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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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兄?”
何子左边脸的肌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三秒钟内抽搐了六七下。
这是什么医美广告吗,确定是人名?
何子在心里疯狂吐槽了几十句后,极为戏剧性地哀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有可能成为她姐男朋友的名字。
并在内心默默念叨:帅哥,取名不幸啊。
但是她姐说人帅呢。
那行吧。
他正欲再问点别的什么细节。靠着床沿的背突然感觉到了床铺在颤动,他摆回头去。
何娣已经翻身下床,快步从他身边经过。
一手抄进裤子口袋里窸窸窣窣在摸着什么东西,嘴里滚出一句话,利落清晰不容拒绝:“狗儿子,我有事出去下,别跟来。”
何子捏着手机疯狂打字:【去哪里?天快黑了你耳朵听不到别乱跑!!】
良久,没有回复。
他定定盯着屏幕,几乎从来不用脑考虑问题的何子莫名其妙开始运转大脑,分析问题。
这个时间出去。该不会是去找峰兄哥的吧?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苗头,就像拉开拉环直冒气泡的可乐,有愈冒愈勇的趋势。
他静了一会儿,虽然也只是猜疑,但贼几把喜欢看热闹的何子同学还是默不作声地把小板凳移到了病房门口处。
已然一副吃瓜群众坐等瓜来的架势。
—
二央广场,拐杖专卖店。
老板也是个残疾人,穿普通的灰色短袖衬衫,卡其色短裤,五官周正,三十来岁的样子。
何娣的左手放在口袋里,拇指摩挲着一枚老硬币,视线在靠着墙面的各种样式的拐杖上打转。
老板:“姑娘,要什么样的?”
何娣余光瞥到老板在跟她说话,她转头,呆呆看着他,顿了会儿,才开口。
“帅哥,有没有银色儿的,不锈钢的拐杖,轻一点的那种。”
老板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用手指着左侧墙根那一块:“那边都是不锈钢的。现在用木头拐杖的是挺少了,又笨重又容易坏。”
何娣跟着老板的手指的方向摆头,看过去,虽然都是一个样式,却有高有低。
她走近两步,随意伸出手掌,让手和地面平行,慢慢越过头顶,上升,上升,然后在某一个她记忆中的海拔点停住。
老板也是个明白人,快走几步过来:“这个身高,买一米五的就可以了。”
“就这种,要的话我给你打个九折。”老板拎着一副一米五高的拐杖递到何娣面前,想让她掂一掂亲自感受一下重量。
何娣收回手,放进裤子口袋:“就这个吧,结账。现金。”
—
何娣单手拎着两根拐杖的中间处,疾步回了医院。上到三楼,不经意在楼梯口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婆婆停在电梯门口没动。
她起初以为她是在等电梯,往那边多看了几眼后才发现电梯口立了一块正在维修的红牌子。
她也没多想,把拐杖靠在楼梯口的墙边,走过去,蹲在那个老婆婆的轮椅边上。
何娣:“您要去上面还是下面啊?”
万幸老婆婆虽然腿脚不方便,但听力却很好。伸出一根瘦得皮肉打皱的食指,朝向往上,声音干枯却清楚地道:“上面,八楼。”
何娣:“上面是吧?是上面对吧?”
老婆婆有点疑惑地点头。
何娣:“上面几楼,您比个数字,我耳朵不太好。”
老婆婆意会过来,有点哀戚的眼神往她耳朵处看了一眼。一手比了八出来。
何娣弯着嘴角笑得热切又随和:“行,那我抬您上去啊。”
老婆婆有点讶异,刚开始不理解她说的抬是什么意思。
直到何娣把她的轮椅推到楼梯底处,而后将她与轮椅整个抬了起来,脚步艰难地往上一阶一阶地走。
老婆婆似乎被惊到了,加上有点不好意思,抓紧扶手慌忙说:“姑娘,不用你抬,不用你抬,我孙子一会儿就过来了…他一米八大高个儿呢,哪用得着你,这么瘦……”
“哎,这电梯也是,我下午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姑娘…真不用了…”
何娣一句也没听着。她紧绷着后颈,咬着后槽牙也没敢开口跟老婆婆唠两句空耳闲话,怕一说话就泄力瘫下去了。
像陈大梅女士讲的,她看着瘦得像根甘蔗,没什么力气。其实上高中时学过两年跆拳道,也实打实做了几年的修车工,比起一般指甲抠脸,撕扯头发,换水要两人抬的女生来讲,她体力各方面还算可以的。
抬个整套的轮椅加人,简直绰绰有余……
何娣:“唔…额…操…”
老婆婆:“……”
楼梯间内上不时有人上上下下,脚步声零碎。
十分钟后。
满头大汗的何娣回到了四楼楼梯间,蹲在那副拐杖的旁边,喘着粗气缓着劲儿。
两边手臂架在膝盖上,手腕以下脱力地悬吊下去,指尖发白,止不住地打着颤。
—
四楼的浴间在走廊左侧的尽头,一个浴间有四个单间,不大但还算干净整洁。
陈戈峰冲完澡拄着拐杖回病房时路过电梯口那块,余光瞥到那块大红色的正在维修的标牌和停在门口的一位坐轮椅的老太太。
他淡淡扫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记忆里,这块牌子就刚刚十五分钟前还是没有的。这种不提前通知的紧急维修,对于他们这种腿脚不便需要代步工具才能出行的人来说,基本画等于圈地为牢。
拄拐的脚步缓慢,拐过楼梯间七八步远,他听见一个人声在背后响起,距离原因加上墙角阻拦,音量微小,语气却活跃里夹着热心,带点娇俏的儿化音。很熟悉。
他愣了下,步伐慢慢缓下来,到完全站定不动。是那个烦人精。
“您要去上面还是下面啊?”
“上面是吧…上面几楼?您比个数字,我耳朵不太好。”
“行,那我抬您上去啊。”
然后人声渐渐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老旧轮椅和身体骨骼磕碰后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还有她略重凌乱的呼吸声,不规律地像薄刀一样剐蹭着他的鼓膜。直至消弥不见。
不多时,楼梯内又有人在讲话了。
“这是谁的拐杖放这儿了?”
“刚刚有个小姑娘放这的。”
“人呢?”
“有个做轮椅的老太太要上楼,电梯坏了,那姑娘直接连人带椅一起抬上去了。”
“孙女儿吧。”
“不清楚,估计是的。”
“也不找个人搭把手,小姑娘看着太瘦了。”
—
回到病房。
光头老爷爷捧着一杯夏日消暑解毒圣品王老吉凉茶,安静地注视电视机里的定点美食节目烤羊肉串,时不时抬起茶杯惬意地嘬几口。
陈戈峰半靠着床头,眼睛也盯着电视机屏幕,聚焦微散。光影在他漆黑寂静的眼眸里像老胶卷电影一样卡着帧播放。
他看了一会儿电视,又转眸淡然扫了眼靠在墙角的木拐杖。
有点心不在焉,莫名的。
枕边的手机振动,他一时回神,捞起手机,看见来电人后停滞了片刻,才接通电话。
“喂?队长,老子想死你了。”说话的那人声线不太稳,晃晃悠悠的,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迷蒙里带着点“拟把疏狂图一醉”的狗胆。
陈戈峰冷漠:“我挂了。”
“哎哎,等会儿等会儿,别挂别挂……”那头那人一听要挂电话,疯狂抹脸物理醒酒中,乱七八糟的声音稀里糊涂一股脑丟过来,清喉咙,抽鼻子,扯卫生纸。
陈戈峰垂着眸,眼神放空地落在薄被单左侧的凹陷处,脸上不露一丝情绪。
背景音里,有喧嚣嘈杂的人声裹挟风声顺着听筒呼啸而来。来电人应该是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打电话,许是野外训练场又或者是某个热闹的商区大广场。
“我们下个月不是要去国外比赛了嘛,大家想去看看你,正好过几天你不是过生,教练也说去的。”
陈戈峰:“不用来。”
“哥…”
“西南你跟谁打电话呢?上白的你就跑啊…”
陈戈峰:“真挂了,你们好好比赛,赢了再说。”
“…哦…嗯,那你注意身体,我们赢了一定去看你。”
“滴滴滴……”
…
“新鲜腌制好的羊肉切成拇指大小的肉块,用竹签穿成串…”
“炭火烤炙…”
…
“哎,我靠…累死爸爸了。”
忙碌了十分钟的傻大姐何娣一屁股坐在了病房门边的小板凳上,头无力地靠着墙壁,虚弱脱力地喃喃道。
陈戈峰听见她声音,慢慢抬起眼帘,像知道她会来一样,他眼神里没起一丝波澜。
灰白的墙面。
她涣散的眼睛正看着窗外的夜景,没看他。
肩膀起伏,呼吸不匀,她还没缓过来气儿。
身旁,那双银色的拐杖和他的木头拐杖正安然地并肩靠着。是她今天上午打趣说要买给他的那种。24k纯不锈钢,银光闪闪的那种。
何娣额角淌着细汗。
她看了一会儿窗外后收回目光,侧脸又欣赏了一番自己带来的礼物。
一只手懒懒搭着膝盖。虎口处有灰黑色的泥痕,应该是她搬轮椅时蹭到的污渍。指尖也仍在战栗。
何娣转头,冲着他弹舌,再配着声抬了次下巴颏:“怎么样,喜不喜欢?”
陈戈峰从她的手缓缓挪动目光,上移照定在她脸庞。
他半张脸浸没在暗淡里,眉骨自眉尾处走势往下,微伏瘦削,有细微的光亮被那道骨骼拦下,眼瞳就更深也更暗,像个等不见光的黑窟窿。
何娣看他神情不太对,有点恹恹的不太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
“哎,别这么挑嘛,这个比木头的轻,而且质量也好些,你要实在不喜欢可以换着拄啊…”
“那这就送你了,昨儿喷泉那事实在对不住。”
“我不吵你们,我坐两分钟马上走…腿实在站不起来了这会儿…”
“嗯?”何娣看见他低头敲了几个字,又抬着屏幕朝着她,一脸疑惑。
电视机的光忽闪忽闪的,她伸了点脖子,眯起眼睛,睫毛在眼尾处垂下像一把黑鸦羽编成的小扇。
努力无效后,她倒回了墙上,发尾处蹭上了墙灰,把一小撮头发染得灰白,搭在肩头。
她不冷不热地吭声:“反光,我看不见。”
陈戈峰举着手机的手还没搁下去。只听见她说道:“兄弟,你手比个微信号,加好友咱打字聊呗。”
陈戈峰冷冷淡淡看着她,没有流露出半点要比划微信号跟她加好友的意思。
何娣看他跟贴了定身符一样,知道他八成不愿意。
这兄弟看着也不像会随便交朋友的类型,太冷淡,或者说有点自闭。
她也会想,如果他没有断腿应该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金光闪闪,贼拉风的那种。
她勾着嘴角咯咯地笑,竖着拇指指着她带来的那副拐杖:“不加算了,那我一会儿直接走。不带它走。”
凑巧言中。
他的便签里,安放着刚刚打去给她的那行字。
——拿走,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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