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相信容家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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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皇上下令,解封容府,这百年侯府,在历经七年的沧桑之后,终于重新打开了它的大门。
因为容府所在的街道已经荒凉,容府解封的消息并没有惊动多少人,除了白府,没有其他人送去贺礼。
“小姐,这是容少爷送来的请帖,邀您明天去容府一聚。”
“好。”
白楚汐接过请帖,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颇有“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的气势。
单单看这字迹,就能猜想到执笔之人定然胸有沟壑,一派大家之风。
“小姐,您别看啦,明天就能见到了。”
旁边玉珠打趣的声音传来,白楚汐忍不住用请帖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额头。
“胆子越得发大。”
李嬷嬷在旁边无奈地笑着摇头,见小姐并不排斥与容承宇见面,便张罗着要给她搭配明日要穿的衣裳。
明日一早,白楚汐就起来梳妆,细细想来,自从她重生归来,就再也没有特意地去妆饰。
这次去见的,毕竟是她未来的夫君,是今后陪伴她一生的人,无论白楚汐喜不喜欢他,她都不希望给他留下一个坏的印象。
白楚汐拿出容承宇送给她的那支银簪,在头上比划了一圈,“戴这儿吧!”
当走到容府后,白楚汐才真正感觉到容家曾经的繁华与时间流逝的无奈。
断裂的石阶与石板,隐隐藏着些许未被清理干净的枯草以及还未融化的白雪,这片曾经的葱茏,似乎是极力想要掩盖那些无人聆听的、无人见证的春夏秋冬。
有些落了漆的木榬与栏杆,在经过清水的擦拭后,散发着流年陈旧的腐味,唯有仍旧巍峨的屋檐、仍旧粗壮的梧桐树,在昭示着这里也曾经辉煌,或有人来人往、或有四世同堂……
“鄙舍寒陋,请白小姐勿怪。”
身后传来些许木轮转动的声音,白楚汐循声看去,仍旧是那俊朗的面容,只不过相较之前,脸上的笑容貌似更多了一些。
“容公子。”白楚汐微微点头致意,目光从容承宇身上移开,看向后面冲着自己笑咪咪的黎旬,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闺女一般。
这般的热情似火,倒弄得白楚汐有些不自在起来。
容承宇一眼便看到了她头上的发簪,眼睛闪了闪,察觉到她的窘迫,轻咳了一声,看向身后黎旬。
“茶点都备好了吧?”
“备好了备好了,奴才听说白小姐最喜欢北安堂的糕点了,今儿早起来天还没亮就去排队了,现在还热乎着呢!各种糕点都有,白小姐您慢慢品尝。”
白楚汐看着黎旬盯着自己发亮的眼睛,脸微微红了起来。
是她太吃货了吗?
容府侍奉的奴才不多,白楚汐从进来之后除了看见黎旬,还有其他两个年轻一点的小厮,便再没见其他的奴仆了。
“我如今俸禄不多,准备的奴仆也少,时间匆忙,府邸还没有怎么修缮,如今就只收拾了里间住房还有书房,其他的地方还没有来及动。”
容承宇开口给白楚汐解释,其实比起白府,容府的布局要更加气派得多,只可惜这里太旧了一些,等手里有了钱,还真想把这里重新装饰一番。
白楚汐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没惊动对面的容承宇。
黎旬在送上茶点之后,很识趣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白楚汐和容承宇两个人。
容承宇一脸的淡然,白楚汐还是有些局促。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没过多久就会寂静下来,一旦四周静下来之后,白楚汐就没由来地感觉到尴尬。
“容府的大门能重新打开,一切都归功于白小姐,对此容某心中真的很是感激。”
白楚汐笑笑,“我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容公子有官位加身,你已是朝廷命官,再继续封着祖宅早已经不合理了。”
容承宇倾身,给白楚汐重新倒了杯热茶,“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白楚汐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容承宇,后者继续说道。
“白小姐身份尊贵,又得太后娘娘欢心,大可退了这桩婚约,另择良婿,京城的名门显贵,白小姐尽可挑选,为什么偏偏选了容某?”
白楚汐沉默片刻,她知道容承宇会有此一问,她在想着该如何回答他。
来之前,白楚汐已经打了一肚子草稿,或说他才情艳艳,自己敬仰于他,或说他容貌惊人,自己春心萌动。
可当面对这样一双诚挚的眼睛,她竟不忍说出半句虚言。
“我不相信容家有罪。”
哐当一声,容承宇手中的茶杯滑落,摔在木质的桌面上,茶水洒落,滴答滴答流了一地,浸湿了容承宇的衣角,但似乎,更浸湿了他已经久许干涸的、绝望的心田。
“你说什么?”
“我说,”白楚汐直勾勾地盯着容承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相信容家有罪。”
空气凝滞了良久,容承宇面色未动,拿起旁边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桌面上的水渍。
即使他的动作再怎么优雅,白楚汐还是感觉到了,他极力想要克制的、压抑的某种无法言明的情感。
“白小姐说笑了。”
说此话时,他眼中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此案是皇上亲手御定,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白小姐今日对容某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
白楚汐没有回答他的话,歪了歪头,“难不成你也相信别人口中的事情吗?”
“茶凉了,我再给白小姐换一杯吧!”
容承宇绕开了话题,他们俩都很聪明地没再说这件事。
对于容承宇的冷漠和无动于衷,白楚汐还是有些恼怒的,见容承宇不愿再多加交谈,白楚汐的态度也冷淡下来。
黎旬进来后,感觉室内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别扭的气氛,添上暖炉后赶紧撤了出来,站在门外疑惑地挠着头。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白楚汐离开,黎旬本来还想问问原因,但刚张嘴就被容承宇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别看他这少爷素日里温文尔雅,可一旦他动起怒来,身边的人谁也不敢招惹他。
容府门外,白楚汐坐在马车中,怔怔地盯着街头发呆,她知道让现在的容承宇相信她很难,但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
容承宇的冷淡带来的苦恼很快让白楚汐忘却脑后,因为现下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她记得一个月后,皇上会在宫中举办宫宴,而在这场宫宴上,有几位大臣构陷白崇礼,使得白崇礼陷入文字狱风波。
皇上还下令杖责白崇礼,白崇礼身体年迈,已经吃不消如此重的刑罚,自此便落下了病根,时常卧病在床。
白楚汐那时候在慈宁宫侍奉太后,并没有参与那次宫宴,只隐约听说是因为一首诗。
皇上下令不许有人传播这件事,白楚汐去问白崇礼,他也是闭口不言,以至于究竟是哪首诗白楚汐也不清楚。
思即此,白楚汐便经常待在祖父的书房,借着温习诗书的理由翻阅着祖父所有的诗集,力图把所有能致使文字狱的诗全部找出来。
可以她对诗文实在算不上精通,很多诗句只是读懂一个大概,不确定的地方一股脑儿地拿去问白崇礼。
白崇礼见孙女如此喜爱自己的诗集,也乐得解释,一首诗一首诗这么讲解着,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上元佳节,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白楚汐也亲自领着玉珠出来买元宵。
白崇礼喜爱甜食,可对糕点又很挑剔,白楚汐怕下人选不好元宵,想自己选些口味亲自煮给白崇礼吃。
糕点店铺中,白楚汐正在细细打量着那些摆放着的元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小姐?”
白楚汐出门带着面纱,若非熟悉的人肯定认不出来,正在疑惑间,便见从柱子后面走出一人来,正是容承宇的管家黎旬。
面纱遮挡了白楚汐的面容,使得黎旬看不清她的脸色,他以为白楚汐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谈话间也多了些许小心翼翼。
“白小姐,我家少爷性子倔,很多事情是认了死理的,他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了小姐,小姐心中千万不要介意,我家少爷不擅表达,但心肠是极好的。”
白楚汐看着黎旬有些慌不择神,急力想要解释清楚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黎叔何出此言?我并未生容公子的气。”
黎旬有些犹豫,“自从小姐那日走后,少爷就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许侍奉左右,除了一日三餐,老奴就没怎么见他出来过,今日我们便要离京了,本想着去白府给小姐说一声,可少爷不许,老奴想着你们之间定然有些误会没有解开,这才斗胆来找小姐。”
“你们今日就走?”
白楚汐有些吃惊,她看着四周都是来为家人挑选元宵的人,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他那样故作坚强的人,看见此情此景,心中也难免不会动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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