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溺水

白色的纱帐随风浮动，白衣男子坐于床榻前，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那人睡相安宁，呼吸平稳，犹如沉浸在一个祥和的梦境。

        “先生，这汤……”明朝端着托盘，站在纱帐外面问道。

        “放那吧。”男子开口。

        明朝将汤和托盘一同放在地面的茶几上，又朝纱帐内瞧了一眼，方才退下去。

        “怎么样？”刚出房门，子今迫不及待地凑上来。

        明朝摇摇头，未语。

        昨天晚上，他们的先生淋雨抱着姑娘从外面回来，饶是二人习惯了打趣儿，也被这一幕惊了个够呛。他们的先生的确是不一样了。

        天色放晴，太阳初升，床上的人眼皮微动，缓缓地睁开眼睛。

        白色的纱帐，熟悉的房间摆设，宫灵倏地坐起来，身上的纱裙已经不见了，此时穿的是一身男式的白色起居衣，和这间房的主人所穿的款式一样。

        “你醒了。”纱帐被掀开，男子出现在宫灵面前。

        “我的衣服……”

        “我帮你换的。”

        宫灵眼神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怎么会在这。”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幕是在山间的帐篷里，之后的事她不记得了。

        “把这碗汤喝了。”男子并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而是递过一个陶瓷碗到她的面前，里面像是红米熬成的粥，正赶上宫灵胃里空荡荡的，她也没拒绝，接过碗一饮而尽。不是粥，微苦，味道有些怪怪的。

        “谢谢。”宫灵喝完将碗递还给他，翻身下床，男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还要躺上一天。”

        宫灵目光落在他拉着她的手腕上，用力挣脱自顾地起身，可能是起的太过迅速，眼前发黑，脚底发软，男子及时地揽住她。

        “你该庆幸还能活着回来。”男子的语气中竟还有些责备之意。

        宫灵重新站直了推开他。她与这个人不过见过三次面，交谈过两次而已，并没有那么熟，甚至连他的姓名都无从得知，他有什么权利去责备她？

        简直莫名其妙。

        “谢谢你的床和你的汤，我的事不用你管。”宫灵说完朝门外走去，一只脚跨出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停顿。

        她转过头，对还停留在纱帐内的男子问：“你确信你给的消息真实可靠？”

        自打在山上听到那个叫祁年的男人亲口否认之后，她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

        “当然。”男子肯定道。

        隔着薄薄的纱幔，她看不清他的脸。

        “我知道了。”她转身离开，直奔前院。

        茶室内，明朝和子今看见女子穿着先生的衣服穿堂而过，一脸茫然，事情好像越来越乱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侦探社。

        宫灵刚迈进前门，素琴就闹闹吵吵地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

        “灵姐姐出大事了。”

        “怎么了？”宫灵问道。根据山上最后的记忆，应该是有人上山救援，芬芳和其他姑娘应该已经回来了才是。

        “是老板，老板他带了个女孩回来。”素琴气鼓鼓地说。

        “嗯。”宫灵嗯了一声，代表已经知晓。

        带了个女孩儿回来而已，她还以为是那个叫祁年的男人找上了门。

        “嗯？你还嗯？你不生气？”素琴以一副好奇宝宝的眼神盯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为什么要生气？”宫灵眼神迷惘，她应该生气么？

        “你和老板不是一对吗，他现在带了个女孩儿回来，你竟然不生气？”素琴声音高了不止一个度。

        宫灵了然道：“是个误会，我和你老板不是那种关系。”

        到底是身子虚，仅仅是走了一小段路而已，乏力感上来了，连站着都要花费些力气。

        “芬芳回来了没有？”宫灵扶住一旁的门框勉强站稳。

        “昨天下午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关在屋里不出来，连警察做笔录都不让，好在人没事。”素琴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我有点累，先进去休息，你老板问起记得帮我和他说一声。”宫灵说完，撑起身子朝后院去。

        “不对啊……芬芳昨天都回来了，灵姐姐怎么现在才回来。”素琴对着宫灵的背影喃喃自语。

        这一边，宫灵回屋刚躺下，房门就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黎时亦飞奔到她床前。

        “阿灵你没事吧？死哪去了，我都快担心死了。”黎时亦拉着她的手连珠带炮地追问，俨然丢了女儿后又失而复得的老妈子。

        “我累了，能不能先让我歇会儿。”宫灵有气无力，茶馆男子说的没错，她的确需要再躺上一会儿，或许要好长的一会儿。

        “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黎时亦的目光从她的身上上下打量，就差动手检查了。

        宫灵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在进屋之后就将那件男式睡袍换了下来，否则指不定要被他想到哪里去。

        “没事，我想休息。”原本她就要睡着了，这家伙的临门一脚不但将她吵醒，还吓了她一个激灵。这会儿头晕着难受，她希望有个人能把眼前的男人拉出去。

        想着想着，当真进来一个人，这女孩不高，仔细看还有几分眼熟。

        “嘿，又见面了。”女孩先是同宫灵打了个招呼，随后去拉黎时亦，边拽边说：“都说要休息你还赖在这，跟我出去。”

        说着二人已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宫灵想起来了，是她，那个跳舞的女孩。

        身体越来越沉，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拖，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帐篷里的那个男人亲口对她说给她下了毒，现在的情形多半是中毒后遗症，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江湖茶馆？之后发生了什么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想着想着，宫灵陷入沉睡。

        江湖茶馆。

        午后的茶馆依旧没什么人，明朝和子今还在屏风下对弈，可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的目光不时朝亭子的方向张望。

        半个小时了，先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往常的这个时候，先生可是在午睡啊。

        “你说……先生究竟怎么了？”明朝不明就里地问。

        “还能怎么？一个情字呗。”子今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

        明朝不明所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问你，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

        “这两天？”明朝回道。

        “不，是从见了那个姑娘之后，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咱先生再怎么清心寡欲，他也是个男人。”子今振振有词。

        明朝附和般地点点头。

        殊不知，二人的对话一字不露地收进凉亭下站着的男人耳朵里。

        果然是因为她么……昨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不晓得是出于什么心态跟去山里的，或许是因为她可能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想跟过去看看？总之，在帐篷里抱起她的时候，她的模样像极了三年前的他。

        那时候他也中了这种叫“逍遥”的毒药，说是毒，更像是一种催化剂，能将人心底的某种欲望放大百倍。

        女孩的双手在他的后背来回摩挲着，头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帐篷外混乱异常，他带着她从小道离开。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的身上，怀里的人纱裙湿透紧贴在身上，异常不得体。

        “逍遥”的药性他是知道的，免不了要受一番折磨。

        他带着她走在丛林深处，由于下了雨，山路更显光滑。

        她的身体滚烫，似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恰巧不远处有一处小石潭，他抱着怀里的人朝那边走去。

        潭水由山泉积蓄而成，水不过半人深，清澈可见底，四面是树木，勉强可以遮盖住大部分的雨水，环境也算隐蔽。

        他站在小潭旁，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脸涨红像个熟透的石榴，衣服不停的冒着白色的水汽，虽然已经失去了意识，手却紧紧地扯着他的衬衫。

        “对不住了。”他对着怀里的人说完后缓步迈进潭水，弯腰将怀中的人放在水里，一只手托在她的腰部，防止她溺水。

        初入水时，她一个激灵，伸手乱抓一通，待抓到他的手臂又自顾地贴了上来，犹如一个八爪鱼一样牢牢地黏在他的身上，也亏得他定力够强。

        他掰开她的手腕，重新将她按到水里。

        她似乎更不老实了，胡乱地拍着水面，力气也极大，一把拉过他一同倒在水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抱得紧紧的，紧接着一个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他有过一瞬间的呆滞，拖起她一同出了水面，用力将她从身上拽开。

        随后自己走上了岸，留她一个人在水里扑腾。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

        直到深夜，她药效才褪去，女孩飘在水面上毫无意识，犹如睡着一般，又像是一具尸体。

        他连夜将她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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