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死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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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恢宏精致的巴洛克风格内饰装修风格被横插乱入的几张麻将桌搞的支离破碎,社团老老少少成员齐聚一起打麻雀,在牌桌上交流感情,胡牌声吹水声混杂一片。
不伦不类,活像被德军侵占的凡尔赛宫,花生壳瓜子皮纷纷扬扬,粘痰随意粘连,烟头落在波斯羊毛地毯烧出一个丑陋的赖疮,散发出蛋白质焦糊所散发的焦羽臭。
心怀鬼胎的在场给位成员们打量着这大屋豪宅,掩藏欲望带来的不甘和嫉妒,肆意搞着幼稚的破坏,这里一切都仿佛提醒他们吴达华通过独占油水丰厚的肥差捞的多少。
心底恶毒的暗咒他被暗中窥伺的野狼噬咬放血,然后轮到他们紧随其上,作鬣狗狮鹫坐享其成分一杯羹。
几位元老叔公年轻时都是票友,听戏自然是爱好,故意打翻正播交响乐装模作样自诩上流的留声机,全球限量的,被吴达华买来在情妇面前装格调的黑胶唱片惨烈的破碎一地。
吴达华脸色差极,可依旧大度笑着叫管家仆从寻来播音机和几盘磁带放戏,可这萧索避世的小岛上哪里找粤剧磁带,只有大陆来的园丁有几盘京剧磁带,便放了起来,总好过没有。
西皮流水唱段,老生咿咿呀呀,唱的正是马派《鸿门宴》,张良早见过左尹项伯,此时正叮嘱刘邦,戏里唱道:
“顺说那诸侯叛楚归汉心所向,纷纷来投保汉王。\此一番我把那兴汉灭楚元帅访,臣以角书荐贤良。”
“若有人呈角书,即刻拜他为大将,/定能够率领三军保主东归、力破强敌楚霸王!”
与噼噼啪啪搓牌声合成一片,分外和谐。
可偏偏有人作对找碴,听着戏直摇头,看吴达华一眼,故意尖声道,
“吴生到底是拦惯金三角,墨西哥大生意的人,赚的钱我们活几世也想象不到,这品位自然是高雅,今天难得迁就我们,把京剧当粤剧放自然不会是故意,还好,我们平时也听京剧,不然可不就糟蹋了吴生一片心意……”
“不过说到这京剧,梅程荀尚好没意思,听就要听《游龙戏凤》……”
“胡了,大四喜。”
黎耀北笑着,粗暴的扯了扯勒的他差点喘不过气领带,随声附和,“叔公今天好彩啊。”
他第一次觉得做有钱人这么辛苦,谁能想到versace的西装有一天会披在他一个古惑仔身上,曾经庙街的泊车小弟摇身一变成话事人。
飞哥有事出去,应酬的事自然轮到他,于是收起平时那副不着边际的样子,一边与一众兴义安高层在牌桌上大杀四方,一边应酬来欲意投诚的成员话事的奉承,一边也不忘不着边际的悄悄放水,惹得一帮老狐狸的眉开眼笑。
大约是胡了几把牌,牌桌上的人愈发飘飘然,心思逐渐不再集中,黎耀北乘机出去喘口气,来到别墅的露台,泄口气欲抽一根烟,掏遍全身却找不到打火机。
这时窗台另一头滑来一支威尔登打火机,他拿起点过烟,吸一口才抬头开口道谢,却不想是个熟悉的面孔。
陆伯仁意味深长地笑着着看向他,“现在什么状况?”
黎耀北眼神闪烁,低下头,语气没有平日生为古惑仔时的嚣张,态度前所未有的恭敬,“周宏山和赵奕飞今晚都要动手。”
陆伯仁点点头,“周宏山那边不到最后不要暴露。”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黎耀北叫住,威尔登打火机被送还至他手中,他笑笑,停住脚步点上一支雪茄,靠在窗台旁朝他颔首,等待对方开口。
“陆生押谁的宝。”黎耀北与他对视,眼神流露出坦荡的欲望终于骗过对方,“好不容易坐上北角揸fit人,如果今晚赢的是吴达华或者周宏山……”
陆伯仁拍拍他的肩膀,“我自然钟意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听我话不生反骨的……”
说罢轻笑着优雅转身离去。
黎耀北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脸上伪装一秒破碎,一拳大力打在栏杆上,“叼!”
“黎耀北啊黎耀北,你个反骨仔(叛徒),飞哥这次要是真把你浇成水泥柱子也是你自己活该。”
他低喃自语,回过身走去,不是回牌局,亦不是去找赵奕飞,反准备去见今天唯一没有露过面的社团成员,那位吴达华之前,死于仇家暗杀的兴义安前龙头的亲弟周宏山。
当年他因为不想再忍受烂仔的骚扰也为了保护小保护细妹自愿加入兴义安周宏山手下做小弟,可他一个刚入社团的四九仔,自然没人会愿意替他出头。
后来却是陆伯仁主动找上他,帮他摆平了一切,代价自然是让他在周宏山手底下监视,尽管她知道陆伯仁帮他是出于利用,但他仍然很感激,每次都会尽心尽力完成任务。
可直到赵奕飞的出现,这个被周宏山亲自带进兴义安后又不管不问,从不和任何人交流,只有遇到挑衅和敌人才会露出不要命的狠的孤狼一样的男人。
他出于好奇接近这个男人,却不想经历庙街围杀的事件却让两人结下深厚情谊,而他也随之见证了兴义安战神的崛起,可没想到,正是因为如此,陆伯仁和周宏山同时让他潜伏在赵奕飞身边。
陆伯仁的恩他没发不报,可兄弟情义使他无法做出出卖大佬的事情……
快到周宏山房间门口,却不想长长的走廊里突然出现一个端着餐具杯盏的侍者,和别墅里其他侍者一般无二,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侍者却突然大力撞向他,杯盏翻滚碎裂一地。
“刁你老母,走路没有眼睛吗?”黎耀北作势骂骂咧咧,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侍者塞过来的纸包,侍者贴近他耳畔,
“这是致幻剂,今晚想办法让赵奕飞吃下去,等到发作的时候悄悄带到吴达华所在的套间门口。”
“周叔的安排?要是被吴达华的人发现怎么办。”黎耀北低声问道。
“吴达华死人一个怎么发现?放心,他在的三楼所在的保镖烂仔都被买通了,放心,到时候就是尖沙咀揸fit人赵奕飞不满吴达华派人刺杀他,寻仇故意宰了他……”
黎耀北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接过纸包,点了点头,心下了然周宏山这是想把吴达华的死嫁祸给赵奕飞,来个一石二鸟。
他知道赵奕飞虽然也欲在今晚解决吴达华,但是想在开堂会摆和头酒时把他得到的吴达华亏空社团财务的账本摆上面,再执行家法杀了他,后有社团各个叔公推举,名正言顺坐上龙头。
却没想到周宏山想把这两个对手推进都厮杀,自己变成最后赢家。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会是今晚最后的赢家,殊不知一起都是陆伯仁种下的蛊……
黎耀北想到这只觉得冷汗涔涔,他捏着那包致幻剂,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台旁,打开窗户,撕开那包粉,把里面的致幻剂全数撒了下去。
“北哥,你看到大佬去哪了吗?”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声线没有任何起伏,转过头才看到像平时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陈兴耀。
他手里拿一本《teddyboy》,站在离他身后好几不远的距离看着他问道。
黎耀北在心中默默估算,知道他那个位置看不到他的动作,于是松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也没看到他,去找达叔的契女也说不定。”
陈兴耀点点头,突然来了一句:“北哥你看过《teddyboy》吗?”
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问:“最新更新的内容讲生番居然是陈浩南安插在东星的卧底。”
“真不知道作者怎么想的,什么时候□□也搞差佬那套,在对手马仔里放卧底内鬼。”
“你说对吗?北哥。”
黎耀北愣了愣,心头莫名划过一丝紧张,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甩向陈兴耀,自己也叼一根在嘴里,半晌,才记起自己没有打火机这件事。
好在陈兴耀上道,上前替他点烟,火光明灭后,尼古丁过肺,他才恢复几分理智,眼神莫测,朗笑几声,道,“是啊,不过哄哄细蚊仔,何必当真。”
对了,顿又道,“这鸟不拉屎的别墅里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陈兴耀嗅了嗅,空气中,或者说,黎耀北身上残留的雪茄香,准确来说是cohiba雪茄,今天全场的成员里只那位抽的是这款雪茄。
他轻笑着,也点燃叼在嘴里那根万宝路,
“开游艇的船员的儿子,看几本漫画就热血沸腾,被大佬看见教育一番,说混社团哪里会人人都是陈浩南,多的是碰上乌鸦那样大佬的,推出去送死砍成几节变成尸体都无人收的死扑街……”
“之后那小子把这些书都给了我……”
黎耀北点点头,呼出一口烟,眼神看向窗外,飘忽游移,渐渐没有了聚焦,似乎陷入什么记忆中。
虽然很多事情,赵奕飞从来没有向他提到过,但陈兴耀还是敏锐的察觉出来,今天的一番话,他希望黎耀北能够听出来。
指尖的香烟燃到尽头,一点猩红终是灼的食指和中指间的皮肉绽开,白烟散冒,这才将他眼前男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看到黎耀北突然回身看着他,开口,
“你知道庙街百人围杀吗?
……
1991年,□□社团依旧嚣张,启德机场发生本港开埠以来最大宗巨额劫案,25钟搞定手法老练,超过一亿港币瞬间无影。
著名摇滚乐队beyond乐队,首次登上红磡体育馆,举办beyond乐队第一次大型演唱会,无数粉丝为之痴狂。
但黎耀北虽然不追星,可他却对beyond乐队记忆深刻,因为抽生死签的那夜身为乐队粉丝的酒吧老板彻夜放的就是那首曲风怪诞的《亚拉伯跳舞i女郎》。
那个光怪陆离的夜晚,男男女女搂作一团纵情笙歌,诡异怪诞,充满异域风情的歌曲,镭射灯投下的霓光像变幻莫测飘忽不定的鬼眼,搞得他头昏脑胀。
那张代表了他将要踏上九死一生刺杀旅程的签,即使被揉的破烂不堪,可仍然被同门却向来不对盘亚荃一脸嚣张得意的从手中夺取去“,向全场展示,他看出这多半是亚荃背后搞的鬼。
只记得当时的他紧紧揪着亚荃的衣角任他的小弟怎么拳打脚踢也不放手,甚至引来酒吧老板阻拦也无济于事,他反抽出手给了老板两拳,怨他放了一晚衰歌。
最后周宏山道貌岸然地出面,拍着他和亚荃的肩,讲一起入香堂进洪门时都在关二爷面前发誓说过,遇有兄弟困难,必要相助,不拘多少,各尽其力,如有不加顾念者,五雷诛灭,何必相互为难
表面当众斥责了亚荃,实际不过是暗里向他摆明,叫他认清楚自己,照规矩办事。
他还想辩驳,说这几颗子弹怎么可能够他活着回来,那时他天真,不知道就算给他再多子弹,这也注定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刺杀对象是最近与兴义安抢走私生意的合胜元老,而且是兴义安早早就放过话的,所以对方早有防备,保护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有多少烂仔原地待命,非要投入大量人力火拼才能得手。
正是看重这次行动所费人力巨大,所以刺杀的任务交由周宏山执行完全是吴达华削弱其势力的做法,而周宏山选择安排单人去突袭接近,进行这场有去无回的刺杀,主要目的不过减少自己的损失。
周宏山面色变沉,未开口回答,亚荃已经叫嚣着替他回答,“要不要给你配个装甲车?你扛个火箭筒直接ko对面?”
他听了火气更甚,举起的拳头还未轮到亚荃脸上,却被一人握住,硬生生逼停了他,赵奕飞接住他一拳,皱眉冷瞥他一眼,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呆在在一边。
“大佬,北仔不懂事,您不用同他一般见识。”
说罢又拿起揉皱的签纸,拿过笔在上面加上自己的名字,“我自愿同北仔一起去,为社团分忧。”
“多个人,多分赢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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