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陵留信

陆骁夏带给我的消息，彻底震撼了我。

        沈惊鸿当初南下，是最后才去的季陵，一是因为骁夏在那里，他这个姐夫理当顺路去探望，而且当时我也叮嘱了他，若是经过，便替我看一眼骁夏。

        二是因为季陵书院有名的大儒多。

        三却是因为，季陵书院如今的院长是前朝太傅，他与沈惊鸿的父亲，祖父都有交情，当初沈惊鸿在季陵书院读书，也是因为这位已经致仕的顾院长，至于顾院长的孙女……顾惠君，我当年也曾见过的。

        顾惠君和沈惊鸿来往密切也说得通，他们曾经是同门师兄妹，也算，青梅竹马。

        这应该是骁夏误会了。

        但是沈惊鸿和慕容安竟然是在季陵相识的吗？

        用骁夏的话说，是当时慕容安随慕容家回老家祭祖，他们老家在桐阳。回来时绕路来了季陵书院拜访顾院长，于是顾惠君带着慕容安游览季陵山水，沈惊鸿便也同行。

        几日之后，便传出了沈惊鸿与慕容安举止亲密之事，为此，骁夏竟然还私下找过沈惊鸿，可是骁夏说，沈惊鸿对他的态度忽然变得十分冷淡，对于他质问慕容安和顾惠君的事情，沈惊鸿更是毫无回应。

        原本骁夏打算写信给我，让我注意沈惊鸿，却不想沈惊鸿离开后几日，骁夏便收到了由顾惠君转交给他的一封信。

        “阿姊，那信上的字是沈惊鸿写的，虽然没有落款，但是当初他有教我习字，我认得他的字迹。他在信上告诉我他回京便要与你和离，让我尽快来应安接你离开。”

        原来，沈惊鸿不是一个月前便骤然要与我和离。

        从季陵回来应安这一路，他大多数时间是在思考如何与我说此事吗？

        难道真的，因为慕容安？

        我不相信。

        门口响起了许多脚步声，我隐约还听到了老夫人的声音。

        我急忙喊住骁夏，叮嘱道：“沈惊鸿知道我与齐柳是旧识了，但我不清楚他知道我与齐柳多少事情，是误以为我和齐柳有私情，还是已经知道了齐柳曾经与我有过婚约，若是晚些时候，老夫人或者沈惊鸿或者任何人问到你此事，你一定要咬定，我与齐柳只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我带你逃难来应安的路上，得到过齐柳的救济，我要报恩，所以才与他有来往。”

        “还有，你一定要把自己摘出去，你和齐柳没有任何关系，和齐家，王家，虞家都没有关系，听懂了吗？”

        “一会儿老夫人要是想对你动刑，你便提我和离之事，知道吗？”

        门内陆骁夏突然开始砸门，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这是不愿意用和离的事情来妥协，还想劝他，却突然看到他将门窗砸开了一个洞，然后伸出了手，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白玉扳指。

        “阿姊，这个扳指你拿着，千万不要弄丢。如果遇到关乎生命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便拿着这个扳指去永隆街的天兴当铺找一位王掌柜，他会帮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院门便开了，我只得一把将扳指拿过藏进了怀里，也来不及问骁夏这个扳指的来历，不过，我大约能猜到这个扳指是谁给他的，心头不由阴翳更深。

        果然下一刻，老夫人领着拿着棍子的仆人，气势汹汹便冲了进来。

        说是老夫人，实际上沈惊鸿的母亲沅河郡主如今也才年近四旬，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样貌。她瞧见我，愤怒的眉眼顿时又多了一层厌恶。

        我低头行礼，抬头喊道：“母亲。”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回头看向寒星，说道：“寒星，你不是说惊鸿不让任何人进西院，夫人是怎么进来的？”

        寒星一头雾水看着我，想了片刻后偷偷看了一眼沈惊鹄，大约是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却也不敢提到沈惊鹄，只得低头自己揽下了错误，承认是他没看住。

        沈惊鹄脸色有些为难，可他刚想张嘴，老夫人便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沈惊鹄顿时不敢说话。

        老夫人疾步走到我面前，不冷不热说道：“要死要活受了伤，就该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养着，若是有个好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北宁侯府逼死了你！”

        我刚要开口，被关在屋子里的骁夏便抢先骂了起来。

        “你们逼我阿姊和离，这难道不就是要逼死我阿姊？”

        “闭嘴，陆骁夏！”

        我恼火地呵斥了一句，却扯动了胸口的伤势，一下子疼得冒冷汗。

        小棠从人后跑了过来，半挡在了我面前，担心地看着我，说道：“夫人你别生气了，你的脸色好白，咱们回去吧！”

        老夫人盯了小棠一眼，说道：“倒是这个忠心的丫头，怎么瞧不见我是吗？”

        小棠吓得一哆嗦，立刻就跪了下去。

        老夫人却说：“和你主子一样没规没矩，到底不是家生子。许嬷嬷，拉下去好好教规矩，学不会就卖了！”

        小棠顿时脸色惨白，哭着看向了我。

        我咳了一声，压下心中情绪，忙道：“母亲，是我不会教人。小棠只是担心我，还请母亲责罚我，不要将小棠撵出去。”

        许嬷嬷走了出来，让人拉走小棠，一把摁住了我的肩膀，警告着我说道：“夫人，你还是好好看顾你自身吧。泥菩萨过江，保不了别人。更何况，有今日，不都是你自己求来的。”

        我抬眸怒目看向许嬷嬷，便听她道：“四日前，老夫人与你两人在佛堂谈话，便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不肯离开，那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我心上一沉，四日前，是沅河郡主寻了我去佛堂。

        我不愿意离开，没想到沅河郡主竟然当着我的面跪下，让我离开，说当初是她鬼迷心窍，想利用我将沈惊鸿留在应安，才导致如今局面，求我和离出府。

        我当时震惊之余便觉得无比荒诞，跌撞着离开了佛堂，才有了后来我当着沈惊鸿的面自戕一事。

        原来，那是最后的警告了。

        许嬷嬷带走小棠，老夫人当即便让人将骁夏放出来，要让骁夏血债血偿，寒星拦阻着不让，老夫人却不慌不忙，转眼，许嬷嬷便领着官府的人走进了院子。

        “此人胆敢光天化日行凶伤了北宁侯，还请大人做主，将此贱民带走。”

        寒星手底下的人虽然都听寒星的，可是老夫人在前，他们也不敢动手，加上官府的人凶悍，明显早早就被许嬷嬷提点过，此时便如恶虎一般，冲进门，捆着骁夏要走。

        骁夏不肯服软，嘴里还在骂着沈惊鸿，我见状只得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对着老夫人便跪了下去。

        “母亲，我愿意和离，但请你放了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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