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逢三月初春，桃源城的春意总比外界来得更早一些，凡间大地的雪刚刚融成水汇成江河，而桃源城已是桃花朵朵，崖壁上的花已经将整个天坑映成粉色，阳光暧昧地挑逗着整个桃源，酥酥麻麻的。

　　小枯扶着白婉莹沿着河道漫步，同行的还有姑奶奶。今日衣着一身白衣的姑奶奶，玉洁冰晶如水仙，凝眸含笑心静闲。

　　“姑奶奶，有劳你，咳，咳，咳。”白婉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有点咳嗽了。

　　“娘，你慢点，我们休息一下。”小枯说着就与姑奶奶扶着白婉莹到一旁树边坐下。

　　“孩子，你别着急，多注意休息。”姑奶奶虽然只有十之七八的样貌，但已经有千年的年龄，习惯亲切称白婉莹为孩子。

　　小枯跳起来，折下一条桃枝，快速编成一个花环，戴在白婉莹的头上，“娘，带上这个真好看。”

　　“是娘好看，还是花好看。”

　　“当然是娘好看了，娘的美貌胜过这世间的所有花。”

　　白婉莹听着这话，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些红润。

　　而一旁的姑奶奶看着这似曾相识场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甚至怀疑小枯就是他，但通过每一次和小枯的接触，除了心里有点慌乱，这个十七岁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也不像他。

　　姑奶奶独自起身向河边走去，她在怀念以前，以前的那个他也曾这样给她戴过花环，心里不由地犯起伤感。

　　白婉莹看到姑奶奶独自走开，也停止了和儿子小枯的嘻闹。

　　“小枯，去看看姑奶奶怎么了？”白婉莹小声告诉儿子。

　　小枯走到姑奶奶身边，姑奶奶睁着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姑奶奶，你怎么了？”小枯试探问了。

　　姑奶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很认真说了一句：“鱼沉雁杳天涯路。”

　　小枯脱口而出：“始信人间别离苦。”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姑奶奶此时此刻即兴奋又期待。

　　“书舍老先生教我的，全城人都知道。”

　　是啊，这些诗句早就编辑成册，供给大家学习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姑奶奶心里骤起的希望也骤然消灭，失望地飞到河对岸去了，留下一句“记得找点回家。”就走远了。

　　“娘，她怎么了？”

　　“姑奶奶的事只有姑奶奶知道，我们这些晚辈怎么能知道呢。”

　　小枯扶着白婉莹沿河行至河流末端，正准备回家。忽见河面有一老道撑一小舟，从崖洞中逆流出。

　　老道头发稀疏，黑发中夹杂几缕花白，面部黄而干瘦，满眼新奇放光，身上的青衫不仅破旧还有泛白，想必是洗退了颜色。

　　田间地头正忙于春耕的人，纷纷放下农具向老道聚拢而来，几个腿快的年轻人早已跑去将老城主请来。

　　老城主一脸和蔼可亲，恭恭敬敬邀请老道上岸。

　　“阁下可不像本城之人啊，可否上岸谈话？”

　　“在下乃武当门下弟子，道号泉玄，误入贵地，多有叨扰，还望见谅。”泉玄道长说着就将小舟泊于岸边，缓慢走上了岸。

　　“想不到这大山之中还有这世外桃源，如此美景，此乃修行之圣地。”

　　“哪里哪里，都是一些自然之景，算不上什么圣地。”

　　岸边聚集的民众越来越多，大家都新奇地打量着这位衣着奇怪的来。

　　老城主见民众越来越多，便客客气气地说：“远道而来，便是贵客，即是贵客，还望道长赏脸让在下尽地主之礼。”

　　说摆，邀请着泉玄道长前往城主家。

　　桃源城的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纷纷回到家中杀鸡宰羊，烹成佳肴端到城主家。

　　几个年长辈分高的与玄泉道长一桌，其中就有姑奶奶，而小枯这样的后辈，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迎宾宴席的，但他实在是对这样的来客充满好奇，并主动为长辈斟茶倒酒，在一旁侍候着。

　　“道长即是来客，可知外面如今是何景象。”老城主率先向道长提问，希望他能给大伙讲讲这外面的世界。

　　“各位不知外面什么景象，难道……”

　　道长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城主就先解释道：“不瞒道长，城中百姓为避战乱，世世代代都未外出。”

　　道长似乎明白了，这里的人想向他了解外面，索性就开始传道授业。

　　道长先是介绍了外界各地的风俗文化，又介绍政治文化，节日。在座的各位听了无不觉的新奇，就连几岁顽皮的孩童都停下了打闹，仔细听着道长的讲诉。只有姑奶奶一人，只顾着吃菜喝酒，无心倾听。

　　特别是在说到道德之时，道长正襟危坐，各种道德名句脱口而出，甚至为听不懂的人答疑解惑，说得在场的人无不心服口服。

　　道长还说道家能上通仙界，下达地地府，协调世间万物阴阳，更能法力通天，长生不死。

　　小枯听到道长说他能协调阴阳，心中一震，准备上前为他娘美的身体打听一二，可他身体正倾斜，喝醉的姑奶奶一把拦住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向前。

　　“姑奶奶我喝多了，麻烦小枯你送我回家。”姑奶奶两腮微红，说话都模模糊糊。

　　小枯不愿意错过老道士的讲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扶起姑奶奶离开了。

　　“要背背。”一向正经的姑奶奶，走到半路，竟然向小枯撒起了娇。

　　“我扶着你，慢慢走就好了。”

　　可是扶着的姑奶奶，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向前走三步向后退五步。

　　“不嘛，背一下嘛。”

　　罢了，背就背吧，尽快送姑奶奶回家，还能回来听老道士说告诉呢。小枯背起姑奶奶，大步走着。

　　“走慢点，都巅死了。”

　　“走慢点，巅死了。”

　　“慢点，死了。”

　　姑奶奶在小枯背上醉醺醺地一直念叨，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声音，一会又打起来轻微地呼噜。

　　小枯轻轻将姑奶奶放在床上，缓缓让其躺下。月光透过窗儿拂着姑奶奶的脸，甚是好看，一颗泪从她的眼角划下，小枯看了一眼，用手轻轻给她擦去泪水，就匆匆闭门出去了。

　　小枯转身准备离开时，屋里突然传出姑奶奶的声音：“别信那老道的鬼话。”

　　原来姑奶奶没有醉，小枯一激动推门进屋去，想听听姑奶奶怎么说那个道士。

　　可是进屋后发现，姑奶奶并没有醒，依然还是刚才那个姿势躺在床上酣睡。

　　小枯又轻轻闭上门，向老城主家跑去。

　　刚到老城主家，宴席上的景象让小枯吃惊。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在听道士讲外界的稀奇之事，都喝得烂醉如泥，就连八九岁的孩童也烂醉于桌下，而那老道士已经不知去向。

　　小枯扶起醉倒的孩童，摇一摇叫道：“宁爷爷，醒醒。”

　　孩童打了一个充满酒味的嗝，继续睡。

　　无奈，小枯只能挨家挨户的将在场的所有人送会各家。

　　第二天清晨，全城的人除了姑奶奶和小枯，所有人都去河边送行泉玄道长。因为姑奶奶昨天晚上实在是醉的可怕，而小枯送了一夜的人，此时此刻还在家中补觉呢。

　　老城主手里拿着桃源城的镇城之宝，其实是一根不大的玉棍，棍上青白相间。这是在城中有大型仪式时，才可拿出的镇城之宝，今日老城主将其拿入手中，为这个第一次到桃源城做客的人送行。

　　泉玄道长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彬彬有礼，不同的是他好像不昨天更加年轻有神。

　　“感谢大家的盛宴款待，贫道就不再多打扰。”泉玄道长还是那么的有礼。

　　“道长，你再多住几天吧，多给我们讲讲外界的道德廉耻，好让我们学习一下。”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来日方长，既然大家愿意听，贫道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道长去意坚定，在下就不便挽留。”

　　老城主明白，现在正是春耕之季，若每家每户都来听别人讲道，那自然无暇顾及耕种。

　　“桃源城的所在之地，还望道长保密。”

　　“那是自然，如此圣地，且容他人扰了各位清静”

　　老城主陪同泉玄道长，来到河边。道长跳上小船，老城主在岸边弯腰，双手拿着镇城之宝作辑为道长送行，道长也顺势作了一辑。

　　可就在两人起身之时，泉玄道长趁老城主不备，一把将其抓上小船，一只手掐着老城主的脖子，一只手在空中一挥，“都后退，不然我就弄死他。”

　　一直表现得温润如玉的道长，这时终于现出了他的凶恶面貌。

　　“都后退。”道长看着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不得已大喊，他知道，桃源城的人个个身手不凡。

　　小船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河流末端，而桃源城的百姓一路跟随而来，每一个人都手握拳头，恨不得上前将着道士撕成碎片。

　　老道的船已经到了，河流末端，眼看就要随水流消失。老城主将手中的镇城之宝向岸上抛去，而老道见到这。腾空而起将老城主甩向崖壁之上，重重摔在崖上，自己则飞身夺取空中的玉棍，回到船上。

　　众人见此，一拥而上，纷纷跳入河中，而老道士长袖一挥，法力将水面炸出一排水墙，阻止追来的人，而他本人呢，早已乘着快船消失在黑洞中。

　　此时小枯和姑奶奶才迟迟赶来，可一切都晚了，老城主被害，镇城之宝被夺，此时城中人心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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