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距离时陉景拿到稿酬，已经过了几日。

        陆晚晚捧着脸哒哒哒跑到时陉景面前：“看见了嘛，我脑仁变小了。”

        “嗯，看见了，我还发现你下巴变尖了。”时陉景心疼说，“我们买一个猪头回来，我给你做猪脑花，水晶猪头肉，给你好好补补。”

        01：【……】

        眼瞎嘛，你媳妇的下巴分明更圆润了。

        陆晚晚跑到供销社拎了一个猪头回来。时陉景烧猪脸，刮猪脸，把清洗干净的猪脸放进钢种锅里炖。

        小夫妻把书桌搬到炉子旁边，坐下来埋头写作。

        钢种锅突突突冒烟。

        肉香挟裹大料的香味钻入陆晚晚鼻中，陆晚晚无心写作，桌子下面的腿不老实乱晃，搞得时陉景也静不下来心写小说。

        隔壁邻居翕动鼻子，啪一下放下筷子：“又烧肉！猪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你俩这辈子天天吃它。”

        01鼓掌，骂的好。

        前几日，宰猪场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猪头。猪头上的肉就一点点，全是骨头，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下来。

        陆晚晚腰包鼓，站出来当“冤大头”买下猪头。

        自从有了那笔稿费，小夫妻不缺肉，自然就不馋肉。

        他俩分了四分之一的肉给陆晚晚爹娘、哥嫂，自己吃了四分之一，时陉景对着剩下的二分之一发愁。

        01建议时陉景把剩下的猪头肉做成水晶猪头肉。

        它错了，当时它就不该多嘴。

        它对不起那三个死不瞑目的猪头。

        是的，这两货一个星期吃了三个猪头。

        两个猪头是宰猪场工人不愿意要，陆晚晚“不情不愿”掏钱买的，还有一个猪头在锅里。

        时陉景不知道01吐槽他这么多，他拿了一个棍子出门敲棉被，把棉花敲松散了，他回来，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说：“晚晚，烧熟一个猪头废3块煤球，猪头肉不肥又削溜薄，全是皮，吃这玩意，不如从宰猪场里买一些边角肉。”

        邻居幸灾乐祸偷笑，跟妻子说：“你发现了吗？时知青忍败家娘们忍无可忍，但是他不敢发火，更不敢打败家娘们。怪不了别人，怪就怪他吃软饭，在家里没有地位。”

        他又兀自说：“只要给咱儿子攒够娶媳妇钱，叫咱俩一辈子不吃肉都成，反正我的儿子不能活的像时知青这么窝囊，小夫妻的家必须我儿子当。”

        这个人就是陆信忠口中的徐旺，他和他媳妇结婚两年，至今没有孩子，还得掏出一部分工资给爹娘，还要养上高中的弟弟。

        其他人闻言，躲在屋里偷偷乐。

        可能觉得小夫妻浪费了钱，又浪费了煤球，还吃的不好，他们占了大便宜。

        时陉景也不懂肉吃进他和晚晚肚子里，他们占哪门子便宜？

        稿费用掉了五分之一，陆晚晚终于完成了联谊小品。

        时陉景简直喜极而泣。

        这段时间他每天写8000字小说，还有一次他一天写了12000字小说，差点没把他写吐。

        他终于可以继续过懒散悠闲的生活了。

        陆晚晚拿着时陉景润了色的小品找王来璋，回来的时候，她被人簇拥着进了家属院。

        时陉景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口往外看。

        陆晚晚举着一个崭新的水壶，是军绿色的，真好看。大伙儿想上手摸，被陆晚晚灵活地躲开。

        王英兰刚挤到女儿身边，就被大家挤了出去，她干着急喊：“别摸，摸坏了咋怎。”

        上回，镇上有人托关系买到一个五成新的水壶，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就在今天，地点还是在宰猪场家属院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水壶，家属院全体居民巨激动，跑过来欣赏水壶风采。

        他们听了王英兰的话，吓得赶紧缩回手。

        有人问：“晚晚，你哪买的水壶？”

        “我小品写的好，王主任给我的奖励。”陆晚晚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她拿着小品找王来璋装可怜。

        王来璋见她小脸红润，胖了一圈，一点不像一天只睡2小时，吃饭上厕所笔不离手的样子，她突然呜哇痛哭，王来璋下意识拿手边他刚得到的水壶给陆晚晚，给完王来璋就后悔了。

        陆晚晚拿到惦记已久的水壶，抹掉眼泪头也不回离开，没看到王来璋伸出去的手和张开的嘴。

        “……晚晚，我，你让我演主角，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

        “晚晚，我观面相，发现我们娘俩有母女缘，干脆让大伙儿见证，我现在认你做干女儿。”

        “晚晚，你打小亲我，你爹带你溜达，我端碗出来，你不要你爹非要跟我回家。我俩的父女缘从那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候我没有认你做干女儿，现在我说什么都要认你当干女儿。”……

        陆晚晚：“？”

        喂，你们可不可以专心争当主角、配角，不要占我便宜。

        王英兰气死了，放狠话晚晚是她女儿，不认干娘。

        闻讯赶来的陆信忠听了几个臭老爷们不要脸说晚晚和他们有父女缘，当他这个亲爹是死人呐。

        陆晚晚跑回家里，把水壶交给时陉景保管，她搬了一个椅子出去，站到椅子上喊：“谁继续占我便宜，我取消谁的入选资格。”

        几个争的最凶的中年男女心痛捶胸，他们为什么不在陆晚晚小时候认她当干女儿。

        唉，现在陆晚晚出息了，他们没办法沾光。

        几人不得不面对现实，打起精神争当一个配角。

        “散了吧，明天我把入选名单交给王英兰同志，王英兰同志会通知你们谁入选了。没有入选的工友也不要气馁，下回有演出，我会重新选角，你们还是有机会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噻。”陆晚晚搬椅子回家。

        王英兰顿时挺直腰杆，拿起了领导范。

        陆信忠：“……”

        晚晚，爹不比你娘差，你为什么选你娘不选你爹！

        陆晚晚关门的时候，和她爹视线相交，陆晚晚笑着挥手：“爹，你放心，我不会认别人做爹。”

        陆信忠：“……”

        门被关上，陆晚晚瘫倒在椅子上：“老时，快，给我开一个罐头。”

        时陉景开了两个罐头，一个黄桃罐头，一个橘子罐头，他放到陆晚晚面前让陆晚晚先拿，陆晚晚拿了一个黄桃罐头。

        时陉景正要去桌子那边，陆晚晚扭了扭屁|股，腾了一块地方，仰头眉眼弯弯拍了拍旁边，时陉景笑着坐了下来。

        时陉景低头叉橘子，一只手绕过他的手，叉出一个橘子，时陉景扭头，陆晚晚嘴里含着橘子咧嘴。

        时陉景：“……”

        一罐橘子，多半进了陆晚晚肚子。

        应该是他不太习惯用竹签，才让陆晚晚显胜他。

        01：【……】

        你用筷子也干不过陆晚晚好吗？

        还记得猪尾巴吗？当时陆晚晚面前堆了一堆骨头，你面前只有两个骨头。

        陆晚晚凑过去喝了两口橘子水，时陉景见陆晚晚不喝了，他准备把空瓶子放到桌子上，一个黄桃“砰”跳进瓶子里。

        陆晚晚晃着腿低头认真吃黄桃，时陉景重新坐下拿竹签戳黄桃。

        吃饱喝足。

        陆晚晚靠在时陉景肩上，抱着肚子：“晚晚有一个愿望，她想睡觉之前看一章新章。”

        时陉景回想起他被12000字支配的恐惧，悄悄吞咽口水：“你帮我问晚晚想天天吃罐头吗？”

        陆晚晚：“她说她想。”

        “那我不能把精力全放在写小说上，我要把精力放在写小故事上面。”时陉景按住要坐起来的陆晚晚，坚持住不和陆晚晚对视，却无法忽略陆晚晚掐他肉的痛感，时陉景不得不做出妥协，“我一周确保写一……”他腰上的肉转了一个圈，时陉景把一改成了二，“两章，不能再多了。”

        嫂子说男人就不能太惯着，该收拾就得收拾，果然有道理。

        这不，她白嫖8000字小说。

        陆晚晚心情特别美哼起了民谣。

        时陉景：“……”

        次日，陆晚晚拿着入选名单找王英兰，王英兰按照名单把人找齐，带他们到秘密场所排练。

        谁也不知道他们排练了什么，去排练的人嘴巴真紧，不管大家怎么套话，一个有用的信息也套不出来。

        时陉景见陆晚晚的工作开展的挺顺利，便没有继续关注这件事。

        他陆陆续续接到报社给他寄的信，信封里装的是一张报纸。

        时陉景先找到他的作品，欣赏了好几遍，他才看其他内容。

        通过报社给他寄的几份报纸，时陉景了解到了外边的情况。

        他72年初夏到红星公社下面的向阳大队当知青，今年是73年深秋。他离开大城市仅一年多一点，居然生出大城市对他来说分外遥远和陌生的念头。

        最近时陉景在构思小故事，已经废了好几个开头。

        时陉景打算到向阳大队散散心，让大脑放空一下。

        这个时间，地里的活忙完了，村民应该闲了下来。

        可向阳大队的村民闲不下来，他们攒了一点粪便和草木灰，就背到山上给橘子树施肥，把稻草运到山上，一旦气温降下来，他们可以及时给橘子树穿上衣服。

        时陉景到了向阳大队，和大队长迎面相撞。

        大队长去知青所找知青帮忙算账，正巧遇到了时陉景，他喊时陉景跟他去大队部帮忙算账。反正都是知青，找谁都一样。

        时陉景从会计手里接过小拇指长的铅笔头，帮他们算今年罐头厂收走多少斤橘子，供销社拉走多少斤橘子。

        时陉景算了三遍，三遍的结果都一样。

        “对，和罐头厂、供销社那边给的数字对上了。”他们那边会计记一份数据，大队会计自己记一份数据，自己记的数据自己放心。

        大队会计把两头给的条子折好，小心翼翼装进口袋里。

        大队长黑峻峻的脸上露出笑容，带会计出门，又再带上十来个强壮的汉子去收尾款。

        不管供销社还是罐头厂，今天得把尾款结了，如果他们实在掏不出钱，他不介意把钱换成票据，啥票据都成。

        他也不想这样，都是被逼的。但凡你态度不强硬，他们就一直拖，拖了一年又一年。

        时陉景清楚村民们怎么宝贝橘子树，橘子树结的果子，他们舍不得吃，全卖给了供销社和罐头厂，所以当他看到十几个人背着棉被去收尾款，心里不是滋味。

        时陉景没进村，回到家撕下写了几行字的信纸。

        他深呼吸一口气，动笔写作，笔下出现了一群勤劳的小山羊，一个长着黑色胡子的老山羊，还有几只狐狸。

        时陉景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他周围发生的事，用动物的形象写出来。

        当然，他没了忘了他要把未来农业带到全国人民眼前。

        毕竟他答应了统子的。

        接下来两天，时陉景专心写农业故事，和动物故事放进一个信封寄出去。

        领导后天到来，王来璋今天通知陆晚晚这两天专心带演员们排练，他们不上班，不算他们旷工。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保证演出顺利。

        陆晚晚回到家，时陉景正要向陆晚晚嘚瑟他省了一张邮票，就见陆晚晚抱起胸前的水壶喝水。

        时陉景：“……水壶里的水应该早凉的。家里茶瓶里有开水，你为什么不倒开水喝呢？”

        “我乐意。”陆晚晚甩了甩麻花辫，把水壶放到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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