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话·在飓风的中心

蓝发的少女正提着一包新鲜的食材，靠在紧闭的门上，摆弄她使用并不熟练的智能通讯设备，头顶的行星环黯淡无光，没有什么活力。l〇veueduc〇m

        走廊上仅有的一扇窗正对着她，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压抑而沉重，在细雨交织成的雾气里，只有一点点灰白色的光能钻出来，透过紧闭的窗，照在海王星身上。

        楼道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分明。

        “你在这干什么？”

        麦芽糖出现在了楼道与走廊的拐角处，对站在家门口的海王星问道，她一只手提着收起的伞和一个不小的纸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有点不协调。

        麦芽糖掏出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带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

        “给我发了消息，就告诉我中午不用买午饭。”

        “下次，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出门忘记带钥匙了，所以就”

        海王星不好意思地说道，退到了一旁。

        “你想买菜下厨的话，和我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自己专门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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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自然的生活，却不能维持很久。

        “在你做饭前先试试这件衣服。”

        麦芽糖从大纸袋里拿出一套衣服，放在了餐桌上，对门口换着鞋的海王星说道。

        海王星微微低着头，露出很顺从的模样，寻求谅解。

        “不倒也没说你哪里做错了”麦芽糖嘀咕着，打开了门，“方便自己一点总是好的，我觉得是这样。”

        先后走进共同的家里，随手放下手上的包裹。

        “怎么样？”海王星从卧室慢慢走出来，脸微红着向麦芽糖问道。

        低领毛衣，左肩开口，微妙的露出度还是会令纯情的女孩有些害羞。

        她的反应，早已没有第一次穿新衣时那样兴奋，反倒是有了和她外表相符的端庄，不为物喜。但，这一点都不像她。

        “诶？我已经有一件衣服了，再加上我自己的那件，我已经有两件了。”

        “你至少得要有一套能穿得出去的衣服，你身上那件是睡衣，你自己的那件也就适合你在树屋里足不出户的时候穿穿，地球人已经有一百多年不穿那样的衣服了。”

        “好。”海王星信服地点点头，回房换好了衣服。

        海王星愣了一下，心中得到了某种小小的安慰，微不足道，但十足可贵，足以让她露出一个微笑。

        “是同款的衣服呢。”

        “嗯。”

        她心里所压着的，已经不允许她那么活泼了。

        “你觉得合适就行。”

        麦芽糖从沙发的遮挡后走了出来，她身上也同样穿着一件新衣，和海王星的款式一模一样，不同的仅仅是大小和颜色。

        “随便你怎么想”

        麦芽糖扭过了脸，海王星却已经分明地看到，麦芽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好似微醺的脸颊，优美细长的颈部，粉嫩纤薄的香肩，与她不经意间发散开的金黄色长发，这或许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她露出一个少女的姿态。

        “地球人是把这叫做闺蜜装的吗？”

        “随便你怎么想。”

        “还是情侣装呢？”

        “觉得可以的话就这样吧，你该去做饭了，一直盯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麦麦穿着好漂亮。”

        “我不觉得我的外貌还能让人盯着看那么久。”

        久久将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那一刻，不知不觉间，海王星感到自己的脸颊已经热得发烫。

        “不会错的，我的想法，不会错的。一定要问明白，至少在她回去前，我不想留下这个遗憾。昨晚那个亲口说出爱我的人，为什么又要在现在有意地疏远我，明明我们只有那么几天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了”

        心中的想法不断地变得坚定，当察觉到身边环绕着的迷雾时，原来那颗为迷雾所彷徨的心，会为了突破迷雾而变得坚强起来。

        “只要没漂亮到让我会因此而饿死就行。”

        在麦芽糖不注意地时候，伸出双手，轻轻环抱住背对着自己站着的她，身体微微倾斜，把头靠在她温暖的后颈上，埋在她如同丰年的麦田般令人安心的头发里。

        她的话停下了，自己的想法停下了，这个世界仿佛在那几秒里停下了，就连雨的奏鸣，似乎也在那一刻被剥离得只剩下开阔的风声。

        麦芽糖依然背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语气自然也还是那样，除了嘲弄以外，不会透露别的感情。

        “但是真的好漂亮。”

        海王星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到麦芽糖的身后。

        “你想做什么？”

        “想抱抱那么为我着想的麦麦。”

        “你我们之间”

        “很凉。”

        “对不起。”

        但没有松开。

        “有些时候，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也一样，有些时候，或者说是大多数时候，都不明白麦麦在想什么，所以，我每一天都对你和你的故事，充满憧憬。”

        “你害怕吗？”

        “嗯，我在听。”

        “会结冰的，我身上还有水。”

        “湿衣服才刚换掉吧？”

        海王星的呢喃，在麦芽糖的耳畔，轻轻叩击着麦芽糖的心门，寒冷却又柔软的吐息，碎散在毫无防备的后颈。

        “不想留下遗憾的话，就趁有机会的时候说出来，那之后发生什么，也都是之后的事情。”

        “嗯。”

        “嗯？为什么？”

        “你有想知道的事情，想对我说的话，但你同时害怕着知道那些真相后会发生的事情。”

        “瞒不过你呢。”

        她看向海王星，海王星朝她微笑着，转身走进了厨房。

        麦芽糖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左手不由自主地探向自己的后颈，被她的气息沾染的地方。

        依然沉湎在她给的拥抱里，那个不大不小，令人安心的力度；那个冰冰冷冷，但无比熟悉的温度；还有她的心跳、脉搏，在这样的距离下，她总有着令人羡慕的从容与优雅。

        海王星把头最后深深地朝麦芽糖的头发里埋了埋，松开了手。

        “先吃饭吧，吃完饭后再说这些事。”

        麦芽糖转过身，她的脸颊已不像海王星刚抱住她时那样滚烫。

        每一处的感受，都仿佛把记忆带回到那时——

        “既然这是命中注定发生的事情，顺应自然或许不失为一种明智的手段。这最后的几天，就这样过去，留下最少的遗憾，留下最少的伤痛。”

        掩盖真相的柠檬汁可以成为愉快地喝下一瓶忘情的伏特加的理由，但那预料中的无可回避的宿醉终究会在尚且清醒的时分使人心碎，待到第二次睁开双眼时，看到的便已是陌生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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