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分

李家,  李老夫人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在这个时候让人训诫她，这都要过中秋了,  让外头的人看去,  那些人不得笑话她啊。李老夫人是一个要脸面的人，等宫里的人走后，她的脸都青了。

        太后之所以训诫李老夫人,  除了李四姑娘的原因，还有李侧妃的原因。太后不喜欢李侧妃,  一个威逼男人娶她的女子，上赶着非得嫁给人家,  这就是贱。

        这种话,  太后不说出口，她以前不去管,  那是李侧妃和李四姑娘没有犯大错。当荣宁回到京城,  梁景轩处理那些人，太后便认为多半是那些人的错，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和孙女的错。

        她的孙女是从乡下来的,  怎么了？

        她的孙女不懂得琴棋书画,  又怎么了？

        她的孙女是公主，只要有这一层身份，那些人就不该说那些话。

        太后要给李家一个教训，也是为了做给京城的那些权贵看,  让那些人都明白荣宁的身份有多么尊贵,  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辱的。

        “母亲。”李侧妃在宫里的人走后,  她才走到李老太太的身边，“您怎么样？”

        “扶我坐下。”李老夫人坐下后，她才看向李侧妃,  “我的年纪都这么老了，太后……”

        李老夫人没继续说下去，太后着实有些过分。李四姑娘的错，太后训诫李大夫人就是，怎么说她这个老婆子。李老夫人又不能说太后有错，就只能冷眼看着李大夫人。

        “你教导的好女儿！”李老夫人冷声道，“她要是不想留在京城，那她就滚。”

        “母亲，她都要说亲了。”李大夫人哪里愿意让李四姑娘离开京城。

        “就她做的那些事情，还想说一门好亲事？”李老夫人嗤笑，“别把我们整个家拖累下去。”

        “明天就是中秋。”李大夫人又有理由。

        “过什么中秋，今晚就送她走。”李老夫人不愿意继续让李四姑娘留在京城，纵然她以前还算疼爱李四姑娘，当孙女犯了错误，她说放弃李四姑娘就放弃了，“别忘了，你不只有我这个婆母，还有儿子。”

        李大夫人看向李侧妃，她见李侧妃低头弹指甲，她就知道李侧妃不可能为李四姑娘说好话。

        “儿媳这就去安排。”李大夫人没有再说让李四姑娘留下的话。

        “别是送去庄子吧？”李侧妃抬头。

        “送什么庄子，直接送出京城。”李老夫人道，“别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别碍眼。”

        李老夫人认为送去庄子没有那么靠谱，李四姑娘到了庄子之后还能到城里，指不定那些人就悄悄地放走李四姑娘。

        “还不快去？”李老夫人催促，“你丢得起脸，我可丢不起！你要让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被太后训诫吗？”

        “不敢。”李大夫人离开李老夫人这边。

        李大夫人一走，李侧妃便道，“母亲，怕是大嫂要怨上我了。”

        “她不敢。”李老夫人道，“我还在。”

        “您现在是在，万一哪天，您要是不在了，她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她一定认为是我害了她的女儿。”李侧妃故意这么说，她的大哥大嫂的感情一直都比较不错，而自己呢，她是嫁给了景王，可她没有得到她所想要的。

        “还说呢，要不是她女儿，你又怎么可能被赶出王府。”李老夫人道，“你就是心善，都这时候了，还帮她们说话。”

        不管李四姑娘如何闹腾都没有用，李大夫人都让她塞上马车，让人连夜把李四姑娘送出京。

        李四姑娘离开之前，她红着眼睛跪在李大夫人的面前，她不想离开。

        “我当年做的最错的，就是不该让你总去看你姑母，不该让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李大夫人认为自己也有错，她早就知道小姑子是一个多么疯魔的人，可是她还是让女儿给小姑子接触，是她害了女儿，“你就是李家的女儿，不是王府的女儿。”

        “母亲，我不走。”李四姑娘哭了。

        “走吧，出了京城，也能安稳过日子。”李大夫人道，“沉稳一点，别再这么折腾。”

        李大夫人心想女儿这时候离开未必就不好，总不能等李侧妃让李四姑娘没了性命，再让孩子走。

        李四姑娘哪里知道李大夫人的良苦用心，她就想着她母亲要放弃她，“您就是担心女儿影响到兄长吗？”

        “……”李大夫人见李四姑娘执迷不悟的模样，她都不知道怎么说，都怪她平时太疼爱女儿。

        景王府，那些妾室自打李侧妃被送回李家之后，她们就更加安静。只是由奢入俭难，她们以前也有拿公中的一些东西，李侧妃还有拿公中的东西送给她们，她们自己拿的时候都不敢多拿。

        李侧妃是李家的女儿，李家是一个大家族，比其他的妾家世高，李侧妃也就敢那样做。

        不是没有妾室想到梁玥的身边，可是她们还没有到梁玥所住的院子，那些下人就拦住她们。

        景王的意思就是让妾室少到梁玥的面前，她们不是梁玥的嫡母，梁玥也不用给她们请安。

        梁玥在林老太太那边用过饭才回来，回来后就是陪着梁景轩在院子里走走。

        “以前中秋的时候，娘有送一条鱼和一只鸭子或者是一只鸡。”梁玥道，“还有一些月饼。娘总是会多准备几块小一点的月饼，让我放起来自己吃。”

        “好吃吗？”梁景轩问。

        “不好吃。”梁玥摇头，“月饼都比较甜，娘还买贵一点的甜一点的。他们都觉得甜的好，就是要吃甜的。”

        乡下的人很少吃甜的，家里来客人，要是能给客人倒上一杯糖水，那已经非常了不得。

        “你吃了吗？”梁景轩脑中浮现小姑娘皱着眉头盯着月饼发愁的模样。

        “有吃一点，其他的就是表姐表兄他们吃。”梁玥道，“阿奶也有吃。阿奶还总是说，不用给他们吃，说他们想吃的话让他们亲娘买。”

        梁玥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没有多想。

        等她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已经是穿书女温雅如揭穿她身世的时候。

        “月饼能放很多天。”梁玥道，“那几天，表姐他们还喜欢到我这儿来。”

        梁景轩通过梁玥的话，他就知道月饼在乡下也算是个好东西。这些东西在王府都不算什么，而他的宝贝女儿平时都没有那么多好吃的糕点。

        “我不会做饭，不会炒菜。”梁玥道，“表姐都会。就有人说我不会这些，以后出嫁怎么办。阿奶也没有让我去学，她说有人会就可以。”

        “不用学。”梁景轩还担心女儿在厨房被烫伤。

        边疆，陆元卓对着天上的月亮又想到了林玥，等到明天就中秋节。

        这一次，他不能去瞧林玥家的门，也不能送林玥糕点。

        “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月饼吃。”一名老兵道。

        “……”陆元卓就更不知道了，他还没在军营过过中秋节。

        陆元卓回忆自己敲开林玥家的门，林玥会让他等等，过了一会儿，她就进屋拿了一块月饼出来，她把月饼放在他的手里，让他快吃。

        那时候，他看着林玥脸上的笑容，就觉得那一块月饼格外好吃。

        陆元卓想要再去找林玥，可惜他身在军营。他还想写信给林玥，告诉她，自己成为了百夫长，等再过两三年，他一定更加厉害。只要有机会，他就去拼搏。

        “第一次在军营过中秋，什么感觉？”老兵问陆元卓。

        “孤单。”陆元卓道，他想着林玥。

        “是孤单，除了这个，是想家呢，还是想心上人？”老兵调侃。

        “都想。”陆元卓回答，哪里可能不想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元卓也想。他不后悔来军营，要想岁月静好，就得有人负重前行。

        “多想想，有个念想是好。”老兵道，“你还年轻，也许再过一阵子，你就不想了。你现在是百夫长，以后更厉害了，还想什么村子里的姑娘，兴许你还能娶上将军的千金呢。”

        “不，不用。”陆元卓表示自己不可能变心。

        “现在说不用，以后就不一定。”老兵摇头，“多少人爬得高一点，就没想着乡野村姑。乡野村姑能漂亮到哪里去，说句难听的，外头青楼的女子都妖妖娆娆的，好看。”

        军营里也有女人，那些女人都是罪臣之后之类的，还有很多士兵过去。

        有的士兵一开始是纯情一些，等他们放开了，他们不一定就想。有的人身份高了，也就瞧不上曾经的心上人，顶多就是觉得遗憾，再把曾经的心上人纳为妾室。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陆元卓问。

        “听人说的。”老兵道，“陈世美听说过吗？到了京城，就不想要糟糠之妻，就想着尚公主。”

        “……”陆元卓听说过。

        “别说那么多好听的话，还是得看以后。”老兵道。

        陆元卓心想自己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他脑中浮现林玥的笑容，得有一个坚守。

        中秋节这一天，梁玥和梁景轩进宫，参加了宫宴，梁玥也就见到那些公主、皇子。皇帝的儿女多，梁玥很难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就是跟着叫人。

        “这么多人，怕是你也记不住。”太后笑着道，“也不用都一一记过去，时间长了，多认认，也就清楚。”

        “是。”梁玥应声。

        “家里的人多，不用管他们，先吃东西，垫垫肚子。”太后让人端了热腾腾的菜肴放在梁玥的面前，哪里敢让梁玥吃冷冰冰的菜。

        这么多人要吃菜，御膳房端上来的菜有时候就是冷的，那些冷的菜就端到更不得宠的人那边。那些大臣参加宫里宴会的时候，也是如此。

        太后一再交代身边的人，免得荣宁吃坏了肚子。

        御厨们早就得了太后的懿旨，他们也得做适合荣宁公主的吃食。

        “皇祖母还真疼荣宁妹妹。”

        “荣宁妹妹跟皇祖母长得真像，跟皇叔长得也像。”

        “荣宁妹妹有空的话，就去我那儿玩玩。”

        ……

        这些公主、皇子的一个个都说好听的话，什么好听，就说什么，哄得太后很高兴。他们都知道皇帝敬重太后和景王，荣宁又是这些人的掌中宝，那他们就不能随意得罪荣宁。

        纵然有个别人认为太后太过宠着荣宁，认为荣宁的身份没有皇帝女儿的身份高。那又如何，他们不敢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直接说。

        梁玥也就听听这些话，没有当真。皇宫里的这些人惯于做表面功夫的，要是她相信，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一场宫宴，看似和和乐乐，实则这背后没有那么和乐。

        宴会结束，七公主到淑妃的宫里，她是淑妃的亲生女儿。

        七公主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封号，她都快要及笄，皇帝还没给她封号。

        本朝的公主出嫁的时候才有封号，少数得宠的公主没出嫁的时候就有封号。

        七公主原本也觉得没什么，她迟早都能有公主的封号，当梁玥回京有了封号后，她就不大高兴。凭什么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公主没有封号，梁玥就有封号，皇帝还赏赐了梁玥很多东西。

        “别噘着嘴了。”淑妃道，“要是被旁人看到，小心他们到你的皇祖母那儿说。”

        “就在您这边说。”七公主道，“女儿不在外面乱说。等着吧，绝对不只是女儿一个人不甘心。”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景王就一个女儿，唯一的一个，你们无法跟她比。”淑妃叮嘱七公主，“你没跟她深交，没多讨好她，这也没什么。你也是公主，但是你要是得罪了她，你父皇和皇祖母必定不饶你，你父皇不只有你一个女儿。”

        “是。”七公主点头，“我要盯着，也是盯着父皇别的女儿，不能盯着荣宁。”

        七公主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不高兴一会会。

        在宴会的时候，七公主就看出太后有多疼梁玥，太后感觉某道菜还吃还让人端给荣宁，让人要及时撤掉荣宁面前冷掉的菜。到后面，太后干脆就让梁玥坐到她的身边，太后老人家亲自盯着。

        “这就对了。”淑妃道，“至少，你不能得罪她，得罪了她，就得罪了景王。景王又怎么可能会对你皇兄好呢，记住这一点。”

        淑妃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奈何皇后不只有一个嫡子，她就想让儿子多在皇帝的面前表现。如果皇帝看重她的儿子，皇帝就会力排众议，在那之前，淑妃就必须做好那些事情。

        “记住了。”七公主点头。

        皇宫里没有几个蠢货，加上之前有李四姑娘的例子在前面，他们也就不可能跟着犯蠢。别以为他们是皇子是公主，他们就能肆意犯蠢，若是他们犯蠢，皇帝同样能冷落他们处理他们。

        林家村，林清泽回到家里过中秋。这一次中秋，林春梅没有让人送东西过来，连一块月饼都没有。

        林大牛坐在门口，迟迟没有瞧见林春梅，也没有瞧见吴猎户，他叹了一声气就进屋。

        “你姑母跟我们生分了。”林大牛跟林清泽道。

        “本就有各自的家。”林清泽道，“不算是生分，姑母以前孝顺阿奶，我们沾了阿奶的光。”

        “嗯。”林大牛看着儿子，儿子总是这么为林春梅考虑。

        林大牛想说林清泽没有必要那么做，可脑中又浮现林老太太曾经说的话：春梅帮助你儿子那么多，要是他连他姑母都不敬着，迟早有一天也不孝顺你。

        于是林大牛就没有去说这些内容，就是偶尔说一两句这样的话，让林清泽认为他还是比较在乎林春梅这个妹妹。

        “爹，姑母一直都很好。”林清泽道。

        温雅如和林清泽早早就回来，温雅如一回来就钻进厨房去做饭。

        “吃饭了。”温雅如走到院子里，“爹，夫君，快，洗洗手吃饭。”

        “你们姑母的铺子租出去了吗？”在饭桌的时候，林王氏故意问这一句，“他们没有做开铺子做生意，总不能空着铺子。”

        “租出去了。”温雅如道，“前几天就租出去，一个月租金就要好几两银子。”

        温雅如心知林王氏想着那一间铺子，想着借用，说借用，其实就是不想给租金。林一木和林二木兄弟两个还是驾着牛车去镇子去县城卖吃食，而不是租铺子。

        卖水煮丸子之类的东西，本身就不需要什么铺子，有一个小摊子就行。

        温雅如在前世的时候就见那些人摆摊子，推着一辆车去，哪里有必要去租铺子。铺子的租金贵，还不如他们摆摊子赚的多。

        “这么快？”林王氏还以为没有这么快。

        “都一个多月了。”温雅如道，“县城里的铺子又紧俏，特别是地段好的。”

        “他们一家子倒是不用种地了，拿着那些租金就能过日子。”林王氏酸啊，“你们阿奶到了京城，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你们准备一些东西。”

        “……”温雅如无语，林老太太是老人家，他们怎么能想着林老太太给他们送东西。

        京城里的林老太太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可能是因为京城这边比较冷，所以她才打喷嚏，她得穿厚一些的衣服，得多穿几件。

        “阿婆。”吴宝林看着林老太太，“喝药吗？”

        “没事，吃你的饭。”林老太太给吴宝林夹了一块肉。

        这时，梁玥和梁景轩也回到家里，他们中午在宫里吃的，晚上就在王府里吃。柳嬷嬷还给梁玥准备了拜月的东西，而梁玥先前在林家村还没有这样拜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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