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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定者=倒霉蛋


尚品的话对还不知情的季昉四人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对江苇尘而言就是莫名其妙。

        她往前回顾了一下自己十九年的岁月,实在想不到和这个白发老头有什么勾连,索性不想了。

        问过尚品什么叫“天定者”,尚品也不知情,只说这是掌门温相如玉给她的别称。

        这个别称在鬼域里,其实是指代“倒霉蛋儿”的意思,江苇尘一本正经的给他们科普。

        “三年,掌门说,如果三年找不到你,他就会散魂于天地,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一丝痕迹!”尚品说完这句话后,剩下的天阙派四人神情一下黯然。

        他们也有很多疑问,可是他们也知道从尚品口中再也不能知道什么东西,于是就默契的不再多问,只是静静的听尚品和江苇尘的谈话,边处理自己身上的狼狈。

        五人出了相国府,倒了几趟马车,气氛一度十分低迷。

        温相如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信回派,告诉派里人具体位置以保证后续支援。

        尚品和派里人打通好了关系,温相如玉的信会在一柱香后,被人一字不漏的抄给他,然后用符鸟送到他手上。

        符鸟,顾名思义,就是在飞行符上留下收信人的一缕气息,然后折成鸟的形状,就可以在人间五国里,准确无误的找到收信人。

        尚品计算着再赶两天的路程,就可以追上温相如玉他们。

        江苇尘说闲着也是闲着,要尚品讲讲事情经过,尚品也没有拆穿她。

        据尚品说,三天前的深夜里,男弟子住宿处传出一声巨响。

        天阙派位于关螟山上,主峰天堑峰,温相如玉坐阵;西峰天乩峰,逝去的广璃坐阵;东峰天禄峰,女长老黄灵坐阵。

        而天乩峰是弟子的住宿和餐饮的生活的地方。

        弟子们一般四人一间房,掌门弟子可以有单独的一间小房。

        那声巨响来得古怪,像是石头砸落,间杂着女人的骂叫求饶。

        修仙弟子本来就耳聪目明,加之眠浅,弟子们陆陆续续被吵醒了。

        那天,季昉推醒睡得正酣的尚品,边机警的向外看去道:“我怎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祝匡也醒了:“像是李思师姐。”他耳朵一向灵敏,而且刚入派时就是李思热心带他熟悉环境的,所以祝匡很熟悉李思的声音。

        天阙派弟子刚入派时,都会分配到一个师兄师姐来熟悉环境,众人听祝匡这样一说,也越发觉得那声音像极了李思。

        李思出生修仙世家李家,斯斯文文,美丽大方,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刺绣。

        女人的哭骂声愈来愈不清晰了,那女人应是个习惯约束自己的人,骂来骂去,就只有“畜牲”“禽兽”这几个词语……

        等等,先不讨论这是不是李思,光这骂的内容就很不妙吧!

        该不是哪个女弟子被□□熏心或者走火入魔的男弟子袭击了吧!

        季昉一觉不妙,又兼他天生古道心肠,提起枕边剑,套了件中衣就要往外冲,尚品和祝匡,马家兄弟也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才出门外,就发现已经有不少弟子和他一样,草草套了件外衣已经出门查看了。

        包括大师兄叶圣俞。

        每一次看见叶圣俞,天阙派男弟子们那身为男人的骄傲就会自动变矮一节。

        身为掌门弟子的叶圣俞,据说在凡间也有个太子身份,因为想在未来更好的造福国家百姓,寻得大道,这才上山修炼。

        有这般志向不说,人品也是顶好,待人真诚,不骄矜,宽厚大方,相貌也是一等一。

        只见叶圣俞长发未束,皮肤鹅脂般细腻莹洁,剑眉星目,浅色的薄唇微抿。他未提剑,双腕上套了两个镯子一银一金。风拂过时,如绸长发与衣袍卷起,像从古卷里出来的月下踏叶的谪仙。

        叶圣俞出现时,身边必然簇拥着不少弟子,他在派中的威信极高。

        只见他快步向人群聚集处走去,脚步虽快,可是不显匆忙,衣裾摆动,背影都贵气十足。

        尚品等人跟着叶圣俞一行人,深入竹林。

        距离男弟子住宿不过几百米,人群开始停止流动。

        前方最先接触现场的弟子,发出巨大的哗然声,有的已经开始原地争论了起来。

        保守估计,派中的所有弟子都在现场。

        可想而知场面的热闹程度,堪比晨练,叽叽喳喳,尚品这些在外围还没看到的人,被吵的一头雾水。

        看到叶圣俞来了,人群自动开出一条路来,身后的尚品也得以上前。

        先是看见有一团黑漆漆的人形物体趴在地上。

        然后看见的是几个女弟子围站在一起,似乎愤愤不平,一向爱管闲事的月安半抱着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李思。

        李思很狼狈,头发凌乱,秀美的脸上妆容尽毁,身上罗裙被撕扯破了一般,幸好月安把外衣借予了她。

        可是比起地上的人,她的状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地上那将死的人抬起头来时,我才发现那居然是荣渊!”尚品嘶了一声,如今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让他心惊。

        马车里烤起了一个火炉,供江苇尘和祝匡两个冷得像死人一样的家伙取暖。

        “那时候我才刚回派不久,之前也会偷偷和大师兄他们去看荣渊。我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他会杀死广璃师叔,荣渊被关在地下室里,掌门把他照顾得很好,只是神志不清,就算偶尔会想伤害我们,我也当他是兄弟……”

        “难怪你总瞒着我鬼鬼祟祟,深更半夜也不睡觉往天堑峰跑。”季昉插嘴道。

        “冤枉啊!”尚品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才刚回派就稀里糊涂当了掌门弟子,大师兄特意叮嘱我要保密的,这件事的知情者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你接着说下去,”江苇尘歪靠在轿窗边,窗帷被风拂起,她大半张脸隐在月光背面,看不清表情。

        “可是那天,荣渊像一个怪物,面目狰狞,眼睛里都是杀气,我差点没有认出来……”尚品继续道。

        当时不少弟子已经认出荣渊来了,他们只知道掌门亲自证实荣渊杀了广璃,并不知道温相如玉将他囚于地牢。

        只当他突然出现在派里,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置。

        因为温相如玉曾明言,若见荣渊,需得让他亲自处理,毕竟弑师罪人不能随意处置。

        荣渊现在一副任人宰割的惨样,他的后脑勺不知为何碎了,双手手脚也不知为何像骨碎一般,扭成一种诡异的姿势。

        所以人都看向李思,希望得到答案。

        李思抽抽噎噎,完全没有平时淑娴大方的模样,道:“我……我夜里睡不着,就来这里透气,谁知道荣渊突然跳出来想要轻薄我,我不从他,无意间冲撞了天定石,把他砸倒了。”

        所谓“天定石”是天堑峰上一块圆形巨石,目测重达几千公斤,只靠角下一块小石抵住,名字是弟子们取的。

        平时弟子最爱的一项活动就是在天定石下的涯壁旁来回走动,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倒霉,恰好撞上小石松动,迎头怼上巨石,是谓“天定”。

        所以江苇尘听到自己被称为“天定者”时,就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了冤大头。

        几个站外侧的弟子赶回来报道,确实是在旁边的悬崖发现了掉下去的“天定石”。

        叶圣俞问李思道:“这里离男弟子宿处这般近,一般女弟子是不会在深夜里来散步的,而且,巨响在前,尖叫声在后,所有人都能听见。”

        如果真如李思所说,荣渊轻薄她,她怎么可能在荣渊被巨石砸中之后才呼救出声?

        李思俏脸惨白,眼神闪躲,双手绞着衣袖,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月安没等李思开口先上前一步,她穿一身碧桃色春衫,眉目秀丽,粉脸含怒道:“你凭什么犯人一样审问思思,很明显是荣渊犯错,并且,他犯得可不止这一件事!”

        争执之时,人群中像是畏惧着来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来,来了一个红衣凤眼的冷艳年轻女子。

        西峰天乩峰次席——罗弥。

        罗弥的五官不似五国女子,显得更加深邃,据说她是某个被妖族灭了门的部落后代。

        她的眼眸剑光一样清冽,嗓音低沉对月安道:“你错了,你不应该把那件事当成’一件事’来形容,那是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谁能想到他会杀了自己的师父,杀了世间最值得被敬爱的仙长!”

        她缓缓道来,神情疲倦不堪,平静的说出:“就算这件事有隐情有如何?荣渊他就该死!”这种平时派中人觉得大逆不道的话。

        人群陷入诡异的沉默,其实大家都觉得荣渊该死,可是大师兄的话也没错——李思的话的确错漏百出。

        叶圣俞皱眉,他正要开口。

        被罗弥口头判了死刑的荣渊,在地上挣扎要起来,喉间含糊不清的发出几声野兽一般的嘶吼,他的额头上开始隆起两个尖角!

        角顶着皮肉而出,形状就像古画上的龙角。

        荣渊额上血管暴起,在如雪的额头上如起伏的山脉形状,很快汗珠掉落,粘到纤长的睫毛上,哭过了一样。

        随着荣渊痛苦低吼的同时,他的后脑勺和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而后,他的背上有翼骨刺穿骨肉而出,鲜血喷涌而出然后化成红色的翅羽。

        “妖怪!”人群一阵惊呼!

        “荣渊是妖!”

        一瞬间人群各种法器的光芒大盛,离荣渊最近的罗弥抽出腰间的弦月刀,就要刺向荣渊。

        叶圣俞很快反应过来,手上一个刻有大朵祥云的金镯在他出手瞬间,化成一柄金色长剑,堪堪挡住罗弥的弯刀。

        “叶圣俞!为什么这么偏袒这个杀人的妖物!”罗弥已经怒红了眼,辫子上的铃铛震响。

        “清醒一点,他是你的师兄。”叶圣俞低声。

        “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师兄,是他教我的剑法,教的我要保护师父!”罗弥哑声道,她向后撤一步,握紧弯刀,像只盯紧猎物的美丽野豹。

        “我想了好久,想得夜里吐过好几次血,把血擦干后,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我师兄,为什么,我会亲眼看见他亲手用师父送他的剑杀死师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风中一段笛声的呜咽,哀凄难言。

        叶圣俞不敢大意,罗弥的动作预示着她将动真格,他将左手的银镯也化作银剑提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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