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坦诚以对

“守一，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去地下水牢发现了什么。”师父又一次查看了小孩的情况之后，对我问道。

        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和云舟君离开了地下水牢之后，便一路逃亡，直到现在才歇息下来，让我和师父有了独处的时间。

        于是我将一路的经历都跟师父说了，尤其是提到了玄芝草生了一株小玄芝草。同时，我从布包里拿出小玄芝草。离开地下水牢以后，我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和小猫小狗一样乱动，还记得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黄狗，活泼劲十足，可麻烦了。

        好在玄芝草比小狗乖多了，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动，就静默的呆在我的布包里。现在被我从包里弄出来，才拱了两下，然后便像是睡着一般，静静地躺在哪里。

        见到如此奇物，连师父也有些惊讶，仔细端详良久，叹道：“不可思议，我也从未见过，山里的灵药竟然还能如人一般诞子，也不知这玄芝草长大后，会有什么造化？”

        我看着师父的面容，上嘴唇碰下嘴唇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看我这般犹豫，师父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必如此犹豫，但说无妨。”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将玄芝草放回包里，道：“师父，我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您。”

        “嗯！”师父应我一声，静静等着我要说什么。

        我终究鼓起勇气说道：“师父，听云舟君说，玄芝草有延年益寿之用。是难得的仙品。可惜老玄芝草已经散了生机，没什么用处了。她生下的这株小玄芝草，我想……”

        话还没说完，师父眉头紧皱，声音都高了些，斥道：“你想什么？莫不是也动了贪心？妄图借这等外物求个延年长生？”

        “师父，您误会我了，就算我真有贪心，可我才多大？还没到求延年的岁数呢。”我摆手解释。

        像是被我弄糊涂了，师父也没判断出我要说什么，止住嘴，等我继续说。

        我吞吞吐吐半天，最后硬着头皮，心一横道：“师父，其实我是想给你用，我知道你身上的寿数只剩下上清延命长生宝箓之上的。如果可以借玄芝草，或许可以……”

        “或许可以多住世一些时日？”师父打断我的话，接道。

        我不住的点头，听师父的语气，不再有怒气，更多了几分无奈。

        只听他道：“守一你这痴儿，对我倒是很好。愿意为了为师下阴阳渡口，也念着为师寿数已不长了。倒是我还以为你跟了我这许久还贪心痴迷，是我不对。”

        愕然的抬头望着师父，我还没见过他跟我道歉，怎么这时候突然说了？

        “既然你想给为师增延寿数，刚刚又为何吞吞吐吐，不敢说的样子？你心里还想什么？都说出来。”师父的语气柔和许多，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顶，身躯似乎显得更高大。

        “扑通！”

        我整个人跪在地上，道：“师父您恕罪，我犹豫了。亲眼看着老玄芝草诞子。她为了见自己的孩子一面，忍着痛让我将小玄芝草剖出来……一想到是我亲自把他带来这个世上的，他们母子分明已是有灵之众生，我没法把他们当做一般药材那样煮了！”

        师父走上前来，站在我面前，躬身扶起我，笑道：“你何错之有？仙道贵生，能有这种对有灵众生的慈悲心，总比心狠手辣要好。”

        “其实你也无需如此矛盾，便是你狠得下心来，为师也不会让你这么做。这株玄芝草，等时机成熟，你便将他放归山林，让他好生长大吧。”师父安慰我说。

        “啊，为什么？师父你不用来延年益寿了吗？”虽说之前我一直矛盾，也想着师父大概不会接受。可真正从师父口中说出来，听到我的耳中，还是不同的。

        师父也没有发怒，拉着我到一边的木凳上坐下，说道：“天道慈悲，生万物而不宰，令芸芸生灵可自生，自长。既然玄芝草诞了一子，且先天便有灵，就是他的造化。我辈修行人，求的是至真妙道，自然不可贪着其力，妄图从天地灵物之上谋求修行的捷径，此非大道。”

        “除此以外，为师所缺之寿数。乃是天命之数。而非我身体衰朽，生机匮乏。即使食了此物，也是于事无补，毫无意义。你能有这份对为师的孝心，我便已经很是欣慰。”

        师父的语气十分柔和，可听在我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什么意思？难道说师父的寿数不足已成定数？是从天数上的不可改变？那我该怎么办？

        脑子飞快转动，也是急中生智，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道：“师父，你的寿数是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所延。原本属于您的寿数被您祭给了将邪剑。是不是说以上清延命长生宝箓就可以增添师父你的寿数？那您教我如何画此符吧，让我把自己的寿数分给您可好？”

        是了，我怎么忘了还可以用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来给师父延续生机命数？这样也好，我也不用纠结还要炖了玄芝草不可。

        然而，师父还是否定了我的话，道：“你还年轻，为师怎可以你的寿数苟且偷生？”

        “但是……”

        又被师父严肃的打断了我的话，示意我不要抢，而是道：“世间人，其命数，本就由上天注定。你能给我的只是生机，若是我寿数已至，到了时候，魂神也会离体。只是身体之寿，已成行尸走肉，又有何用？”

        “此次，你能去阴阳渡口寻我回来。是你显初师叔相助。也是祖师慈悲开恩，但最重要的，是我在这世间还有未竟之事，天意不许我就此休歇。到得我在世间事竟，想留也是留不下的。”

        师父的话说的极为平静，可我却听的心脏一阵阵揪疼。眼泪不自觉的便落将下来，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守一，你也不必如此。为师不愿意告诉你，便是不希望你花费过多心思在此事之上。现在看，若是不与你说通，你怕是也难走出来。不过为师在这世上还有不短的时日，有许多事要做，你也无需这么悲伤。”师父安慰我说。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不住点头。师父这时，话锋一转，又变得严肃起来，道：“既然你已经知晓此事，那以后就更不可偷懒，要勤奋精进，为师会把所知所学，尽量教授于你。你要好好学，不可堕了我茅山威名，更不可断了我茅山密宗传续，要将其光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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