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三生三世（完）

墨渊将人揽进怀里。

        苏落眨眨眼：“墨渊，你不怪我吗？”

        墨渊摸摸她的头：“我的小十五过得这般苦，怎么忍心怪她。”

        苏落揪紧墨渊的衣服，十分心虚。

        墨渊轻笑：“你可还愿意嫁给为师？”

        苏落笑了笑：“师父当初说过要昭告天下娶我为妻，已经迟了七万年，师父如今还想反悔不成？”

        墨渊无奈地摇摇头，刮了刮苏落小巧的鼻子：“你惯会曲解我的意思。”

        苏落笑靥如花：“还不是师父惯的！”

        放下一桩心事，苏落浑身轻松了不少。

        闻名四海八荒的战神回来了，昆仑墟接连几天访客不断，苏落添茶添的狐狸爪子都快要废了，比当初被罚抄书还难受。过了三天，昆仑墟才算是渐渐安静下来了。

        只是，来祝贺的小仙告一段落，真正有身份的神仙却还是没见过呢。

        苏落按师兄弟间的排名，老老实实坐在下首，而折颜、东华、天君、夜华、灵宝天尊等客人同墨渊坐在上首。

        一抬头，正对上司命的视线，司命朝她眨了眨眼。

        苏落继续埋首努力降低存在感，这是什么社死现场啊！

        问，前前任和前任和现任在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该怎么办？！

        墨渊率先将杯中清酒饮尽，众仙也跟着举杯：“今日算是家宴，各位不必拘束。”

        遥遥地，苏落撞上东华的视线，杯中酒尚未饮尽，便被呛了一下。

        令羽目含担忧地看着苏落，刚才两人视线相接，他看得清楚：“你若是受了欺负，尽管告诉我，就算他是大罗神仙，师兄也要给你讨个说法！”

        “？？？”什么情况？

        “我如今位列上神，何人敢欺负我，师兄你宽心。”

        见苏落心中凄苦，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令羽心中更是忿忿不平，对东华也不满起来，打定主意，认为是东华负了苏落。

        令羽狠狠灌下一杯佳酿，把苏落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关键是，令羽不仅自己喝，还要带着苏落一起。

        墨渊终于回来了，昆仑墟弟子都高兴得很，此情此景，难免会想起七万年前苏落将他们灌醉的事情。

        “十五，来，师兄敬你！”

        昆仑墟弟子上下一心，打定主意，今天定要让苏落醉上一回。她酒量好，但也架不住他们轮番上阵，很快脸颊便出现两坨红晕，已是醉了。

        可别人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脑子也昏沉沉的。

        墨渊他们坐在上首，看着小辈们玩闹，偶尔调笑几句。

        苏落拿起酒瓶，晃晃悠悠地就朝墨渊走去，她走得很慢，但谁都能看出她脚步虚浮得厉害。

        左脚绊右脚，苏落差点闹了笑话，还是东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

        他挑眉：“醉了便老实些坐着。”

        苏落这个醉鬼却是不领情的：“老妖怪，我才没醉。”

        东华开口提醒得随意，苏落也回答得熟稔。联想起两人之间的传闻，本来觥筹交错的宴会渐渐安静了下来，视线不禁投注在两人身上。

        苏落稳住身形，东华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倏地，喝得醉醺醺的令羽突然站了起来：“东华帝君！你既然不喜欢我们十五，就不要招惹她！”

        众人满脸惊诧。

        哦吼，你们昆仑墟的人都这么勇的吗？！连帝君都敢吼。

        不对不对，原来不是苏落上神抛弃了帝君，而是帝君拒绝了苏落上神吗？？

        一声厉呵，苏落的醉意直接被吓跑了几分：“师兄，你胡说什么呢？各位，我师兄醉了，我送他回去！”

        苏落连忙快步过去，想将令羽带走。

        可她狐狸腿倒腾得再快，也快不过令羽的嘴：“十五你别怕！就算是帝君，也不能欺负你！”

        令羽义愤填膺，苏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很感动，但是，师兄啊！师妹要脸啊！

        “你快别说了！”苏落终于捂了令羽的嘴。

        东华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哦？本君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始乱终弃之人？”

        苏落正心烦意乱，下意识便责怪出声：“他酒后胡言，你还跟着搅和！”

        见宴会更安静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众人已经麻木了。

        夜华心中发苦，默不作声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落头皮发麻：“师父，我先带着令羽下去。”

        “不必了。”

        苏落有些怔愣：“师父？”

        墨渊自顾自说了下去：“此次宴会，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宣布。”

        苏落似乎知道了墨渊想要说些什么，心脏突突地加速起来。

        天君遥遥举杯：“上神但说无妨。”

        墨渊却是站了起来，朝苏落伸出手：“阿落，过来。”

        折颜眉头一挑，将酒杯放下了。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看着苏落走到墨渊面前，将手搭在墨渊手心。

        墨渊朝苏落安抚地笑了笑：“我与阿落相处数万载，早就超出了师徒之情。从今天起，阿落不再是我墨渊座下第十五弟子……”

        “师父！”喝了酒脑子还昏沉着的徒弟们齐齐喊道。

        墨渊坚定地说了下去：“而是我墨渊要明媒正娶的妻子。”

        夜华垂下眉眼，东华双拳紧握。

        众人……众人已经被瓜撑死了。

        苏落双眸微颤，下意识撇过东华，对上他的视线，却又匆匆躲过。

        三皇子连宋早有心理准备，率先反应过来，向墨渊道贺。

        昆仑墟的十几位弟子，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苏落从同门变成师娘的转变，毕竟，他们很早就知道师父宠爱十五，如今墨渊如此宣布，众人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宴会上觥筹交错，有人欢喜有人忧。

        至于苏落，这一晚上事情太多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宴会过后，墨渊就要闭关了：“等我出来，我们便大婚。”

        苏落点点头，踮着脚尖在墨渊唇瓣印下一吻，却被噙住加深，很久才分开。

        墨渊闭关，昆仑墟上下最重要的事情变成了布置婚宴。

        苏落不解道：“师父闭关，还不知道多久出来，这么早准备做什么？”

        叠风絮絮叨叨的：“你和师父的婚礼，自然事事都要最好的，那么多珍贵的物品，哪里那么好寻来，自然要早早准备。”

        “会不会太繁琐了……”

        苏落直接被叠风推着后背赶走了。她满脸无奈却又内心温暖一片，她看着昆仑墟，看着在忙忙碌碌的师兄弟们，笑了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墨渊归来，没了元神镇压的东皇钟是镇不住擎苍的。静谧的若水河畔仿佛终年都是这般阴暗又诡谲。

        风吹乱了苏落的发丝。

        “你是何人？！”夜华座下星君天枢厉声问道。

        苏落转身，天枢一惊：“苏落上神！多有冒犯。”

        苏落看他们的服饰，分明是九重天的天兵：“无妨，是何人让你们巡视若水河畔的？”

        “回上神，是太子殿下。”

        夜华？他猜到了……

        苏落沉默，又将视线投向东皇钟。天枢见苏落不再交谈，挥挥手，继续领着天兵巡逻。

        不知多久，又或是片刻，苏落眼神蓦然变得凌厉。来了！

        擎苍再次醒了过来：“苏落，这一次我要你，要四海八荒陪葬！”

        苏落召出帝鸿剑：“那么，来试试吧。”

        天空漫延的红莲业火烧红了半边天，昭示着擎苍的归来。众人蓦然心惊，不约而同地赶往若水河畔。

        只是，这场令人心惊的浩劫，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帷幕。

        “你输了。”

        擎苍身上几乎被帝鸿剑戳成了莲蓬：“哈哈哈！东皇钟早就与我相连，我死后，它便会放出红莲业火！”

        苏落面色平静。

        擎苍似乎很是笃定：“苏落！你终究要为我陪葬！”

        话音未落，擎苍便消散了。

        苏落轻叹，手腕向下，将帝鸿剑插在河边，东皇钟发出的鸣音在天地间回响。

        尚在闭关的墨渊吐出一口浊血，难以置信地看向若水河畔。

        “师父！若水河畔出事了！”

        墨渊起身，面色悲恸：“已经结束了……有人……生祭了东皇钟……”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赶往了若水河畔。昆仑墟距离最远，等墨渊赶到时，若水河畔已经人山人海。

        层层叠叠的人影中，他看到了东华紫色的衣衫，他紧紧抱着什么人，那白色衣衫一角，令墨渊熟悉的心中发慌。

        “墨渊上神！”似是有人喊了一声，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们默默的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阿落……师父来了。”

        苏落面容平静，没有回答他，她也开不了口。

        东华双眼猩红地拍开墨渊的手：“你现在来有什么用！七万年前你留下一纸术法，她便默不作声地封印了擎苍，如今又生祭了东皇钟！她护了苍生两次，可她又得到了什么？！”

        墨渊也是双眼猩红，被迫出关的他丹田气海更是血气翻腾。

        东华一袭话，也惊醒了众人，原来，寂静无声处，苏落上神早就救过四海八荒两次了。

        若水河畔，两神对峙，在东华和墨渊的争锋相对之中，众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他们现在早就没了探究的心思，苏落上神的死亡仿佛在众人心上蒙了一层阴影。

        一边是天地共主，一边是天界战神，他们开口劝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就在他们以为此事无法善了之时，他们敬仰的天族太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僵持：“她等了墨渊七万年，能回到昆仑墟是她所愿。”

        东华浑身一僵，墨渊再俯身抱过苏落时，他悄无声息地松了手。

        擎苍已死，东皇钟也没了威胁，四海八荒再无战事，只是没人敢庆祝。就在众人以为昆仑墟会穿戴缟素之时，全四海八荒都收到了婚宴请柬。

        昆仑墟被鲜艳的红色淹没，只是十几位弟子没了以前布置的喜悦，这是一场全四海八荒都绝无仅有的婚礼。

        众仙无不赞叹，却不见欢喜。他们见证了天界战神的婚礼，可另外两位令人敬仰的人却没有出现。

        连宋不解道：“你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夜华轻笑，低眉垂眼：“三叔，我早就出局了。”

        连宋摇摇头，没再说些什么。

        三生石旁，东华静默无语地看着。苏落的名字依旧和墨渊并排立着，而自己的名字旁边，是白凤九。

        片刻，他抬手，再次毫不犹豫地毁去了自己名字。

        司命一惊：“帝君，苏落上神和您刻上去的名字，这……”

        东华神色淡淡，可司命却觉得他在悲伤：“不是我想要的，刻上去也没用。”

        墨渊捧着牌位拜了天地，苏落的仙体早就封到了无妄海。

        苏落贵为上神，一剑斩雷劫，比之墨渊尤甚。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期望她有朝一日能聚齐灵魂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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