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君恩

时日长久，我几乎忘记了当初答应过顾惠君要做什么。

        按照我们的约定，我拿到解药之后，就必须以虞家人的身份出场，但是意外在于我当时被慕容平抓走困住了，在那之后我回来，沈惊鸿苏醒，但是一切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如今皇帝要我出去，看顾惠君今日这强行闯入的样子，我大约能猜到，这绝对不是她第一日上门，这段时日，沈惊鸿应当一直将她拦在门外。

        “沈惊鸿上次醒来之后，刺伤了慕容平，如今朝中局势危急，陛下已经让人开始查虞家当年的案子，现在轮到你站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阿夏，说道：“可否让其他虞家的人出面？”

        阿夏：“只是需要一个虞家人而已，至于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是虞家的人，没有人在意，只要皇帝觉得那个人是虞家的人不就行了？”

        顾惠君：“不行，必须是你出面，而且，难道你不想亲手为虞家翻案吗？陛下为了让慕容平拿出解药救沈惊鸿——”

        我看着顾惠君，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陛下救沈惊鸿，是因为北狄偷袭，他需要沈惊鸿去望春关。”

        顾惠君冷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沈惊鸿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我便看到了沈惊鸿从门外进来，他径直看向顾惠君，说道：“我会去望春关，但在此之前，必须彻底除掉慕容平。我想知道，陛下究竟还有什么后招在，只靠着虞家的案子，还不够。”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惊鸿和顾惠君争锋相对，顾惠君的眼中露出一丝凌厉，她看着沈惊鸿，说道：“沈惊鸿，你如今根本不像是个臣子。你知不知道你刺伤慕容平，还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陛下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将这件按下去。”

        沈惊鸿：“顾惠君，你如今倒是越发像个受陛下倚重的臣子了。想来慕容平这个尚书令除掉之后，你不日就可以真正踏入朝堂，实现你之前的心愿。”

        顾惠君脸色一白，拂袖离去。

        走出门外，却又返身，看着沈惊鸿，说道：“沈惊鸿，虽然这句话过于冰冷无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对于天子而言，有一把趁手的好刀并不难。一把刀再锋利，却不能按照执刀者的心意被使用，那么这就是一把废刀。”

        “你甘愿做废刀，可你应当知道废刀的命运是什么。北宁侯府，你身后的人，都将不复存在。比慕容平更可怕的，是天子的怒火。”

        顾惠君离开，我望着她的背影，从那湖蓝色冰冷的裙裾里，再也找不出当年在季陵和应安见她时的那份轻盈。

        她好像陷入了冰冷的水中，越来越沉。

        “应安城和皇宫，是苦海啊。若来日她真的走到了女相的位置，真的能算得偿所愿吗？”

        沈惊鸿望着顾惠君离开的方向，眉眼落在光影暗处，没有说话。

        之后几日，阿夏都不在府中，等阿夏再次回来时，身边便领着一个男子，我没有认出这个人是谁，但是他看到我，却一眼便认出了我。

        这是阿夏找来代替我去为虞家翻案的人，是虞家的旁支，也是之前阿夏挑中的那我虞家未来家主人选的生父。

        沈惊鸿见过之后，第二日，便带走了这个人。

        我在家中等着消息，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是没几日，阿夏浑身是伤被沈惊鸿强行带回了府中，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到阿夏浑身是血，差点晕过去。

        沈惊鸿，“慕容平的人杀了虞伯。阿夏去追杀那些凶手，中了埋伏，幸亏寒星当时跟得紧，才将阿夏带了回来，但是他手下的人，死了好几个。”

        沈惊鸿找了大夫，大夫给阿夏处理了半个时辰的伤，出来之后抹着汗说：“出血量太大，怕是要昏迷一两日了。还有就是他的左腿骨被压断了，位置不巧，在膝盖，老朽无能，只能保住他的命，他这条腿，怕是废了。”

        我听到这话，手中拿着的铜盆哐当掉在了地上，热水溅了一地。

        我看着床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阿夏，不敢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沈惊鸿，去找田院判好不好，找李澈！”

        我抓着沈惊鸿的手，想让他想想办法，外面暖娘却跑了进来，说道：“田院判不在，她家中的人说田院判已经被关在宫里好些日子了。我拿着侯爷的帖子去找了其他的太医，太医全都在宫中。”

        “不闻药堂也去了，李大夫不在，似乎是有事回泯洲老家去了，昨日才走。”

        我胸口闷的厉害，沈惊鸿扶着我坐下，说道：“我这就进宫去寻太医，你先不要着急。”

        但是沈惊鸿话音刚落，屋外小棠便领着顾惠君走了进来。

        我眉头一皱，忽然有些不安。

        顾惠君望了一眼床上的阿夏，说道：“太医都在宫中，慕容皇后前夜给陛下和吴贵妃，还有吴贵妃的小皇子投毒，陛下中毒轻如今已经性命无虞，但是吴贵妃和小皇子中毒深，尤其是小皇子危在旦夕，如今所有的太医，尤其是擅长儿科和妇科的田院判，根本分不开身。”

        沈惊鸿也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神色微变，说道：“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顾惠君，“长话短说，虞夏之是江匪，本就罪该万死，他若是以虞家人的身份出现，不行。你们之前找的什么旁支，如今也死了，但是虞家的案子还得继续翻，而且得趁着这个时候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虞家在文人士族之中意义不同，慕容平对抗陛下，所倚仗的一股重要势力，便也是这些人，所以——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顾惠君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想起身，沈惊鸿却抓住了我的手想阻止我。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乐惠郡主，我会出面。请问现在能否从宫中请到太医为我弟弟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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