，她可没有给人擦屁股的习惯。

        陈志华被看得一个激灵，赶紧又往陈老太身后缩了缩。

        陈招娣掩了掩眸底的锋芒，皮笑肉不笑道：“他们现在小还好，可是以后也养成什么都不想干，成天就想靠别人赚钱生活，那岂不成了资本主义做派？”

        “瞎说八道什么？”陈老太脸色漆黑。

        孩子就是孩子，说话口无遮拦，本来陈老太就担心大孙女撑不起大房，结果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陈老太越想脸色越发凝重，“现在赶紧进去把钱跟粮食都拿出来，后面还是跟着我们吃饭……”

        “不行！”陈志华立刻道。

        陈老太震惊的看着这个孙子，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第一个反对的。

        顿时脸上颜色忽青忽白，平时她多疼这个孙子啊，老二媳妇介意她带大房的人过来吃饭，她宁愿自己和老头子少吃也不想看他饿着。

        结果不仅不记情，还当着她的面直接倒戈，陈老太觉得自己一番好意全喂了狗。

        陈志华也觉得不好意思，可要是奶奶把钱收回去，不光现在他手里的钱保不住，以后说不准就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奶奶的确是疼他，可和小叔还是没得比，只要小叔在家，家里好吃的都会紧着小叔，他人虽小，但是心眼不小，万一奶奶把钱都给小叔了，那他咋办？

        陈志华小声找补道：“咱们都分家了，不能再合在一起的。”

        “那你呢？”陈老太觉得心寒，接着又转向小孙子问。

        陈志军顶了顶嘴里的糖块，含糊道：“我听大姐的。”

        陈老太还没放弃，把目光放在大孙子身上，“志国，你大姐要是这样下去就该把你们的钱花了，你也没意见？”

        陈志国没想到绕到他身上，提到钱的事，陈志国也肉疼，可他和弟弟想到一块去了，钱只有拿在自己手上才是自己的。

        尽管陈志国没说话，可表情已经出卖他了。

        “不给你们饭吃，你们还向着她？”看着三个孙子都不吱声，陈老太是真伤心了，她一心为他们想，结果一个两个都不承她的情。

        “招娣，你也这么想？”陈老太对孙女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要是不让我们管，那等以后你们没钱，也别想着求我们来帮你们！”

        陈招娣觉得这样挺好，她也不想分了家还跟他们掺和到一起。

        她觉得她还是有很大概率投中的，以老陈家两口子的性格，到时候肯定要来横插一脚，不如现在说得明明白白。

        刚一点头，王婆子立马在一旁起哄道：“陈老太，你这不行啊，孩子不听话就是打得太少，你要是狠不下这个心，我可以来帮你啊。”

        陈老头一直在边上，见到孙子一个个都和老陈家离了心，心里也气，但是气归气，他这人更不想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行了，反正都分家了，我们也没必要管你们，以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不指望能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陈老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口出狂言的大孙女，觉得自己以前都看走眼了，现在再看她分完家前后态度上的变化，就知道她并没有他们印象中那么老实。

        陈老头子很快就为她的变化找好理由了，毕竟都是一个爹生的，这么自私才像老大的种。

        大房是男娃多，可一个个都随了老大，他不觉得大房能起来。

        陈老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庆幸听老二说的把家分了，不然在他手上出问题，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他。

        其实陈招娣误会了，寄信这事是王大花秃噜出来的，王婆子这两天忙着挑猪粪，她倒是想报复陈招娣，只是养猪场和上工刚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挑粪又是体力活，根本折腾不动。

        王大花听别人说起大侄女寄信的事，立刻就跑回家和婆婆告状。

        她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都分家了还要再多加两个吃白饭的进来，结果没想到大侄女那么厉害，竟然把公婆都惹毛了。

        在王大花隐晦的透露下，以及王婆子大嘴巴宣传加持，等陈招娣再去上工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陈招娣对他人看待她的眼光无所畏惧，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嚼舌根的人哪里都有，只要不晃到她面前就没问题，这样安静了几天，反倒是家里那几个先闹起幺蛾子。

        往常陈志国都急冲冲回家，今天反而始终跟在他后面，就连去邮局都一步不错的蹲在外面等她，等到了家门口，看到大门微掩，门背后还吊着木桶，陈招娣这才明白违和感从哪来的了。

        她小时候就被那个废物弟弟这样整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再碰到熊孩子害人。

        陈招娣一个眼神扫过去，陈志国立刻心虚低下头。

        整大姐是老二想的主意，陈志国一开始没想和大姐对着干，可他收了老二的钱就得按计划来，只是淋点冷水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心慌意乱时，后背就被重重一推，整个人踉跄着朝门撞去，那桶冷水从头到脚淋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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