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哈哈哈，让你耍小聪明，被老爷子治了吧。”大头一边走一边嘲笑着我。他还时不时地在我面前展示着满满两口袋的枣。魏蓝在一旁偷笑着。“唉，世事难预料啊。”我叹息着摇摇头。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走到了码头。空气中的鱼腥味变得特别浓郁。其实渔村的码头和电视节目里面播放的码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起码环境方面就差了很多。在路边堆放着损坏的渔网和其他废弃的捕捞工具，在上面还能看到已经死了很久的鱼，它们被太阳晒成了鱼干，剩下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空。大部分的渔船都已出海捕捞，此时还未涨潮，大片的泥滩裸露在视线里。偶尔还有几只弹涂鱼趴在上面，用鳍摩挲着眼睛。长腿鹬也在远处的泥滩上觅食。

        “咱们到渔船上看看去吧。”大头指着一艘用蓝色油漆涂装的渔船。码头上还是停泊着几艘大型渔船的。大头已经跃跃欲试，想要登上去近距离观察！。“为什么这么大的渔船不出去捕捞呢？”魏蓝疑惑地问道。“这种船一般都是远洋的，走的远，出一趟船就要十天半个月的。要么这是休息了，要么就是用来换有关部门给的柴油补贴。”我解释道。

        “你们俩也快上来啊！”大头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上了距离码头最近的一艘渔船上。他招呼着我们一同上去。我先跳上了船，转身站在船帮上，伸手去拉魏蓝。只见她轻轻一跃，踉跄着落在船帮上，我赶紧扶住她的腰，稳住身形。“稳住，不要动。”大头急忙拿出手机，把刚才那一幕拍了下来。“这是渔船版的杰克和露丝啊。”大头晃了晃手机说道。“那你就是冰山了，请记得把我们俩撞沉。”我扶着魏蓝，她迈下船帮，站在了船里面。“我才不要撞沉你们俩，不值得。我要撞沉吉野！”大头跑到渔船驾驶舱前面吼道。

        “这是什么？”魏蓝指着船头平台上凸起的木质结构，上面还有两扇被锁住的门。我敲了敲门上的玻璃窗，说道:“这里是船员睡觉的地方。里面就像上下铺一样。就是光线不太好，潮湿的很。”“我有个问题啊。”大头走过来说道。“你怎么没有子承父业，接手家里的渔船呢？”我站着说道:“我倒是想啊。问题是你身体素质不允许。不仅晕船，闻到发动机里面的柴油味头疼，而且我还不会游泳。”魏蓝吃惊地问:“你就在海边住着，居然不会游泳？”我耸耸肩说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小时候经常听说有小孩子在河里游泳溺水身亡的事情，所以我家里人知道我要是偷摸出去游泳就是一顿打。”“咦，你不说，小伙伴不说，谁还能知道？”大头鄙夷地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有次我爸用指甲在我胳膊上划了一道。胳膊上立马泛起了一层带着盐花的白道儿。我们这里的水，盐碱含量太高了。”我接着说道:“父爱犹如七匹狼，母爱深似擀面杖。所以我到现在也不会游泳。”魏蓝思索片刻，说道:“你回家以后，可以再用清水冲一下啊。”“哎呦，我去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之后我们三个人去了船尾。大头在那里找到了一个搬网。该怎么形容这种捕鱼工具呢。其实就是和地笼差不多的原理，只需要在网上面准备放置好饵料就能使用了，唯一不同的就是，搬网是开放式的。大头想不能白来一趟，就想尝试一下。没有饵料的问题被他轻松解决，他一口气吃光了口袋里面的枣，用枣核当饵料。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枣核顺着网眼儿都漏了下去。为了满足大头捕鱼的愿望，我只好四下寻找当饵料的东西。

        我搬开船舱上面的木板，跳了下去，在里面果然找到了几只被遗忘的小螃蟹。大头接过小螃蟹问我怎么处理，我让他把那几只小螃蟹放在网上，接着一脚踩碎，然后从大头那里接过纸巾擦了擦溅在裤子上的小螃蟹的碎肢。“这样就可以了。还没有涨潮，咱们去那边的水闸。”我拎着搬网带领着大头和魏蓝朝着水闸过去。“太残忍了。”魏蓝小声嘀咕着。

        到了水闸，大头把他的手机递给我，让我给他拍照，记录下他第一次捕鱼的过程。可是他刚把搬网放了下去，就小声问我哪里有卫生间。我指着远处一间灰墙草棚顶子的屋子。“那里就是。”大头把牵引绳给我，急急忙忙地就往那里小跑着过去了。

        “他怎么了？”魏蓝看着大头离开了，“怎么把搬网交给你了？”我撇撇嘴:“昨晚吃了一肚子海鲜，今天又是早点，又是那么多的枣，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一个狠人了。”

        水闸上只有我和魏蓝两个人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主动找话题和她聊了起来。“怎么样？在这里第一天还算适应吧？”

        “还可以啊。叔叔阿姨都挺热情的，海鲜也很好吃，就是水有些喝不惯。”魏蓝认真地说道。

        我指着河对岸说道:“你看对面就知道了。”魏蓝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片工业区。高耸的烟囱冒着白色的烟。“那里是什么厂子啊？”魏蓝问道。“钢铁厂，焦化厂以及其他的厂子。和我差不多大的村里人，很多都在那里工作。”

        “这就是重工业污染吧。所以你们这里的水会变成这样。”

        “差不多啦。其实没有这些工厂，我们这里的水也不怎么好喝。主要是盐碱度太高了。”

        “那你以后会回来吗？昨天我听到你家里人聊天，提到过那些工厂的待遇还可以。”

        “没有想好。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回来。我这人啊，说好听点是选择困难症，说不好听的就是优柔寡断，没有计划。”

        魏蓝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就算你回来了，工厂也不会要你。你看你瘦的像支铅笔一样，你干不了力气活的。”

        “哈哈哈。”我干巴巴的笑着。“你对工厂的认知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吧？现在基本都是自动化设备，几乎没有什么力气活的。”我接着说道:“倒是你可以留在这里，你要是在钢铁厂上班，那厂花非你莫属了。”

        “那也挺好的啊。以后每一根钢筋上面都刻着魏蓝制造。”

        我们俩都笑起来了。

        “该起网了。”我说完就拉着牵引绳把搬网快速地往上提起来。几条贪吃的鱼在网面上弹跳着。还在大快朵颐的它们，等到离开水面了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一个陷阱，可是已经晚了。只是我们并没有带着什么容器可以把它们放进去，我心想着这几条鱼运气真好，就把它们又放回了水里。

        我让魏蓝给大头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过过手瘾。等魏蓝拨通电话的时候，大头的手机却在我的口袋里响了起来。原来是给大头拍照的时候，我忘记还给他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却带出了一包纸巾掉在了地上。我捡起纸巾，看着大头的手机，又看着魏蓝发愣的脸，忽然意识到大头现在的窘境。

        “坏了！大头你要坚持住，我来给你送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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