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车程短，林夕没有继续和宋则呈聊下去。

        高铁开始减速进站，宋则呈取了林夕的行李。

        他来时一个简单的背包，回去仍然如此，轻飘飘没有多少重量，临时采购的生活用品全扔在了酒店的垃圾桶内，甚至还扔了两件衣服。

        林夕自己提着行李，下车后与同行的同事短暂会和，她不会让宋则呈提着自己的行李，宋则呈对此很是配合。

        他在这一点上从来做得很好，林夕也不得不承认。

        他很会把控尺度。

        看到两人一同出站，一位男同事玩笑道，“这么巧，林经理和宋少又是一个车厢。”

        霎时，林夕心跳漏了半拍，竭力维持表情，点点头。

        对方只是随口一说，其他人也没在意这个玩笑，林夕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缓缓平息微乱的呼吸。

        此刻已然接近夜晚，夏日夜黑的晚，天空仍是明亮的。

        一行人本打算在邻市吃过晚饭再坐高铁回来，宋则呈不去，他们也没多留，跟着一起坐车回来了。

        在地铁站分开，宋则呈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林夕手中的行李。

        林夕这一刻很想问宋则呈，她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拿起来特别轻松，总是轻易被迫转手。

        宋则呈把背包挂在了林夕的脖子上。

        回来前林夕换过身衣服，没穿工作装，白t代替了束缚感浓重的衬衫。

        她只换了上衣，下身仍然是黑色的西裤。

        不知是不是巧合，宋则呈一身白t搭配黑色牛仔裤的衣着，打眼一看，像情侣装。

        林夕没多想，若是每个穿白t黑裤的都是情侣，这让习惯穿白衬衫西装的男士女士如何自处。

        她把宋则呈恶趣味挂在她脖子上的包取下来，背在身前。

        他的手机放在了包里，地铁人多混杂，不注意周围容易遗失物品。

        乘坐地铁永远不会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宋则呈主动拉着林夕站在了角落，故意问她，“刚才是被吓到了？这么担心他们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林夕，“……我跟你没关系。”

        “未来男女朋友的关系，怎么没关系？”

        林夕不搭理他了。

        片刻后，宋则呈又问她，“晚饭吃什么？”

        林夕离开前清空过家里的冰箱，所以现在家里应该什么都没有。

        她语气很淡地道，“随便做点。”

        “不准备请我上去吃点吗？”

        林夕中肯地给出建议，“小区附近有很多餐馆。”

        宋则呈干脆道，“姐姐请我吃饭。”

        林夕，“……”

        她可以拒绝宋则呈的很多要求，唯独吃饭，总会带上几分犹豫。

        宋则呈刚请她吃过夜宵。

        他没收她的钱，因为他说他也给其他人带了，还发了红包。如果她想，他会把红包补给她。

        经过高铁上他故意打岔，林夕心中对他的排斥淡化许多，拒绝的念头没有之前强烈。

        老小区自带生活设施，大多是私人经营的小店铺，就开在小区内。

        林夕上楼放行李箱，宋则呈帮她提了上去，没进门。

        宋则呈已经知道她的单元号，没有隐瞒的必要。

        她领他去了常去的一家饭店。

        虽然是租住的房子，但常年居住，林夕和大部分居民都混了个眼熟。尤其时常光顾的店铺，见面都能说上话。

        老板娘见林夕带了个男生进来，“哟”了一声，“小林带男朋友回来啊？”

        林夕笑笑解释，“我同事，刚出差回来，过来吃顿饭。”

        “这么俊的小子哟。”老板娘目不转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老少。

        老板娘问她想吃什么，唠嗑道，“小伙子喜不喜欢我们家小林啊，喜欢就要赶紧下手咯，我们小区好几个大小伙子看中她了呢。”

        老板娘的话夸大其词，却也不算无中生有。小区内除了居住的老人，同样有三口之家，曾经就有人给林夕做媒。

        只是林夕没看上对方，不了了之。

        林夕笑着打岔，“老板娘，你看他这么年轻，像是我男朋友吗？”

        老板娘，“小伙子多大嘞。”

        林夕，“22。”

        老板娘“嚯”了一声，“这么小的伐。”

        林夕，“嗯。”

        老板娘看宋则呈稀奇，忍不住做起媒，“小伙子有女朋友没有，我们这有个姑娘长得可好看了，当老师的，说话温温和和，介绍给你要不要？”

        宋则呈即便无故被拉着做媒也不显窘迫，从容道，“谢谢阿姨，我有女朋友了。”

        他看了眼林夕，道，“姐姐知道的，对不对？”

        两人一同看向林夕，林夕硬着头皮点点头。

        老板娘满脸遗憾地拿着菜单走了。

        与老板娘对话时，宋则呈全程没出声，林夕对此很有些意外。

        宋则呈如林夕所料地过来邀功了，“姐姐，我乖不乖，你说我不是你男朋友，我都没说话。”

        林夕，“本来就不是。”

        “会是的。”宋则呈这么说了一句。

        林夕不知道宋则呈哪来的自信，除非她丧失理智，否则不会去当宋则呈的女朋友。

        店内地方小，声音稍大些整个店铺都能听见，林夕和宋则呈没有多言。

        她见宋则呈对店铺环境接受良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跟着收回了目光。

        吃过饭，两人离开饭店，宋则呈道，“姐姐，我读书的时候什么店都去过，没你想的那么金贵。”

        他早就注意到林夕的目光，只是在店内没有提。

        林夕“嗯”了声，“你回去吧。”

        车在小区停了三天，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灰，可能是有人在车边拍过照，一些地方明显比车顶干净许多。

        送走宋则呈，林夕回屋，洗澡换上家居服。

        林妈的电话适时响起。

        “出差回来了？”

        “嗯。”林夕声音带了点疲惫。

        林妈听出来了，忙问道，“累不累啊？明天又要上班了，今晚早点睡，好好休息下。你们老板也真是的，放假出差，也没给个休息的，第二天上班不累的？”

        林夕安抚道，“加班工资也很高，反正我在家没事，出去就当赚点外快了。”

        林妈，“怎么就在家没事了？多出去走走，交个男朋友，和男朋友出去玩不要时间的？”

        “妈——”林夕无奈道，“我这还没男朋友呢，想那么多干什么。”

        “夕夕啊，不是我想的多，”林妈一副长谈的架势，“前不久跟你相过亲的那个，小赵，还记得不。”

        林夕应了声，说“记得”。

        见过不久的人，她记忆力没那么差。

        “你不说他这不好那不好的，人又给介绍了一个，相上了！”林妈语气很是可惜，显然没完全放下，“女方当老师的，也在你们那工作，说是陪嫁有一套房！”

        “就这给我嘚瑟的，说你没抓住机会，小赵那么好的条件，这不立马就找到了？！女方还是编制老师，工资也不比你低，人还有套房，家里条件好着呢。”

        林夕奔波了一天，是真的累，耐心也不如以往，皱眉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有什么能比较的。”

        林妈当即道，“不是我要比较，他们都说呢，你没抓住好机会，以后可就没那么好条件的小伙子了！”

        “我看也是，这不马上就有人抓牢了，小赵工资也高，房子也买了，什么都不缺，嫁过去轻轻松松，哪里就不好了？”

        林夕，“别人的话没必要在意，他们说什么让他们去说，你就当做没听见，过好自己什么都好了。”

        林妈听她语气不太对，也跟着皱起眉，“你这孩子，我能当做没听过吗？见面都对我这么说，我这心里听着能舒服？！”

        “你在外面也听不到这些话，你妈我每天为了你对象的事，见面就让人帮着介绍对象，就想给你找个好的。”

        林夕不愿意林妈为了她的婚事四处跟人打听，“妈，这种事都是看缘分的，没必要强求，总不能因为要跟人比，就立马找个对象吧，总有比不过的。”

        “你妈我是要跟人比吗？！我是为你好！你看你这都这么大人了，别人都问我呢，你找对象没有？我说没有，就说怎么没找，是不是我不上心。”

        “我这听着心里难受不难受，我闺女多好一人，想找什么对象没有，怎么就找不到了？！”

        林夕听着心头微微酸涩，声音一哽，没说出话来。

        林妈心里她作为女儿总是最好的，可同样，林妈也会为她的婚事逼迫她。

        林夕很难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明白林妈对她的感情是一回事，可林妈无法感同身受理解自己的意愿，又让她无比地难受。

        她也想早日完成林妈的心愿，其他的都好说，唯独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随意将就了。

        林妈听不出电话另一端女儿的复杂心情，说道，“现在我是见着一个就让人帮忙介绍对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多几个概率总是大点。”

        “妈，我们都不在一起工作，你介绍再多也没用，别去让人介绍了。”

        “那不行，说不定就有愿意去你那工作的。”林妈道，“你说我这劳心劳力的都是为什么，你要是自己找好了，也就不用我这么三请四请地让人家给我去打听了。”

        林夕沉默。

        “小赵……”

        “妈，你能不能别说他了。”林夕打断林妈的话。

        “可人家跟你相过的都结婚了啊，你这看了这么多个，要是有好的，适当也考虑考虑，不要完全靠着你那些个条件。”林妈苦口婆心。

        林夕思绪万千，斟酌道，“可我也没什么条件，要是我真什么条件都不要求，就算我看得上，你能看得上吗？难道你要我随便找个男的就去结婚？我答应，你答应吗？”

        “妈哪里是这个意思，”林妈道，“你看了这么多个都没成，大家都说你要求高，介绍不来，我能怎么办。”

        “都不愿意介绍了，你哪来的对象，你又不找，我不得求着他们给你介绍？”

        林夕突然被“求”这么个简单的字给刺激到了，冷静溃散。

        她一直想的是毕业工作后，林妈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赚钱了，她也有能力改善家里的生活，林妈能提前过上养老的生活，笑呵呵的万事不愁。

        脑中浮现上一次回家时，林妈鬓边斑白的头发。

        她不愿意也无法想象林妈这个年纪，还得去求着人赔笑的模样。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就跟被灼烧炽烤般地难受。

        她从未如此自责过，为自己，为林妈，“我不要你去求人，结婚而已，我想结怎么都能结，就算不结又怎么样，他们想说就说，你能不能别管这些事了。”

        林妈，“你说不管就不管啊？我不管谁管？你管吗？你要真不结婚，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

        “那又怎么样？我过得怎么样他们也就是背后说一说，谁会跑到你面前来说？人家愿意帮忙介绍对象你可以答应，不愿意也别去管了，怎么就要求人了？”

        “你能不能让自己过得好点，不要总是为我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林夕眼睛酸涩，突地挂了电话。

        她很担心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眼泪，被林妈听出来。

        林妈辛辛苦苦养她长大，林夕希望林妈更多为自己活，过得轻松些，不要总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儿女债在她毕业那一刻就还清了，林妈接下来该为自己活，而不是总是想着为她如何考虑。

        林夕有时候不是没有埋怨过，为她好不一定就是真的对她好，只是林妈心中总认为，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选择都是自己做的，后悔不后悔，都是自己该承担的结果，林妈帮她做选择，难道她得把今后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压在林妈身上吗。

        林夕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林妈的固执，只是第一次她从未有过的无力，无以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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