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穿着冰刀踩在他的心口还要跺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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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下腰捏住了她的下颌,见头上的包鼓起得有核桃大,鼻尖若有似无地飘入清凉的药香。
抬起她的头轻轻碰了碰,指尖才触到那处,就听得一声痛呼。
辛越吃痛,拍开他的手:“不要你管我。”
他收回手,喊了一声长亭,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门外守着的长亭掀开毡帘进了屋,一打眼,两个鹌鹑似的低垂的脑袋,侯爷绷得死紧的下颌,还有夫人头上过于显眼的红肿一下子落入眼里。
“把丘云子叫来。”
“是。”长亭不敢再看,正要退出去,就听得夫人又叫住了他。
“不用,都上了药了……”
他又停下脚步,转身垂头,看这两个主子究竟谁说了算。
半晌,头顶侯爷微怒的声音响起:“出去!”
侯爷输了。侯爷就没赢过。
这回他忙不迭地飞快退了出去,再留在这看侯爷夫人吵嘴,他就该被殃及作那池鱼了。
“喝了酒,受了伤,辛越,你还能再出息点。”顾衍又俯身捏住她的下颌,仔细察看还有没有其他伤。
辛越挣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怒气腾腾的像只气红了眼的猫儿:“我同你说过了,我在催雨林,你自己忙着不知干什么,倒来说我!”
好,好,很好,找了她一夜,搜了千家百户,就落得这样的数落,她真是能耐极了,穿着冰刀踩着他的心口还要跺两脚。
顾衍怒极反笑,对随侍的二人低喝道:“滚!”
红豆芋丝还在忙活着,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起下午瞧见的那一幕,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拖拖拉拉将一杯温蜜水放在矮几上,揪着心不安地退了出去。
辛越更是不服气,梗着脖子瞪他。
借着酒意,仿佛多了三五个胆子似的。只是头上还顶了个红红的肿包,瞧着让人可怜又可气。
顾衍不搭理她,只阴沉沉地看她。
她气了一阵头更难受了,重重哼了一声,愤愤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再走一步试试!”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抑制不住的愠怒。
她头也不回地去撩帘子,却醉得厉害,手劲使得太猛,连帘子的角都没碰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啊……”短促的呼声还在喉咙里,身子就被一只大手稳稳接住,悬起的一颗心也落回了原处。
男人含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醉成这副模样,还想走哪去?”
辛越在他的怀里不住挣扎,顾衍心生不耐,一把将她扛起放回榻上,“再闹我就剥了你的衣裳!”
趁她怔愣的当口,顾衍蹲下身给辛越脱下了浸满雪水变得沉甸甸的锦靴,触手冰冷,皱了眉运气给她烘脚。
辛越抬脚就是一踹,却被紧紧捏在半空不得动弹。
“登徒子!”辛越恨恨咬牙。
却不知道自己的面庞被怒意一熏,眼波潋滟,媚意天成,连着眼角眉梢都被染得潮红一片,莫名地蛊惑人心。
顾衍看在眼里,忽然头疼地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也气昏了头魔怔了:“你醉了,我不该同你计较口舌,”再次放柔了声音,“今日怎的脾气这么大?”
先前熊熊的怒意像要将她从头到脚烧了起来,如今被一问,又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她顿时哑了声,垂下头闷着,不肯开口。
顾衍欺身含上她的唇,用舌尖让她松开咬着下唇的贝齿,浅浅吻过后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醇厚低哑:“是我不好,你说的是醉话,我不该凶你,别气了好不好?”
酸楚澎湃的情绪再也忍不住,抽噎着将小几上的茶盏推到了地下,发出“咚”的闷响:“我不喜欢这个茶盏。”
顾衍何等人,她提了两次茶盏,稍一作想便知道她是为何这般说了,揉了揉额角:“老倪说你去了南门桥,你看到了?”又捏了捏辛越气呼呼的红脸蛋,“你……醋了?”
辛越矢口否认:“没有!我……”
没有说得倒是气势汹汹,只是醉意上涌,声音越来越低,尾巴几个字听不分明,像猫儿叫似的挠着顾衍的心。
他打横将她抱起快步到了西厢房,不愿旁人见了她的醉态,挥退了丫鬟,不假人手地将她的身子擦拭得温暖清爽。
只是这猫儿着实不听话,一会挠他一把,一会儿咬了他的腕子,脱衣时乖乖巧巧,穿衣时嘤嘤地闹,一趟洗漱下来,倒比他打半日拳还要累。
辛越穿好了干净的里衣,盘着腿坐在汉白玉浴榻上昏昏欲睡。
顾衍给她解下钗环,乌发滑落的一瞬他也重重舒了口气,一股莫名的悸动顺着他的后脊背逆流而上,直冲天灵,流达四肢百骸,最后汇于一处早已昂首傲立的地方。
女子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他一把扯下衣衫,小声地偷偷骂了句“醉了也不叫人安生”,就“扑通”一声跳进了一旁的浴池中。
顾衍心旌动摇,将自己沉在水底闭了数十息,才探出脑袋,正好瞧见辛越的身子歪歪一倒,卧在了白玉床上。
“哗啦”一声踏上池边台阶,结实有力的腿踏在地上,留下一溜湿印并数点水滴,绵延了数步遽然而止。
辛越歪在白玉榻上,双手枕在脑袋底下,半梦半醒间被一双大手圈住了腿弯后肩,整个人一腾空,混杂着湿润水汽的伽南香将她团团裹住,再醒来时伽南香散尽,浓烈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衍捧着一只青花瓷碗,将她抱在怀里,哺了一口姜汤入她口中,辛越被呛得咳了两声,整个人霎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坐在顾衍腿上,双手缠着他的脖颈,软绵绵地挂着他。
她醉得糊涂,却记得还在同顾衍置气,置的什么气却想不起来。
手脚比脑子先一步动起来,她翻滚下身,摸到了床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滚到了最里边,用暖黄色绣鱼戏莲叶的被子把自己闷住,同他隔开来。
顾衍甚少看见喝醉了生气撒酒疯的辛越,从前偶有几次也只是喝了些不醉人的果酒,喝完便像只小奶兔子似的睡去了,不像今晚,就是只坏脾气的野猫儿。
但一想到,这般娇媚醉态竟然也在陆于渊眼前展现出来,胸口的一股杀意便叫嚣着奔腾而上。
她不明白,自己知道她同陆于渊在一块时心底的杀意,然而……也好,说明她同样不明白姓陆的对她的心思。
顾衍揉揉眉心,端着碗跟到了床边,试探地从身后环过她的腰,却不料被一只小爪子抓了丢回来,无奈地轻轻一笑,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声,又换来了一记后踢腿,还未踢中,他牢牢捏住小家伙的小腿,轻拍了拍放回去耐着性子哄她:“若是不喝,着了风寒明日该头疼了。”
床上的小茧一动不动。
他继续说:“头疼了我会心疼。”
小茧仍旧包得死紧。
他沉默一会,凉凉道:“敢咳嗽一声,我就把芝麻酥全倒了,十日你都别想出门。”
小茧顶端动了动,随即飞快地钻出一颗脑袋,两只爪子直直去拿他手里的青瓷碗,赌气般一口闷了下去,没想到呛了个脸色通红,埋进被窝里不住地咳嗽起来。
顾衍忙俯下身,拉下被子,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头,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待辛越缓过了一口气,才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确保没有发热:“便是醋了,不舒坦了,也不该让我找不着你,我差点要把南门桥翻过来。”
“我已使人给你传了话不是……”
“啊!咳——咳咳——陆于渊个骗子!”
她边咳边骂,怒气生得快,咳嗽停下时,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辛越缓了一阵,顾衍的手却还贴在她的后心处轻轻抚着,难得语气柔缓:“可要听我说一说?”
空气中有短暂的凝滞,之后怀里的人动了动,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他自然地将辛越脸颊上的细发拨到耳后,轻声说道:“今日我从宫里出来,路上遇到王将军与武安侯,他二人请我往唤音楼谈事,师青是与王将军一同来的,我不知你看到了什么,但她来问了声安就同王夫人离开了。”
没想到顾衍会同她解释这些,她喃喃开口:“那你笑什么?”
顾衍眼眸微亮,她会吃醋,她十分介怀,想到这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扬起:“笑可不是因为她,她算个什么,只是她的茶里,勾勒了一个笑脸模样,甚是像小时候的你,我瞧着你欢喜,阿越。”
辛越有些错愕,不是孤男寡女,也不是言笑晏晏,更不是另眼相待,白生气了?辛越低下头,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圆领盘扣里衣,正是她做的,衣裳上的松竹歪歪斜斜,也在嘲笑她醉得糊涂。
辛越双眼迷蒙呆愣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啄,“辛越,我不会再关着你让你害怕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哪便去哪,只有一条,我的底线是,别让我找不着你。”
“我找不着你,就像回到三年前,我翻遍上方山,踏遍云城,千里单骑入荒野,就是找不到你的一丝影子。”
“辛越,我害怕。”
几个时辰不见人,他就将南门桥翻了个底掉。
孤身一人站在她失去踪影的小巷里,旧日里的绝望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在寻找等待中发酵,终变成一股温热的毒液,在他的怒火中沸腾,直将他的意志摧残得一片苍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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