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动作先于意识前，宋则呈挂断了电话。

        哄闹声尚未爆发，止步于出口的瞬间，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宋则呈怎么突然就把电话挂了。

        告白后揭穿一场大冒险，是他们一贯的恶趣味，宋则呈却直接将后半部分的高-潮截留中断，就跟渐入佳境的电影截然而止一般，不上不下。

        顾承均心中了悟，没揭穿他，语气玩味，“宋大少就这么挂断了电话，不担心电话那头的佳人伤心吗？”

        众人一听，当即明白了。

        宋少这是故意这么干，跟变相的拒绝没有两样。

        毕竟从前有过相同游戏经历的人里没有宋少，宋少看不上他们恶趣味的游戏也正常。

        “顾少说的在理，宋少不跟那边解释解释？”

        “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宋少做事需要理由吗！？”

        “宋少这就脱单了？要没有，我们这可有的人等着呢。”

        一阵笑声紧随响起。

        “那边会不会打电话过来问？”

        这话一出，人群安静一瞬，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了手机上。

        然而手机安静如常，没有任何电话或者信息接入。

        宋则呈收起了手机，若无其事，“继续吧。”

        李旭泽眯了眯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点点头，道，“行，继续。”

        没追问。

        新一轮游戏继续，宋则呈指尖划过手机光滑的金属边缘，视线落在桌面上。

        看似专注，熟知他的人却读出了他眼中的神思不属。

        收起手机时，他先一步开了静音，紧随而来振动声音于喧嚣中悄然无声。

        强忍着应付了两轮游戏，他在众人起哄选中的玩家接吻的笑闹声中站了起来，语气淡淡，“有事，先走了。”

        顾承均抬眼看向他，举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指，“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赵泽紧跟着道，“对，宋哥你才来多久，这么快就要走。主角都走了，这局不得散了？！”

        宋则呈充耳不闻，说了句“你们玩”，冲几人点点头，无视其他人挽留的话，转身离开了包厢。

        王潘看着重新闭合的门，猜到了什么，转头问顾承均，“他这是找人去了。”

        顾承均笑而不语。

        王潘自言自语般道，“这是突然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圈子难进，某些方面却也窄，平时狩猎的目标，无一不是被带着出现在局中过的。

        突然冒出个没听过的人来，他会疑惑不奇怪。

        只是怎么都没听宋则呈提过一句，这就让人有点意外了。

        李旭沿从头看到尾，已然明白过来，猜测道，“他不是最近进自家公司去了？指不定看上个喜欢的。”

        王潘，“他从不招惹正经人。”

        李旭沿闻言，当即暧昧地笑笑，“正不正经，谁知道呢？”

        只有半醉的赵泽没弄清楚状况，迷迷糊糊问，“什么、什么？”

        顾承均推了杯酒过去，“喝酒。”

        “对！今儿我高兴！”赵泽迷惑一瞬，想起来高兴的原因。

        他会把人带过来，说明已经有些厌倦了，默认同意接下来的“考验”游戏。

        正巧今天新出现了个更合他胃口的，宋则呈不上手，便宜了他，心里正高兴。

        压着最高限速，宋则呈盯着代驾往林夕的住址开。

        手机屏幕暗着，他没有点亮，也没有打开看发过来的消息。

        他猜到了发消息的人是谁，对其中的内容了然，已经不需要去打开确认。

        听到林夕答应的一瞬，宋则呈不说惊讶，是真有点懵，一时当自己听错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切断了电话。随即反应过来，就算他听错了，在场的人也不会每一个都听错了。

        林夕是真答应当他女朋友。

        宋则呈虽说对林夕有那么点不同于他人的兴趣，追的过程却说不上多殷勤。订餐送花抬抬手指的事，没事了去逗一逗，乐在其中。

        他这没怎么出手，林夕突然松口，宋则呈失望之余，又不免产生些许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唇角不自觉勾起，眼底同样染上少许欣然。

        挑战难度降低了，既能摘得桂冠，同样令人心生快意。

        林夕当时几乎是不做多想顺着那股子气就应了下来，等电话“嘟”一声断开，当即清醒过来，恍然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

        主动挂断林妈的电话后，林妈之后打来的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开始宋则呈的电话过来时，她也以为是林妈继续打过来的。

        看到来电才接起来。

        宋则呈的手机号码是这次出差途中新添加的，之前她只有宋则呈的微信。

        他从未跟她要过电话，有什么都会在微信里说，最多只播过微信语音。

        聊天软件盛行，通话功能弱化许多，手机号码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一般工作上用的更多些。

        因此见到他的电话，林夕便以为是有什么事，强压着情绪接了。

        手机界面长久未经触动后自动降低亮度，看着宋则呈的电话号码，林夕思考良久，还是没回拨过去，点开了微信。

        她回过神已然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答应了什么，林夕没有逃避的念头，只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最好让宋则呈当没有发生过。

        以宋则呈以往言行，她心中隐隐对接下来的事有了某种预感。

        敲敲打打，一行字删删减减，最后只发过去几个：说错了

        林夕：你当我没说过吧

        往常总是迅速有回音的手机突然陷入了寂静，林夕等了几分钟，没见回复，于是放下手机。

        可时不时的，又总会忍不住过去看一眼，总是没办法专心手头上的事。

        宋则呈一直没有回复。

        他突然打电话就为了问她一句“愿不愿意当他女朋友”，林夕不作多想，只是她答应后没了声响，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总不能是连说一声都来不及，就突然有事了。

        通话措不及防结束。

        林夕甚至想过会不会是宋则呈手机没电了。

        她捉摸着是否需要继续回个电话过去。

        宋则呈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之前与林妈对话产生的情绪消退，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应付宋则呈。

        没有后续的问题不解决将一直存在，留到第二天没必要，尤其是她说了让对方误会的话之后，第一时间的解释很有必要。

        开口的瞬间是冲动，冲动过后就是后悔。

        林夕不是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但那都能从另一方面弥补回来。

        唯独这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宋则呈解释。

        说她后悔了？刚才只是冲动随口答应的？

        还是她只是开个玩笑，让他别当真？

        林夕有错在先，态度上先退了一步。

        脑中陆陆续续转过无数念头，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老小区隔音一般，脚步声经过、停留，细听能在屋内听到些许动静。

        林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见靠近的脚步声。直到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她才回过神。

        这么晚谁在敲门？

        林夕脑中某个名字一闪而过。

        老小区许多设施没跟上，门上没有装猫眼，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有一个防盗锁保障屋内人的安全。

        林夕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宋则呈应该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主动出声，“是我，开门。”

        林夕意料之中地意外。

        她没解开防盗锁，打开门，只露出一条门缝，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宋则呈隔着门看她，似笑非笑，“你说我怎么过来了？”

        他指了指挂在门缝中的锁链，“你确定要继续这么跟我说话？”

        林夕思索片刻，低头看自己一眼，说道，“等我下，我换个衣服。”

        重新关上门。

        她不可能这么晚让宋则呈进门，可两人也不能就这么站在门口说话。同一层楼的屋主即便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到些许动静。

        大晚上的扰不扰民不说，大半夜跟一个陌生男人在门口说话，第二天什么流言都能冒出来。

        林夕不在意，可也不愿无端成为八卦的一员。

        她洗过澡后穿着家居服，屋内开着空调，穿的是一套长袖，不合适出门。

        重新打开门，林夕看到宋则呈百无聊赖靠在墙边，见她出来，才抬头看过去。

        背光，他的眉眼在楼道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

        老小区的楼内没有中央空调，同样没有冷气，只有楼下绿化还算茂盛，夜深时，让夏夜也有了丝丝凉意。

        林夕关上门，带宋则呈下了楼。

        13栋位于小区靠内的位置，离门口的岗亭较远。小区保安一般不会夜间巡逻，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岗亭内。

        整个小区楼内的灯灭了大半，只零星亮着光，彰示着时间已然不早的事实。

        路灯间隔远，老旧的灯芯少有更换维护，晕黄的光线模糊了视线，笼上一层朦胧。

        微热的风吹过，没有白天的滚烫。刚从空调房内出来的皮肤与之接触，只觉一阵暖意。

        偶有林间穿过的风，带来几丝凉意，虫鸣声声，不闷不躁。

        明月高悬，星光渐隐，月光照亮了路灯遗漏的角落，视野模糊却又清晰。

        只是夜半寂静无人，与单身男性独处，总令人心中不安。

        林夕换了身半旧的长裙，吊带的款式，v领的设计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是她外出时常穿的一件。

        两人并肩慢走，一时没有人说话。

        林夕等了等，先开了口，“你看到我发你的消息了吗？”

        “没看。”宋则呈倏地收回视线。

        她出门前似乎洗过脸，凹陷的颈窝内残余了一两点水珠，所及处的皮肤细腻白皙，抓人眼球。

        他比林夕高一个头，自上而下的视角，能看到她顺着柔美颈线往下莹润的色泽。视线轻轻滑过，余光瞥见了她胸前延伸而下的一点浅淡阴影。

        宋则呈混迹酒场多年，什么样的诱惑没见过，不成想今晚竟会被这连撩拨都算不上的意外，蛊惑一瞬。

        “我……”林夕语气迟疑。

        宋则呈并不催促，眸光落在她脸上，趣味盎然，等待她随后的挣扎。

        这不代表他不在意林夕反悔的意图，只是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主动跑进嘴的猎物，猎人会大发善心将之放走吗？

        林夕出尔反尔，内心的纠结清晰可见，但她仍忍不住意图尝试。

        说不定就成了呢？

        “你之前问我的，是开玩笑的吗？”林夕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从宋则呈本身入手。

        “不是。”宋则呈语气轻柔，透出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反常地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过多纠缠。

        “我说错话了，”林夕微微低头，面上浮出浅淡的粉色，抿紧的唇透露她隐约的不安，“你能不能当成没听过？”

        “不能，”宋则呈见她实在困窘，逗够了无用挣扎的猎物，恶趣味稍稍满足，终于决定好意放过她，半是玩笑半是委屈道，“姐姐，你是想耍赖吗？”

        耍赖……？

        林夕面颊微热。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窘迫的感觉了。

        从小的教育令她无法坦然面对想要主动撕毁的应许，可让她破罐破摔地接受，同样无法欣然同意。

        宋则呈表情愉悦，“我可是一听到你答应当我女朋友，高兴得一刻没耽误就出来找你了，你真的要让我失望吗？”

        林夕心下纠结，很没底气地询问，“你可以失望吗？”

        “不可以，”宋则呈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答应，假意叹息道，“我猜到了姐姐要反悔，所以决定亲自来告诉你。”

        他强调，“不、可、以。”

        林夕无言。

        她问道，“你就因为这个过来？”

        “不是‘就’，”宋则呈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是特意。”

        宋则呈调侃般，故意问她，“我来见见我新上任的女朋友，需要理由吗？”

        林夕放弃劝说，想了想，再次小声询问，“能分手吗？”

        “不能。”宋则呈停下脚步，突然道，“过来。”

        林夕疑惑地回头看他。

        宋则呈脚步靠近，自然地搂过她的腰，“让我抱抱。”

        林夕浑身都僵硬了，手抵在他身前，下意识的抗拒。

        “不可以吗？”宋则呈微低了头看她。

        “我，”林夕顿了顿，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轻声解释，“有点不习惯。”

        怀中人的腰很细，腰间没有多余的赘肉，夏天轻薄的布料挡不住皮肤的触感，柔韧细腻。

        他的手其实很规矩，只是搭在腰间，用了点力度的轻搂。林夕却只觉腰间的手掌滚烫，几乎要渗出汗来的黏腻。

        “会习惯的。”宋则呈轻笑低语。

        他略低了头，林夕似乎察觉到什么，侧过了脸去。

        宋则呈的动作便停住了。

        他没有继续，若无其事放开她，转而牵住她的手，“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手只是松松捏住了她的手指，只要她想，很轻易便能挣脱开。

        林夕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想起之前的拒绝，默许了没有抽回手。

        点头应了声，“嗯。”

        两人往回走，沉默上楼。

        掌心微微出了汗。

        及至门前，宋则呈松开她，林夕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迟疑片刻，道，“你……早点回去，我进去了。”

        宋则呈轻轻颔首，眼底浮现些微笑意。

        她回身打开门，就要进门。

        宋则呈忽又动作突兀地将她半转的身体掰回来，按住她的肩膀，在林夕闪烁的眸光中，俯身直视她，说道。

        “记住了，从今天起，你的男朋友叫，宋则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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