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离京·随军·生死状

沈惊鸿受伤，皇帝体恤，免去了沈惊鸿每日上朝，一连□□日，沈惊鸿便都在春煦山庄休息。

        我那日发现密室后，沈惊鸿也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那日他下密室找到我，将我带回到屋中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之后便昏迷了两天，情况凶险异常，但许是因为李大夫和田院判两个人医术高明，沈惊鸿三日后便彻底退烧，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危。

        沈惊鸿并没有发现账簿被换了，那日我将假的账簿放在他的衣服中放回到了屋中，也没有人在意，是姜伯最后发现了账簿的存在。

        我是偶尔撞见有朝中的官员到春煦山庄才知晓这件事的，他们是来去账簿的，我从言谈中听得，他们认为账簿中的东西可以搬到慕容平。

        的确可以。

        那本账簿，或许可以说是慕容平手下的人，借助慕容平的权势，也许慕容平本人也参与其中，卖官鬻爵。

        当然，并非是将官职卖给那些出得起钱的人，而是在各地官员考评中做手脚，更改了官员的考评，一眼看去，我看到的是这些内容。

        但细细考究，也许慕容平他们利用这种机会，不断地往各地紧要的位置上安插着自己的人手，久而久之，这边不是皇帝的天下，而是慕容平的天下。

        的确是很要命的账簿。

        就连账簿中哪些官员们强占土地，行贿送礼得到美差这些事情，相比之下也都变得无关紧要。

        无人知道，我手中，还有一本抄录本。

        而我给慕容平的那本，应该他拿到手确认手便烧毁了。

        但这些沈惊鸿不知道，我认真地扮演者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妾室，安心地待在春煦山庄，等着沈惊鸿皇帝在朝堂上和慕容平的这一场争斗结局。

        结果并没有等很久，山庄里的最后一树杏花在春雨后凋零时，朝中的人带着旨意抵达了春煦山庄。

        从春煦山庄离开的那些官员，在朝中一起上奏，指责慕容平利用尚书令的职位和慕容家的权势，更仗着自己是国舅，纵容下属同时他自己也参与了修改官员考评，蒙蔽天听，搅弄官场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皇帝当即下旨去查慕容平，同时又加大了对沈惊鸿为取得罪证却身陷险境这件事的安慰力度，给北宁侯府赏赐了诸多的东西。

        然而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沈惊鸿那份可以作为慕容平罪证的账簿除了问题，奉旨去追查这件事的大臣发现抓错了人，一开始严刑拷打以为是那些被抓住的官员嘴硬，可后来有官员为了自证清白一头撞死，大臣察觉不对，彻夜核对了账簿和吏部官员考评的记录，发现他们抓的那些官员大多都是清白无辜的，却都在账簿之中。

        那些无辜被抓的官员不少也都是背景大，出身世家，而且许多也都是在学子和读书人，乃至平民百姓之间都有着好名声的，于是在第一个官员撞死之后，从世家到书生，到百姓，全部开始反弹，形势瞬间翻转。

        朝中那些最先认为慕容平有罪的年轻官员成了众矢之的，皇帝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也只得保持了沉默，而作为提供账簿这个重要罪证的沈惊鸿，也必然要在这件事中付出代价。

        尽管所有人都极力证明，他们也不知道账簿竟然是伪造，不是没有人怀疑那账簿是沈惊鸿为了对付慕容平捏造出来的，但是皇帝很快就将几个主要官员下了大牢，然后表明自己非常后悔竟然没有相信慕容平，又将慕容平请回了朝堂之中，所以声讨沈惊鸿的声音暂时低了下去。

        但更主要的是，此时南越和西秦联手，似乎打探到了北周朝堂的变动，想要攻打。皇帝不得不立刻派人前去对抗南越和西秦。

        北狄一直有重病把守，如今开春北狄人有大半年会安稳，但是无论是皇帝还是慕容平都不会让调北狄边境的大军回去对付难于南越和西秦。

        吴妃吴元仪当年因为弟弟的事情被皇帝贬了，但如今她怀有龙胎，而她的弟弟吴若愚也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小将，皇帝当即提议恢复她贵妃的身份，让吴老将军携子前往桐阳应对南越大军。

        不过因为慕容平的缘故，吴妃还是没能恢复贵妃的位分，毕竟若是她恢复成贵妃，那势必对皇后和太子又有影响。

        可如今朝堂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西秦大军。

        南越领兵的是年轻的将领魏青琢，虽然深得南越当年战神杜昭真传，但是和经验丰富地吴将军比，不足为惧。

        可西秦这次领兵的，又是那位嗜杀好战的六皇子，如今北周上下，唯一能和这位六皇子打个平手的，只有沈惊鸿。

        但沈惊鸿一来如今戴罪，二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受伤在休养，虽然太医也说伤势不伤及性命，但也许一两月来好好修养。

        但西秦来势汹汹，战争一触即发，根本没有时间给沈惊鸿休养。

        于是才有了送到春煦山庄的那一道圣旨。

        圣旨是皇帝下的，可是那圣旨的意思，是慕容平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

        沈惊鸿伤势既然不会伤到性命，就立刻随军前往寒谷山抵御西秦来袭，这也是给沈惊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除此之外，沈惊鸿要立下军令状。

        若是战败了，不管他要死，北宁侯也要被牵连。

        我听到有军令状时猜到了这是慕容平的手笔，皇帝即使这次失败了，也不会立刻就抛弃沈惊鸿这一枚棋子的，毕竟连慕容平都认为，沈惊鸿是个难得的将材。

        但，慕容平不直接动手，军令状，却也是在逼死沈惊鸿。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送圣旨的太监离开后，寒星怒道：“陛下怎么能如此，这一定是慕容平，侯爷你有伤在身，现在却逼你去和赫连浚打仗，你若是不上战场，那必输无疑——”

        沈惊鸿为了接圣旨从屋中走了出来，跪了这许久，起身时脸色还有些苍白。

        姜伯不在，我尽职尽责扶了他一把，却差点被他给压倒。

        他站不稳，我瞥过他腰腹的白衣，那里隐约有些血迹散开了。

        “姜伯，把圣旨送到侯府，我离开的时间，让他们谨言慎行。尤其是惊鹄，他今年刚刚入仕，被我牵连，尤其要避风头。”

        “另外，收拾东西，大军后日启程，明日我回侯府一趟，你们先去军中等我。”

        我低着头，微微皱眉。

        沈惊鸿抓住了我的手，那句话似乎是对我说的，我抬头，他并没有看寒星。

        我张了张嘴，迟疑着问道：“你，要我随军？”

        沈惊鸿紧紧攥着我的手，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减淡几分逼人的俊美之气，却多了几分冷冽锐意。

        他看着我，薄唇轻笑：“你不是想我死，若我死的时候你没有亲眼看着，岂不可惜？”

        “还是你怕，会在战场上和我同赴黄泉？”

        我抿着唇拧紧了眉，若是对他的复仇，我自然不惧同死。

        可我就这么死了，那虞家的旧案怎么办，我可不觉得慕容平会说到做到，我如今有真账簿在手，或者才能威胁慕容平履行承诺。

        可不等我反驳，沈惊鸿却突然向我倾倒，直接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差点没有撑住他。

        “沈惊鸿——”

        “陆含春，你放心，你不离开我身边，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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