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生口舌

秋氏母女三个按凌晓的要求，选了十来根粗细相同的竹子，根根如小孩儿的手臂粗，竹节长度也差不多，都是一拃长，撇了竹叶，拖着竹竿往家走。

        “二嫂，这是干啥呢，砍这么多竹子干啥”。

        好巧不巧的，刚进村子就碰上了弟妹张氏，张氏抓把瓜子，倚着墙正跟村里的妇人闲话家常，正说的唾沫横飞，热火朝天的，就眼尖看见自家二嫂带着两个姑娘打西头过来。

        这可真是稀奇，自从分了家，这二嫂除了去大院，进村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秋氏也不是喜欢说闲话的人，很少在村里跟别的妇人扎堆聊天。

        “唔，没啥事儿，砍点竹子回去扎个篱笆”。自家这生意八字还没一撇，也不好说出来惹人笑话！

        “三婶”，“翠花婶子”走到跟前，两姐妹叫了人，

        “嫂子，在家天天忙啥呢，也不见得出门，”

        跟张氏一起说话的是村里出名的长舌妇张翠花，跟张氏是一个村的人，都嫁进了凌家湾。

        也算是本家媳妇儿，叫秋氏一声嫂子，这会儿热络的拉着秋氏打招呼，秋氏虽然心里不愿意跟张翠花过多相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停下搭几句话。

        “还能忙啥，天天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谁家不都是这样过的”。

        看秋氏说的滴水不漏，那张翠花就眼珠滴溜一转，看到了凌霜身上，

        “霜丫头也15了吧，这都该说亲了，嫂子咋想的，准备找个啥样的女婿？你给我说说，我好给嫂子寻摸寻摸。”

        张翠花一边上下打量凌霜，一边叭叭的磕瓜子，瓜子皮差点甩到秋氏身上。

        凌霜一听这话，满脸通红，头低的更低了。

        秋氏却是一脸恼怒，乡下人家虽然不讲究，但那有当着孩子面说这些的，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看。

        正准备接话，三丫头凌云就呛声起来。

        “翠花婶子还是给自己闺女寻摸吧，凌花姐姐比我大姐年纪还大呢，我们家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凌云一边说，一边拉着秋氏跟大姐准备走！

        “哎呀你这个小蹄子，长辈说话那有你插话的份儿”张翠花恼羞成怒。

        自家闺女凌花婚事艰难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凌花上头有两个哥哥，就这一个姑娘，家里自然娇宠一些。

        加上张翠花男人凌二伟是木匠出身，这些年来带着两个儿子十里八村的接木匠活，在村里算得上是殷实人家。

        所以这凌花姑娘膀大腰圆，一脸痴肥！长得一般不说，还好吃懒做，所以虽然正是说亲的年岁，却无人问津。

        这闺女的婚事成了张翠花的一块心病，现在被凌云这个死丫头张嘴揭破，真是怒上心头！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二姐出了那等丑事，带累的你大姐的婚事都没着落，我是看你大姐可怜，想着给你大姐说个好婆家，结果你这个小蹄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拿话堵我，嫂子，不是我说你，就你家凌云这牙尖嘴利的劲儿，现在不管束，以后也难说婆家！”

        若论吵架，她张翠花是从没输过的，一家子落魄户罢了。

        秋氏气的脸通红，“自家的孩子我自然会教，就不用你操心了”。

        秋氏紧紧拉着还要张嘴的凌云，招呼着难堪的快要落泪的凌霜，扭头就走。

        张翠花还要回嘴，旁边的张氏拉了拉她的衣袖。

        “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拉我干啥”。看秋氏走远了，张翠花忿忿不平的嘟囔了一句。

        “干啥，还能干啥，再怎么说也是我二嫂，你们要是吵起来，我帮谁？”张氏翻个白眼。

        这张翠花是自己没出阁时就在一处玩儿的小姐妹，关系向来亲近，虽然知道她这人有些心思不正，喜欢家长里短的说三道四，但毕竟少时的情谊在，而她对自己也算不错，又在一个村里，所以关系一直很热络。

        “你啥意思？还真准备给霜丫头说媒？你能这么好心？”不怪凌云这个侄女呛声，就是张氏也知道张翠花这么说没按什么好心。

        “你说啥呢，我咋不是好心，你那侄女晓丫头现在什么名声你不知道？人家可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反正她家的名声算是完了。”

        “你应该庆幸你们分家早，不然自家两个丫头也得受牵连，你看霜丫头年纪到了，长的也不差，本来村里还有几户人家打听的，这晓丫头的事儿一出，就没动静了，我没安好心，我咋不安好心了，真是的”。

        张翠花嘴上说的恼怒，眼神却心虚的滴溜溜转，张氏了然，知道她又口是心非了。

        当下就揭了话题，说起其他的来，心里却暗暗留了心，自己虽然嘴碎了点，但也不是把侄女往火坑里推的人，再怎么说这侄女也是在自己跟前长大了，一口一个三婶叫了这么多年！

        一路上母女三人都没在说话，秋氏跟大姐凌霜是心事重重，凌云却是被气的。

        一边心疼大姐，一边恼恨不成器的凌二丫，但这段时间凌二丫仿佛换了一个人，弄得自己也不好意思过多苛责。

        她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一个人，别人对自己不好，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的反抗，反过来，别人对自己好了，自己就不好意思说什么，唉，这别扭的性子！

        凌云纠结了一路，一边想着回去一定要恶狠狠的骂凌二丫一顿，好为自己母女三人受的奚落出气，一方面又觉得这么久了，凌二丫表现良好，当初也积极认错了，自己再这么旧事重提，显得小肚鸡肠！

        路上又陆陆续续碰见几个人，都打了招呼各自忙碌，秋氏母女三人终于拖着竹子回到了村头的家里，这边凌晓已经把四大框野玫瑰清洗干净了。

        “娘，大姐，三妹，你们回来啦”。

        凌晓看秋氏几个进门，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迎，走到跟前却发现母女三人脸色都不对。

        三妹凌云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率先进了屋，大姐低着头，上午去摘花的那股干劲儿不知道去哪里了，秋氏也是心事重重。

        对秋氏来说，那张翠花的话虽然难听，但她未必没有听进去。

        虽然对二女儿不好过多苛责，但会影响到大女儿的婚事这也是事实。

        凌霜从小懂事，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在大院，因为自己跟孩子他爹不受重视，连带的二房的孩子也是。

        大女儿从蹒跚着学步开始，人还没那桌腿高，就会帮自己烧火，再大点，烧火做饭，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即便如此还是经常被婆母数落，养成了她这种逆来顺受的性子。

        秋氏不是不心疼，分了家也想过好好补偿孩子，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日子过得越来越难，每天为生计发愁，就忽略了孩子。

        一不小心，大女儿跟大儿子就越发木讷，二女儿养歪了，做了这种事儿，小闺女也是个牙尖嘴利不省心的，秋氏一阵颓唐，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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