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晚些时候圆福呈上了两叠拜贴。

        “这是一些朝中官员的帖子，这是此次参加春闱的考生。”

        李纯徽随手拿起一份，打开一看，贴中还附赠了一首诗。

        “辞藻倒是华丽。”她看了一眼名字，柳潼，书生给她递拜贴，都会洋洋洒洒写一大篇文章，意图得到青眼。

        那些朝中官员递帖子无非是试探或者暗示，是为他所用，还是公开站队，至于是真心是假意，又或者别人授意的，就不得而知了。

        昭宁帝十四个儿子，不算胎死腹中的，生下后不久夭折的，平安长过十岁的只有八个。

        大皇子李斐然。看名字就知道，当初昭宁帝对他给予了厚望，可他却实在是个庸碌之辈，不得帝喜。成婚后昭宁帝也只先封的郡王，后来到底是长子又加封亲王。

        二皇子李修明，封周王，母淑贵妃，出自欧阳将军府，为人亲和在外颇有贤名，眼下是太子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四皇子李玉瓒，生母已逝出自民间，颇得帝喜，传闻其母风华绝代，貌美无双，至死都是昭宁帝心头肉，独宠后宫第一人。

        李纯徽是不怀疑他母亲长相的，因为李玉瓒男生女相，俊美异常，上京人都说大梁第一美人姜家明珠姜澜梦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但他生性风流，甚至还在府中豢养男宠。昭宁帝又异常纵容，在这上京中他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五皇子李锡光，正是当今太子殿下，赵皇后所出嫡子。皇后不得昭宁帝喜欢，颇受二皇子一党打压，但赵家强盛一门三公爵，赵皇后父亲为先皇所封一品赵国公，叔父为武安候镇守边境。其二哥获封宣平候，可为大梁第一世家，李锡光朝中颇多党羽，人又娇纵，心气甚高。

        七皇子李靖平，生母卑微，并无记载。因为身体不好，平日里深居简出，几乎从不出府，而且他是满五岁后才被接入皇宫的，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怕受不住天家富贵，因而之前是养在旭王府的。

        十一皇子李乐康，母丽嫔，母家不显，生性洒脱，不拘小节时常惹事生非。

        十二皇子李既明，二皇子胞弟，性子喜静，沉默寡言，他同二皇子并不多亲近，但二皇子对这个同胞弟弟却很是溺爱，记得小时候因为她和李乐康同李既明年纪相近，却不愿意带他玩耍，李修明还凶神恶煞的警告两人，要带着李既明一起玩。

        在这里面现在看来能争之一二的，李修明李锡光自不必说，轮家世而言她在众人中好像排在上面。

        郭家虽然差点被抄家，那毕竟只是差点，郭若昌后来入了吏部，颇有手段。现如今是吏部侍郎，吏部尚书年龄已经不小了。估计等不了多久。

        郭若昌的妻子郭夫人出自上京杨家，长兄是正四品威虎将军，郭夫人的弟弟如今在府军卫中任职，和其他皇子比起来家底并不弱。

        ”你准备一下，我明早去趟郭府。”

        “是。”

        次日一早，晚冬伺候李纯徽洗漱。

        “挑一件不显眼的衣服。”

        “是。”

        随口用了几口饭便出了府，圆福已经立在马车旁等了。

        马车停在郭府门口，郭问渠早在哪里等了。

        “邓叔我没骗你吧，那不是圆福吗？都说了是九殿下邀请我去了的，爹怎么还不信，你去告诉他，我可没骗他，九殿下约我，我能不去吗？走啦。”邓叔无奈的看着他上了马车，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两人。

        “殿下。”

        “你又怎么骗舅舅的。”

        “什么骗不骗的，我哪敢骗他，我实话实说的。”郭问渠是郭若昌的儿子，郭若昌只有这一个儿子，对他教导异常严厉，郭问渠喜欢热闹，群英阁经常举办各种诗会，而每次春闱前夕都会办连办三场群英宴。

        不论出身，不看贫富。皆可入内，届时阁内会出各种问题，每题都会有彩头，最佳者得。

        郭若昌在临考前夕只会让他关上窗子读书，哪里会许他去什么群英阁，郭问渠只好假借是九殿下邀请我去的。有李纯徽做挡箭牌，郭若昌自然不再说什么，只得由他去了，毕竟，郭问渠同李纯徽关系好，他是乐见其成的。

        “我听闻昨日有一个汴洲来的举子，叫，叫叫什么来着，写了一篇经义，国子监的程学士看了他的文章，夸他夸上天了，说他有，有沈老头当年的风范，我已经派人偷偷打探去了。”他要看看是谁能有沈江月的风范。虽然郭问渠害怕沈江月，但他不得不承认，沈江月真真是世家公子第一，无论学问还是模样那都是没得挑。

        说罢郭问渠看到李纯徽脸色冷了下来，当下知道自己说错话，该死，他一定会被踹下马车。

        “沈江月会去群英阁？”她问。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郭问渠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

        “他不去，他每次都是只去第一天第一场的。”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郭问渠多少还是听说过一点，沈江月，字舍离，昭宁十五年皇上亲点的状元。

        世人都说，沈家三郎，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就这样一个惊才艳艳之人，却曾被昭宁帝下令，在和光门前当众仗责。若不是嘉平郡主入宫求情，昭宁帝念着与她的情分恐怕沈江月的性命就断送在了那日。

        至于个中缘由，外人皆不得知，但都猜和当朝九殿下李纯徽有关。

        沈江月曾经入宫教导皇子，李纯徽就是他的学生，坊间传言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大都不可信，甚至有说沈江月孟浪了后妃的，但流传最广的是沈江月太严厉，得罪了皇子。惹怒了皇上，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总之沈江月被抬回家的时候只剩半口气，修养了数月，好了后就出去游历去了，去年才回上京。而李纯徽在那段时间也被禁足在明华宫。

        不过说来奇怪，沈江月去年刚回上京，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祭酒，祭酒虽然是四品，但是以后凡是国子监出来的学生都要喊他一声恩师。

        同时还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大员，可以说是天子近臣了。这件事也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当年皇上都罚成那个样子，恨不得要了沈江月的命，怎么沈江月还能平步青云？

        而李纯徽和沈江月不合的说法，从去年沈江月回京开始就愈演愈烈。

        记得沈江月刚回上京没多久，太子殿下在东宫摆宴席，同时请了两人，李纯徽先来的，已经入座了，见到沈江月入席直接与太子说她身体不适，转身就走了。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更有甚者，传言两人被皇上召见，李纯徽都会向昭宁帝告退离开，可见是有多么不喜欢沈江月。

        总之，李纯徽和他不对付，有沈江月出现的地方，她李纯徽绝对退避三舍。

        他有时候很好奇，想问，却不敢，记得旁敲侧击的问一下郭若昌，谁知道郭若昌直接一巴掌把他打懵了。甚至还要上家法，要不是郭夫人拼死拦着，他非要被揍个半死，从那以后在不敢提这件事情。

        “你不要成天沈老头，沈老头的叫，他不是安清二十六年生吗？如今只二十有四。”

        听了这话郭问渠不乐意了。

        “让我按辈分称呼他的不是你们吗？真要照理说，他也是你。”郭问渠看了看李纯徽的脸色及时刹住了。

        沈江月与郭家有远亲，与皇室也有远亲，与沈家大概有点像沈家的女儿的叔叔的媳妇的妹妹嫁给郭家老太爷的弟弟的儿子这种整不明白的关系，而且按照辈分郭问渠要叫他爷爷。那么李纯徽虽然是皇室中人，真要说起来不也要叫一声？但是和皇室的关系要稍微近一些，沈江月的奶奶是嘉平郡主，嘉平郡主曾照顾过幼时的皇上，昭宁帝对她很是敬重，会称呼她一声姑姑，曾想加封她为公主，嘉平郡主说一大把年纪了，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因而很多人对沈江月挨打这件事情非常不理解。做为嘉平郡主唯一的外孙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了昭宁帝那么大的气。

        “公子，到了。”

        李纯徽掀开车帘下去，身后的郭问渠忙跟了上去。

        小二见到郭问渠脸色有些震惊。慌张的去叫掌柜的了。

        “这小二怎么回事？”郭问渠疑惑，怎么见了他一副惶恐的样子。

        “郭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啊，刚来了几位公子，直接上二楼占了您预订的雅间，我们上去告知，他们，他们不肯走，这”

        掌柜的一头汗，没办法，这上京富贵人家太多，他一个掌柜的，也不敢得罪谁。

        “什么！我倒要看看是谁。”郭问渠听了掌柜的话掀着衣袍蹭蹭上了二楼，大家都是上京官家子弟谁还没个脾气，更何况今天他带九殿下一起来的，他倒要看看是谁往枪口上撞。

        “公子？”圆福见李纯徽跟着郭问渠上去，轻轻唤了一声，李纯徽没反应，圆喜顺着李纯徽的目光看过去，群英阁大厅声音很杂，众多读书人在一起论诗，论画，论棋。

        还没等圆福找到李纯徽在看谁，就听李纯徽道。

        “最右边，站在哪里，淡蓝色衣衫的那个，他叫什么？”

        “是。”圆福打眼看过去，待看到李纯徽说的人后，心中一惊，这人长相和沈江月有几分相似，圆福不明白李纯徽这是何意，但主子开口，他屁颠屁颠的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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