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鬼共存

去窦府的路上，窦慕阳额间一直渗汗，似乎很热，可她却交叉着双手紧紧扣着肩上的大氅，担心客人受到惊吓，窦慕阳只好勉强松了松大氅，手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窦小姐，你还好吧？”

        唐无卿见她神色不好，与客栈第一次所见白里透红的模样相差甚远，不禁担忧起来。

        马车有些摇晃，本来应该多雇辆马车，窦慕阳觉得麻烦，且过于惹眼，便拒绝了，于是只有唐无心一个人坐在车夫旁，没有进来。

        “还好。”

        窦慕阳答得很轻。

        裴成悦乖巧地坐在旁边，却时不时看着窦慕阳。

        唐无卿摸了摸鼻尖，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觉得不太舒服，有种似有似无的东西刺挠着鼻腔，像是虫子蠕动的感觉。

        “对了，窦小姐，你们不应当是在琉璃墙的对面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边？”

        唐无卿依旧摩挲着鼻子问道。

        “我们穿过暗道过来的，其实这个木园曾经是我家祖上的别院，后来，到我父亲这一辈的时候，父亲忽然做了个决定，主动向圣上要求将这个别院作为绣园诗会的主办场，至于原因，其实我也不晓得。”

        “话说回来，家弟脾性不好，给各位添麻烦了。”

        窦慕阳微微低头，以示歉意。

        “啊，没事没事，”唐无卿看了裴成悦一眼，又接着问道，“那令弟近日是否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呢？”

        “奇怪的人？这倒我不是很清楚，虽然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平日里他公务繁忙，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咸少能见到。”

        “那……”

        唐无卿感觉裴成悦的神色不对，立马停了声音。

        “哎，对了，我记得他上一次回家的时候和我说过他喜欢上了一位姑娘。”窦慕阳忽然道，“只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他那位姑娘是谁。小裴公子这般问，难道是与那恶鬼有关吗？”

        说完，她开始露出些紧张的神色来。

        唐无卿与裴成悦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窦慕阳一眼了然，心里却不由得担忧起来。

        “吁——”

        马车停在了窦府的门口，唐无卿从帘子的缝往外瞧，一眼看见身着官服的窦尚书与洋洋已经候在府门口外。

        窦尚书她从未见过，如今一见这消瘦的模样，与她心中所想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若如传闻所说，如此一看似乎还真有几分克妻的面相。

        “父亲，你怎么亲自出来了？”

        “我听洋洋这丫头说诗会上出人命了，你没事吧？”窦尚书仔仔细细地将窦慕阳检查了个遍，直到看到她毫发无伤才肯松手。

        “父亲，我没事，只是阿弟正在处理此事，诗会如此大的场面，却出了这种事故，不知道圣上会怎么……”

        “不要跟我提那个废物，若是圣上怪罪下来，他也是罪有应得，都是他自己该受的！”

        唐无卿看向唐无心，他正靠着马车，满眼深意地看着窦尚书，一言不发。

        “父亲，这会儿人这么多，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窦慕阳小声说道，神情不太自然，忙劝说窦尚书少言。

        “哦，这几位想必就是洋洋所说的，家女的恩人了吧？”

        他一改方才嫌恶的神色，反而很热情地招呼起来，一面让洋洋把客人接进去，一面又打点载客的车夫，这一套操作下来简直是娴熟至极。而车夫似乎已经对窦尚书的小恩小惠见怪不怪了。

        随着窦尚书和窦慕阳进入窦府的时候，唐无卿悄悄问唐无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奈何唐无心撇了他一眼，脚步走得更快了，紧跟在妹妹的侧后方。

        唐无卿：看来得让裴成悦发挥点“公主”身份的作用了。

        听窦慕阳所说，锦绣木园乃窦家名下的宅邸，那般规模可比得上皇宫的一个宫殿。可这刚刚踏足的府邸总觉得……没有锦绣木园的一半大。

        “既然诸位是家女的贵客，我窦某是肯定要好生招待的，如今诗会听说要延期举行，各位便先暂住寒舍几日吧？”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唐无心颔首道：“那便谢过窦尚书了。”

        唐无卿觉得奇怪，窦尚书似乎并不知道窦慕阳此番邀请她来府上做客的用意，她本想着诗会过后再要唐无卿来此探查，但诗会被延期，她恐怕也是担心恶鬼越来越猖狂，加上正好遇见，便趁机已一个正当理由邀请他们登门。

        由此可见，窦慕阳是瞒着窦尚书的。

        “今日我看天色不早了，便先吃个晚饭吧？看这个小公子的装束应当是外地人，不如尝尝京都的美食？”

        窦尚书不待人答应，便赶紧叫下人去准备饭菜。

        唐无卿素来爱吃食，一听有机会尝尝各色美食，自然两眼放光。

        等到菜上齐，她正要动筷，却发现裴成悦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难道菜色不喜欢？她想。

        愣了一会儿，她倾身悄悄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夹，我便帮你夹。”

        裴成悦错愕转头，只见她眨了眨眼睛：“我不害羞。”

        重点是害羞吗？！

        “不……不用。”

        “二位看起来关系甚好啊！”

        窦尚书乐呵呵道，举着筷子都忘了夹菜。

        裴成悦埋着头，唐无卿却咧开一口大白牙，拍了拍裴成悦，“红颜知己哈哈哈。”

        唐无心一边喝汤，一边悄无声息从伸手从背后把唐无卿拍裴成悦的手打开。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天色暗了下来，窗花的倒影随着西斜的阳光逐步拉长前移，最终消逝在窗角。不到一会儿，院子里的暖灯缓缓而起，以弱小的身躯驱散铺天盖地的黑暗。

        散宴席前，窦尚书道：“诸位便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不用太拘束，蔡管家，带客人去厢房！”

        “各位请随小的来。”

        三人随着管家走过一段青石路，正要拐弯的时候，唐无卿忽然指着转角的一处屋子，好奇问道：“那是谁住的？”

        为什么这么问？

        是因为纵观全府，只有这间屋子的门是没有上漆的，似乎是拆了门后重新装上的原装木头门，与其他的红棕木门截然不同。

        管家神色无异，十分自然道：“这是老爷专门请高人指点建造的屋子，是用来供奉神的，也可保窦家平安顺遂。”

        虽是这么说，但唐无卿总觉得这间屋子似有若无地透露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可这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到了入住的厢房门口，管家指了指尽头的屋子，“那是洗漱的地方，若是需要烧水，吩咐府上的丫鬟便可。”

        “多谢蔡管家。不过就一间吗？我们这有男有女，不太合适。”唐无心道。

        唐无卿眼珠骨碌一转，如果她和裴成悦分开住，可不就没机会商量对策了吗？

        不待管家回答，唐无卿便抢着道：“我和裴……无卿姑娘住一间即可。”

        除了唐无卿，其余人皆是一愣，仿佛对她所说这番话感到震惊不已。

        “这……不太好吧？”

        管家感觉到唐无心不善的目光，迟疑地问道。

        “怎……”

        唐无卿还想争一争，衣摆却被人拽了拽，她回头看了身后人一眼，勉为其难道，“说的也对，没想那么多，那便分开吧，不过，我不想和这个人住一块。”

        她指了指唐无心。

        管家看了眼唐无心，“小公子大可放心，府上厢房很多，那无心公子就随小的去后边的厢房吧。”

        “等等，为何是我去后边，我要住妹妹旁边。”

        “这……”一来二去，管家都要被折腾烦了，正不知所措，窦慕阳走了过来，劝说唐无心道：“无心公子怎么也是哥哥，就住后边，妹妹也不会出事，况且，哥哥太粘人了，妹妹也会不喜欢的哦。”

        “这……”唐无心看了眼沉默寡言的妹妹，感觉她一路上都不是很开心，尤其自己和她搭话的时候。

        “全听管家安排吧。”

        窦慕阳浅浅一笑，唐无卿都忍不住要给她竖一个大拇指。

        深夜。

        裴成悦正坐在床边，耳闻窗边异响，像是风刮窗口的声音，他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刚要把窗往下关上，一个头从下面窜了出来，把他吓得猛地缩回手。

        “哈哈吓到了吧？”

        是唐无卿。

        他忽然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开心，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唐无卿翻身进窗，拍了拍衣服，“这窦府下人也不少，怎么也不知道打扫一下，满是灰尘。”

        她看着裴成悦，“怎么说，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但……”他有些欲言又止。

        “直说。”

        “这屋子里，有神又有鬼。”

        “……”唐无卿石化，“你可确定没感觉错？”

        “不清楚，因为……我的嗅觉……被削弱了。”

        “说来也怪，我之前明明也可以很敏锐地感受到，现在缺时有时无。”唐无卿有些可惜地说道。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变回去啊？我最近老戴这个面具也不太舒服。”

        她用手指敲了敲自己脸上的面具。

        “我可以……问问前辈。”

        “前辈？你还有前辈？”

        唐无卿激灵起来，裴成悦都这么厉害了，他的前辈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

        “啊啊啊啊啊！救命！”

        屋外忽然传来求救声，打断了唐无卿的话。

        “不好！出事了！”

        唐无卿警惕地起身，迅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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