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周止那天晚上睡得很好，本来还因为想起外婆去世的事情有些难过，被沈在安这么治愈了一下，心情都变得很明朗。不得不说，心理医生真的很懂该怎么让人好受一点。

        第二天，周止起得很早，去24小时都营业的茶楼买了茶饼，小心翼翼地在书包里放好，才安心地一路跑到学校。

        最近到了期末冲刺阶段，班上很多人都来得早，周止比平时提前了十多分钟到教室，里面都已经快坐满了人。

        他从过道上收作业的同学之间挤过去，刚走到自己座位旁，就看见梁永正埋头抄着作业。

        抄作业就算了，抄的还是自己昨天下午做完了放抽屉里的作业。

        周止一把抢过自己的作业：“别抄了，都快期末了你还是好好学一下吧。”

        梁永手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抬头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周止：“哥，最后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最后一次了。

        周止不耐烦地把作业塞到刚好路过的科代表手里，在梁永绝望的注视下悠然自得地坐下开始晨读。

        “哥你真无情。”梁永瘪着嘴，颇为委屈地掏出手机看时间，正好接到刘陈发来的一条信息。

        他立马心中警铃大作，小心翼翼地转着眼珠观察了班长没巡视到自己这边来，点开微信。

        刘陈：今天下午放了学能出来学习吗？

        梁永心觉不妙，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有空的哥，你想在哪里学？

        对面很快回复了：我都可以，看你想在哪里。

        梁永自然是不敢做主：你说个地方吧。

        这下那边开始沉默了。

        梁永觉得这样是不是太为难对方了，正想圆个场子，突然手机一震，对话框蹦出来几个字的回复

        刘陈：来我家。

        梁永作为一个从小被爸妈灌输未成年人人身安全知识的孩子，此时已经脑补出一万字诈骗拐卖青少年的大戏了，他相信他刘陈哥不是这样的人，但也不敢随便答应。

        对面似乎很了解他的犹豫，很快又发来一条：担心的话就约在外面的图书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句话他本该是呼一口气放心下来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又有点遗憾，其实他还挺想参观一下小说作者的家。最后头脑一热，回复了一句：没事，不麻烦你出门了，给我发定位，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梁永心脏跳得咚咚响，直到等来对方的定位和一句“好的，路上注意安全”才完全安心地把手机关机扔进抽屉里。

        周止这一天的课听得心不在焉，他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生日和沈在安要陪他去墓园看外婆的事情，本来他平时还嫌上课时间太短，现在都几分钟就看一眼时钟，巴不得赶紧放学跑回去找沈在安。

        终于熬到了放学铃响起，他等老师一走就抓起书包往外跑，梁永本来还想跟他八卦一下最近班长和副班长谈恋爱的事，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人就没了影子。

        他觉得没趣，又想到等会儿要去找刘陈，顿感压力山大，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在刘陈面前表现出一个成熟又稳重的高三学生形象，但一次又一次在本尊面前破功。

        梁永打开定位，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之后掏出耳机戴上开始听歌，没一会儿就在他最爱的热血中二进行曲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弟娃，到了小弟弟？醒醒啊兄弟”司机停下车之后愣是叫了三分钟才把梁永从甜美的睡梦中给拉出来，他迷迷糊糊地付了车费，一下车就因为久坐贫血而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站不稳，险些摔下去，被一个人用手扶住了。

        梁永定睛一看，是他刘陈哥。

        刘陈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不会走路的小屁孩：“这才几分钟车程就睡成这样了？”

        梁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用刚睡醒有些沙哑的嗓音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一天在学校学习有多累”

        刘陈差点笑出声，心想我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你一天都在学校干些啥。

        两个人一道上了楼，刘陈掏出钥匙开了门锁，侧身让梁永先走进去。

        屋里还算整洁，整体的装修风格都偏简约，看起来就和刘陈一样随性又洒脱，茶几上放着一副眼镜和一本书，像是刚刚才坐在沙发上阅读过。

        “来吧，去我书房。”刘陈招呼去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一打开门，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实木书架上放着大大小小几排书，书桌上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摞了几本金融学的教科书。

        “哇，哥你家里好有书香气息啊！”梁永欣赏那一排排整齐的书籍，忍不住发出感叹。

        刘陈低下头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偏过头看身旁仰着脑袋很好奇的小屁孩。

        “别看了，赶紧过来学习。马上就期末考了，冲刺一下还是有机会拿不错的成绩的。”刘陈忍住笑，拉开提前准备好的两个椅子。

        周止本想把校服换了，但是沈在安却说他这个打扮很好看，很有青春活力，外婆一定会喜欢。

        于是只好作罢，看沈在安在衣柜里掏了很久，最后换了一身黑卫衣和牛仔裤，在全身镜面前整理了一下着装，转过头问周止：“我穿这身怎么样？”

        很好看，周止心想。

        “嗯，还可以。”周止装作不在意地随口回答了一句，引来沈在安不满地控诉：“你认真一点评价行不行？”

        于是周止站在沈在安身后，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几分钟，整得沈在安都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嗯，还可以。”

        “”

        两个人出了门，先去花店买了两束白菊花，然后约了一辆网约车，在路边站着等车。

        “诶，你外婆今天满多少岁了啊。”沈在安仰着头问身边的人。

        “今天70岁了。”

        沈在安点点头，这时正好车到了，两人一起上了车。

        车上很安静，司机专注开车，两个人在后座也一直沉默着，就那么一直到了墓园。

        走到周止外婆的墓碑前，沈在安看到上面贴着老人家的遗照，是一眼就能看出年轻时候很貌美的女子，就算老了也长得十分干净漂亮。

        周止把花放在碑前，沈在安也走走过去，在鞠躬的同时轻轻地把花放在周止的旁边。

        他退后，让周止陪外婆说话。

        一直沉默了很久的周止看着外婆的墓碑，缓缓开口了：“外婆，生日快乐。我过得很好，希望您也是。”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我遇到了很好的室友，现在过得很开心，您就不用担心我了。”

        沈在安站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心上突然涌出不住的酸楚。

        他明明什么都没为周止做，周止却在外婆面前认定他是好人。

        如果我们有未来，我一定会真心实意地爱你。沈在安心想。

        周止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眶有点红润。

        沈在安很是心疼，轻轻地抱了一下周止，正欲松开，却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周止把脑袋埋到沈在安肩上，什么都不说，但沈在安什么都明白。

        周止是真的想外婆了。

        沈在安轻轻地拍了拍周止的背，等他平静下来之后才松开，抬手抹了抹周止已经红透了的眼角。

        “好啦，外婆也不想看见你哭，赶紧把茶饼送给她吧。”沈在安像哄糖被偷了的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地哄面前的人。

        周止点点头，从包里掏出被保存得很妥当的茶饼，放在碑前的地上，退后仔细看了看位置摆放得合不合适，然后又小声说了一句：“以后我每年都来给你送茶饼。”

        沈在安微笑地看着面前这幅温馨的画面，等到周止呆够了，两人才一道离开。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两个人还没吃饭，墓园又正好是郊区比较偏远的地方，馆子不多，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人不多的餐厅。

        点了菜之后，沈在安环视了一下四周，注意到了墙上红绿色系的装饰品。

        “还有三个小时就是圣诞节了。”周止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墙上的装饰，随口提了一句。

        沈在安回过神补了一句：“马上是你的生日了。”

        周止一愣，他没想到沈在安到现在都还记着自己的生日，突然觉得很感动。有可能是下午在墓园那长久的一个拥抱，让周止对沈在安有了更多的依赖。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上菜了，沈在安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含糊地问。

        周止摇摇头：“我很早就不过生日了，这些年也没人送我东西。”

        沈在安放下筷子，拿一张纸擦了擦嘴：“但是我想给你过生日。”

        给你过一个很有意义的生日。

        周止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正回去之后也快凌晨了，我作业做完了，我们在楼下散步到零点吧。”

        沈在安忍不住想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与众不同的生日愿望，但是周止说的，那他就答应下来。

        吃完饭，沈在安结了账之后找了一辆载客车，两个人一路回了小区。

        晚上23:30，沈在安在小区的娱乐设施那里荡秋千，周止在一边靠着杆子看他，笑着问：“怎么现在像是我在陪你啊？到底谁是寿星？”

        沈在安跳下秋千，朝周止做了个鬼脸：“要不你来荡，我在一旁站着看你？”

        两个人同时被逗笑，周止绷不住严肃的表情，笑出了声。

        一旁有不少小孩子正在玩会喷雪的罐子，很有一种冬天到了圣诞节的氛围感。

        24:00，小区里装饰好的led灯准时亮起，红白绿的灯光有规律地闪着，在黑夜里衬得格外温柔。

        沈在安站在周止面前，仰着头看他，黑色的眼珠里也有一闪一闪的灯光的影子：“生日快乐，周止，你已经十八岁啦。”

        周止低头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周止又开口问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沈在安怔了一下，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奇怪的请求。但好在没几秒，他就恢复了正常，笑着点点头，张开手臂等着周止。

        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体温相互传递着热量，沈在安把下巴搁在周止的肩上，无声地笑了。

        过了很久两个人才分开，沈在安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抱我？”

        周止思索了一会儿，随便说了个理由：“因为冷。”

        沈在安不戳穿他，只是笑笑，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往回走。

        周止真的很开心，他已经18岁了。

        离心中的那个珍贵的人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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