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五章石头猫（1）

所谓一起旅行，不过是在铺垫同床的时机。——《情感断舍离宝典》

        今天算是寻思复工第一天。

        照例是要跟阿凉碰头交流下近期工作，然后再去博物馆对接后续工作安排。

        毕竟，第一批文创产品就要下厂量产了。

        她囫囵吃了慎知还留的早点，去了隔壁民宿。

        前台小妹一看到她就满脸心虚：“不好意思，原本决定退房的先生昨晚续住了。”

        寻思：“……所以你们网上为什么就不放预订房源呢？”

        小妹连连道歉，很是诚恳的模样。

        寻思无奈，打了电话上去。

        阿凉很快抱着电脑下来了——民宿院子里有供人休憩、喝茶的区域，放了桌椅秋千架。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机：“哎，怎么还约这儿，小慎老师院子里不有地方吗？”

        “已经很打扰他了。”寻思翻着笔记本：“金书铁券定了用哪套没有？”

        “书签和耳环都做，样品也都出来了，下午带你去看——对了，小慎老师说他们明天下乡去桃江镇，咱们也跟着一起去看看，正好实地走一下桃江古城和桃江十三渚。”

        桃江镇是临州下属的一个古镇，临近海边，算是古代从东南面海上进入临州的一个要冲。也是因为这样重要的军事地位，小镇自明代便设立了卫所，建了桃江城。戚继光抗倭时又在城墙上修筑敌台，屡建战功。

        有慎知还带着去，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寻思听话地点点头，接过阿凉推过来的电脑一页一页翻着ppt。

        翻到末页的卡通形象时，她不禁愣了下：“阿凉哥，这也是做小吃徽章用的？”

        鹅黄色的蛋清羊尾长出了五官和手脚，怎么看怎么怪异。

        阿凉难得叹气：“是我画的表情包立绘——真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寻思抿着嘴笑，又往翻了一页，是头奔跑着的q版小鹿。

        “这个很棒呀！”

        阿凉示意她继续往下翻：“需要好几套形象，我已经黔驴技穷，接下来要看你了。”

        他的“技穷”也确实很明显，再往后几乎都是小吃徽章的食物加了手脚或五官，仿佛小吃徽章拟人专题。

        寻思在记事本上做了备注，笔尖刚离开纸面，肩膀就被重重拍了下。

        “早啊！”

        她抬起头，向钟毅拎着早餐大大咧咧地在她右边坐了下来，钟向捷小朋友则在她左边椅子上坐下。

        “姐姐早——”

        兄弟俩早餐吃的还挺健康，钟向捷一手牛奶，一手水煮蛋，大口大口地咬着。

        寻思看着小孩，不自觉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同父异母妹妹——算算年纪，也并不比他小多少。

        “姐姐，”钟向捷满嘴食物，“你是在我脸上找我哥年轻时候的样子吗？”

        阿凉正拧开保温杯喝水，闻言一口茶全喷笔记本电脑上了。

        寻思无言地去看向钟毅，向钟毅曲起手指叩在钟向捷额头：“我现在也很年轻。”说完，又问，“你们做设计的是不是要找灵感，今天去哪儿玩？”

        她看了眼忙着擦电脑的阿凉，随口瞎扯：“爬长城。”

        寻思其实更想这民宿里问赖着不走、反复续住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们俩兄弟，但问了估计也没用。

        她收拾好本子，打算恶补下桃江镇的背景知识。

        民宿不远就有社区图书馆，藏书量虽然不多，临海本地史志类书籍还是不少的。

        阿凉也推荐了几本，又叮嘱了遍下午开会的时间：“下午两点半的会议，别睡过头了。”

        向钟毅正想问几点结束，钟向捷打了个饱嗝，抱着肚子嘟囔：“哥哥，我肚子疼，想去洗手间。”

        向钟毅：“……”

        寻思趁机跑了，到了图书馆飞快地借了书，一溜烟回了慎知还的小院。

        旧日时光回忆一下就好了，她可没兴趣给两位少爷当导游。

        查资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近中午了。

        寻思困得不行，手不自觉伸到兜里，刚摸到烟盒，外面的小院门“吱呀”一声响了。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果然就见慎知还拎着保温盒和一大篮杨梅走了进来。

        “还没吃午饭吧？馆里食堂今天做炊圆，我多带了点回来。”

        他说着把篮子放到小桌上，保温盒也一层层打开，一个个糯米团子撅着装满了馅料的小嘴，满当当塞了三大层。

        最后一层装着酒酿圆子，枸杞、蛋花、红枣、小圆子满满当当，还洒了桂花与芝麻。

        寻思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那你自己呢？”

        “我已经吃过了。”慎知还瞥了眼她放茶几上那些贴着图书馆标签的书，略微冲着书房抬了抬下巴,“这些书，我书房都有。”

        她“哦”了一声，心想：谁敢动你的东西呀。

        但，当前的美食……还是可以吃两口的。

        博物馆食堂师傅的手艺似乎又精进了，这炊圆做得比他们上次蹭的工作餐美味多了。

        连她平时不太喜欢的酒酿都香甜可口，开胃异常。

        慎知还挽了衬衣袖子，去厨房取了干净的小盆，一副要去院子里摘东西的模样。

        她记得这小院除了花就是果树，并没有什么蔬菜。

        枇杷和桃子明显都还没成熟呀，学霸难不成要学古装剧摘鲜花泡了吃？

        紫藤、凌霄花、风铃草……有能吃的吗？

        寻思越想越是好奇，捏了个炊圆边吃边走到窗台边，探着头往外看去。

        慎知还果然径直走向桃树，却没动树上没成熟的果子。

        他动作熟练地伸手，把桃树枝桠处已经凝固的琥珀色原桃胶一块块掰下来，装进小瓷盆里。

        动作优雅闲适，一点不像傅芷桥口中天天加班的人。

        大约是寻思偷看得太过肆无忌惮，慎知还毫无预兆地转回头，四目遥遥相对。

        她下意识弯腰躲开对视，人都蹲下了才觉得有些尴尬，扶着膝盖站也不是，继续蹲也不是。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近了，却没进门，转而又走远了。

        水声淅淅沥沥的响起，想是慎知还在那冲洗原桃胶上的蚂蚁。

        院子里有水源？

        算了，管他用什么水呢，给自己腾了时间撤退就行！

        寻思暗暗咬牙，深吸口气站起身——再一次，对上了窗外站着的慎知还。

        寻思：“……”

        是了，窗台下就装着可以接皮管浇花的水龙头。

        “你们家那边没有吃桃浆的习惯？”慎知还忍着笑把小盆里的原桃胶沥干水分，搁在窗台上晾，“我记得越州也没这人收集这个。”

        “……是吧，”寻思顺着台阶往下走，努力把话题扯得更远，“我其实还挺好奇的，你明明是临州人，为什么在越州上学？”

        你要老老实实一直待在临州，我们这关系就是简简单单的甲乙双方了。

        “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是越州人，我高中时候跟着妈妈住在外祖父家，”慎知还见寻思蹙着眉，又加了句，“不是离婚分居，单纯就是父亲和祖父母工作太忙，没人照顾我。”

        寻思讪讪的，她确实一见人夫妻两地分居，就满脑子悲惨世界。

        向钟毅昨晚又给她加强了一下这种观念，她现在看谁都像离异家庭出身。

        但慎知还，其实并不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联想。

        哪怕学生时代，他的衣服也永远整洁如新，遇到极端点的天气，还会有家里人来校门口送雨伞、外套。

        寻思远远地看到过几次，年纪大的约莫是祖父祖母，年轻的则应该是母亲。

        无论老少，都有一张温柔可亲的脸，就连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也比其他人轻柔优雅。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和向钟毅一块抽烟是同类抚慰，那面对这样的家庭与人生，莽撞如李寻思，也免不了自惭形秽，而后倾慕向往。

        寻思垂下头，把手里最后那一口炊圆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咽下肚。

        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有些庆幸地往转过身，大步往桌子边走去。

        是傅芷桥的消息：“在小慎老师家？”

        文字后面，还跟着个期待的少女表情图。

        寻思瞥了眼缓步进屋的慎知还，回复：“在。”

        傅芷桥的状态立刻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时间持续足有半分钟，发过来的消息却只有几个字：“我可以来找你吗？”

        慎知还已经进厨房去了，里面隐约传来了咖啡机运转的声音。

        她于是老老实实地回复：“应该可以吧。”

        傅芷桥马上秒回：“那我来了！”

        傅芷桥说要来，速度是相当的快。

        寻思的炊圆还没吃完，慎知还的咖啡机也还没开始出液，院门就被敲响了。

        寻思主动去开门，先看到的是三大杯奶茶和一大袋水果，然后才是傅芷桥眼影腮红高光齐备的脸。

        ——这么热的天气，也真是难为她了。

        寻思帮着拎水果，傅芷桥便开始小声跟她打听：“我男神今天心情看着咋样？”

        “挺好的吧。”寻思回忆了下，照实说道，“还带了你们食堂的炊圆回来。”

        “我们食堂的炊圆？”傅芷桥瞪大眼睛，“我们食堂今天没做炊圆啊，师傅懒得要死，青菜都炒黄了。”

        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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