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回来，想要你的命

在慕容平怀中酒没有喝上两杯，慕容平笑着让我去奏曲。

        我抱着琵琶也不去他处，便坐在慕容平身边，压着他的衣角弹起了琵琶。

        慕容平抬手轻轻敲着桌子应和，我仰起头看向远处，裴翰林的后花园种着几颗杏花树，一望无际的黑色湖面，圆月倒映在水中，时不时便有清风裹挟着粉色的花瓣飘来，落在水中的月亮上。

        镜花水月，总是醉人。

        “误前程，叹今朝，何处飞花落春波，不见故人面，都道是温柔乡里过情关，谁知锦瑟五十弦，根根断人肠。相逢日，君何在，黄泉碧落，莫教奴儿，独归去。”

        ……

        我轻轻唱着歌，一曲未完，慕容平便兴致缺缺打断了我。

        “今日喜庆，何故唱这忘前尘，太过凄清，真是扫兴。”

        慕容平说完，裴翰林脸色一顿，便回头看向了管家。

        管家走到了我身后，领着我离开了宴席。

        “寒春姑娘，不是早就交代过了，今日不要唱这些冷冷清清的曲子？”

        我抱着琵琶歉意地笑了笑：“都怪我，给忘记了。今日不敢要赏钱，我这就离开吧。”

        管家点点头，随手招来一个婢女送我走。

        真巧，是那个打翻茶盏的婢女。

        我回头，将琵琶交给暖娘。

        “去门边等我。”

        婢女带着我走了另外一条小径，半响，道：“姑娘稍等，我去取姑娘先前的衣裳来。”

        我看着婢女离开的身影，回头。

        “跟了我一路，难道此时无人，也不敢相见？”

        有人从漆黑的池畔假山石后走出来，月光将他高高的影子拉得更长，一直长到了我的脚底下。

        我低头，脚尖踩着那道影子一步步走了过去。

        “沈将军尾随于我，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我停在沈惊鸿的身前，能嗅到那久违的浅淡檀香，只是那檀香好似没有当年那样恬淡清净，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气息。

        沈惊鸿低头看着我，眉眼如昔，可锋芒却远远胜过往昔。

        当了将军，身上多了许多杀意。

        他的眼神漆黑的像是一旁幽深的池水，我看不见波澜，但能感觉到那漆黑平静下的汹涌。

        心跳地有一些快，我仰着头，用力笑着，笑得没心没肺。

        风从薄薄的衣衫上掠过，冷得起了我想打哆嗦。

        “沈将军，若是没什么要说的，那寒春便当没见过将军了。若是将军日后想要听曲，可以让人去千音阁请我，当然，沈将军若是愿意去千音阁，妾身也一定好生伺候将军。”

        我抬手，刚刚拨动过琴弦的指尖伤口裂开，血珠就这么抹在了沈惊鸿的雪白衣襟上。

        我弯了弯嘴角，转身离开。

        背后，沈惊鸿却开了口。

        “陆含春，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我转身，侧首笑问：“将军说笑，妾身名寒春，却不姓陆，是个无家可归的风尘女子。先前不曾认识将军，又怎么去找将军。将军是高山白雪，妾身泥尘满身，不敢玷污将军高洁。”

        沈惊鸿抬眸，狭长的眸子漆黑，却亮极了。

        他死死盯着我，一步步逼近。

        “陆含春，这两年，你在哪儿？为什么，是今天这样？是慕容平困住了你？”

        沈惊鸿停在了我的身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仰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看着他隐忍的怒意，觉得……很好笑。

        “北宁侯，你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认识尚书令？若我认识尚书令，早就想尽一切办法攀龙附凤，让尚书令将我抬进门去了，何苦在这里吹着冷风弹琵琶？”

        “不过，若是沈将军觉得我与故人长得像，只要将军银子给得足，妾身也愿意帮将军圆梦，装成您想要的样子……”

        话音未落，我已经被暴怒的沈惊鸿扣在了假山石上。

        脊背撞在凹凸不平的假山上，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疼得我狠狠吸了口冷气。

        “含春，你不要这样……”

        沈惊鸿低着头，埋首在我的肩上，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的苦痛来，甚至，带着一丝的哀求？

        这……真是有趣。

        我仰起头，心中无悲无喜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温柔地问道：“不要怎样？沈将军，妾身是个卑贱的风尘女子，无人教我要做个怎样的人，不如将军说明白些，好教寒春知道，如何伺候将军，才让将军满意？”

        “您不说，妾身只能像此后其他客人那样伺候您了。”

        “陆含春，你够了！”

        肩头一痛，我狠狠咬住了唇。

        沈惊鸿抓着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一眼。

        我痛着，笑得却越发肆意，我转过脸看他，目光扫过他的墨眉，扫过他的黑眸，冷笑：“将军这是不满意妾身，我以为将军喜欢这种风情大胆些的女子呢，说来也是……安悦郡主雍容华贵，骄矜高傲，将军家中看惯了，在外面，自然喜欢温柔乖顺的类型？”

        “侯爷，你给足银子，妾身也可以如此，包您满意——”

        脖子被用力掐住，沈惊鸿捏着我的肩膀，睚眦欲裂地瞪着我：“陆含春，你别说了，你知道刚才我在夜宴上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看着，艰难地说道：“你想……杀了我？”

        身上所有的桎梏一瞬间松开，我捂着脖子用力喘气，劫后余生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下一瞬，沈惊鸿却忽然抱住了我，我浑身僵住，伸手想要推开他，却再次被他禁锢在了假山上。

        唇上刺痛，我挣扎的言语全被沈惊鸿的唇齿吞没。

        那染着酒意的淡淡檀香罩了一身。

        我闻着那味道，觉得无比恶心。

        “含春，你活着就好，我带你走，这两年的事情，等你想告诉我再说好吗？”

        我咬着牙，说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沈惊鸿，你怎么不杀了我呢？当年杀过一次，再杀一次又何妨？”

        我拉过他的手，贴在了心上。

        “沈惊鸿，当年鹿水断崖上，陆含春已经跳崖死了。你早杀我千万次，不差再来一次，只是请你不要再如此虚情假意了。你带我走，你是谁，凭什么带我走？”

        我丢开他的手，拿出帕子厌恶地擦了嘴角，扔在了地上。

        “沈惊鸿，你最好离我远一些。你猜到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现在是慕容平的人，我回来，当然是为了报仇。我这一颗心因你千疮百孔，因为你我连最后一个亲人都失去了，所以，这次回来，我想要你的命。”

        “这次，换我，来杀你。”

        还有，你背后那位，真正的主上。

        连我虞家最后一丝血脉都不愿意放过，那就，蚍蜉撼树，同归于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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