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沈在安从浴室里走出来，他习惯于早上起床的时候洗澡，这时正用白毛巾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在周止旁边。

        周止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一会儿要出去玩吗？”沈在安边穿上外套边问，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止嗯了一声，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感冒了？”说着还伸手用手背碰了一下沈在安的额头，确认不发烫才放下心来。

        沈在安笑着推了他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平常洗完澡都是这样。”

        周止看着他轻轻勾了勾嘴角，起身进房间去换衣服了。

        “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沈在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周止已经站在门口准备出发了，抬起脑袋冲这边喊道。

        周止无声地笑了，随后回应了一句“知道了”，便心情愉悦地出了门。

        在去和梁永他们约定好的地点的路上，周止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也没多想就直接接通了，听筒里却传来了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小止啊，能不能不要再屏蔽爸爸的电话号码了，我真的每天都在努力想找到你”

        周止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眸子一沉，低声说：“有什么逼事快说，老子还有事。”

        对面沉默了一下，仅仅是几秒钟，都让周止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最后对方缓慢又小心的地开口：“可不可以借爸爸一点钱？爸爸已经快吃不起饭了”

        周止抓着手机的右手一收紧，勃然大怒：“别他妈一口一个爸爸，你娘的就算饿死在下水道都跟我没关系！”

        周止说完就想挂断电话，结果对面也开始嚷起来：“我好歹养了你15年！整整15年，你妈妈的工作不赚钱，我一个人到处跑养活一家三口，结果呢？就因为那一件事跟我翻脸不认人，就算你妈要把你打死都不愿意离开她跟我走！现在我是没钱了，没工作了，天天靠着少得可怜的存款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你呢，拿着你外公给你的一大笔钱跑到外面去过得上好，还找兼职赚零用，都没想起你还有个要好好报答的爸爸！”

        说完这一通话，对面有很明显的喘气声，周止全身都在颤抖，要是这个男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自己指不定已经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所以呢？这就是你出轨之后厚着脸皮回来找我的理由？那个男人不要你了，你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很恨他？我跟我妈当年被你抛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所以你他妈最好别来找我了。”周止耐着脾气跟他坦白了一些话，然后很暴躁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进兜里，原本难得想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的心情瞬间低落，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静，但他不好意思放人家鸽子，于是又掏出手机给梁永打了个电话。

        “喂，你们先玩吧，我这边出了点事，要晚点才到。”

        “好嘞哥，出啥事了啊，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

        “哥你别着急哈，我们边玩边等你。”

        “嗯。”

        周止打完电话就把手机关机了，然后在附近年久失修的居民楼顶上找到了一个天台，坐在已经废弃的铁架上，周止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的乌云却始终无法消散。

        他没忍住，一滴泪落了下来，落在他的大腿上，在运动裤上形成了一滴水渍。

        他知道自己发病了。

        周止的手不住地颤抖，伸进裤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镇定药，没有水，就拨出来一颗干咽下去，一股涩涩的味道在喉道晕开，让他感觉很难受。

        他从铁架上跳下来，找了一处干净的角落，坐下，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紧紧地抱住，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爸妈吵架离婚、妈妈堕落家暴、外公把他赶出家门一件件破烂不堪的事情被迫地从他尘封的心底拉出来，重新在大脑内上演。

        他凭什么要给那个男人钱？就因为他养了自己15年？这大概是周止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事了。

        他全身不住发抖，完全控制不了地落泪，就算吃了药也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让自己恢复过来。天都已经开始变暗了，周止猜测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他吸了吸哭得红肿的鼻子，掏出手机，一开机，无数条消息汹涌而来，震得他握着手机的手都麻了。

        他看到了三个来自梁永的未接电话，和八个来自沈在安的未接电话。

        周止心怀愧疚，先给梁永拨了过去，对面很快就接了。

        “哥你没出事吧？怎么手机关机了啊，我们已经快结束了准备去吃晚饭了。”

        哦，都已经是傍晚了啊。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这里呆了那么久。

        “没事，手机掉水里了，才拿去修好。那我就不过来了，你们玩得开心。”

        不等梁永再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地给沈在安拨过去。

        “喂？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

        “给我发定位，我去找你。”

        “怎么了？”

        “赶紧。”

        周止不敢多问，先给沈在安发了定位，然后怔怔地思考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没过一会儿，沈在安又打来了：“在这栋楼里吗？”

        “嗯，在楼顶的天台上。”

        “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周止想解释一下，但听到对面有很急速的跑步声，他眼眶一红，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干嘛来找我。”

        “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我要保护你。”

        周止心头一颤，透明的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时听到天台铁门被推开的刺耳的声音，他的沈在安穿着一件风衣向他跑过来了。

        “你怎么了？”沈在安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周止因久坐而差点没站稳，一踉跄就扶了一下沈在安。

        “没什么，发病了。”周止偏过头简单地解释。

        沈在安把他的脸强行扭过来，看见两只通红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沈在安本来很生气地想训周止两句，这时候看着一副像被淋了雨的可怜小狗的样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松一口气，一把抱住了周止。

        “你下次手机别关机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你。”沈在安把头埋在他的肩上，说话声音都闷闷的，但周止可以感觉到他的焦虑。

        “我错了。”周止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地安慰道。

        沈在安抬起头，伸手抹了抹周止还闪着泪光的眼角，很轻柔又小心地问：“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周止点点头，和沈在安一起坐在地上，把今天的所有事都坦白了。

        沈在安一言不发但很认真地听着，听完叹了一口气：“别管他，以后他再找你，你就直接挂电话好了，跟这种人说话越说越气。”

        周止无声地笑了，嗯了一声，轻轻地歪过头靠在沈在安肩上。

        沈在安被突如其来地亲密行为给吓到了：“你干嘛呢？”

        周止坏坏地笑道：“我还没问你刚刚一上来就抱我，你又在干嘛呢？”

        沈在安瘪着嘴，自知理亏，任由着周止的脑袋在他肩上乱蹭，突然听到身边的人小声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们不能现在就在一起呢？”

        沈在安一愣，随后耸了一下肩示意周止把头移开，周止乖乖照做了，直起身转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在安。

        沈在安内心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招架不住这样的周止。

        “听着，你现在学业为重，谈恋爱的事情等你高考完再说”

        “但是我如果还不跟你确认关系的话就会更焦虑。”

        沈在安皱着眉看着周止，最后一咬牙还是说了：“我其实不只是担心你的学习，还担心我们的爱情不会被人认可。”

        同性恋生来不被世俗所接受，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周止呆呆地看着沈在安，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握起沈在安的手：“没关系，有人说你，我就保护你。”

        沈在安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回答自己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知道啦，但就算跟我谈恋爱了，你也不会介意我比你大9岁吗？”

        周止无所谓地摇摇头：“这有什么，喜欢无关年龄嘛！”

        沈在安对于这件事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了，笑着说：“那我们就试试吧？”

        周止惊喜地看着沈在安，使劲地点点头，眼睛都发着光。

        沈在安被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给弄笑了，拍拍他的脑袋：“周先生，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吗？”

        周止不甘示弱：“好啊沈医生。”

        沈在安开玩笑道：“你现在这个语气好像李子威啊哈哈哈”

        他的声音慢慢弱下去，因为看着周止脸色似乎不大好。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干嘛一直想着李子威？我跟他不一样的好不好？你不准想他了。”

        哦，原来是吃飞醋了。

        沈在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了哄好这位少爷，马上好言好语地说：“好好好不想他了不想他了。”

        “那你想谁？”

        沈在安呆住。

        “问你呢，不想他想谁？”

        沈在安失笑。

        “想你好吧，我只想你行不行？”沈在安最后妥协地哄着，周止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沈在安的手一起下楼。

        “别这么拉着我，被别人看见了不好。”沈在安凑到周止耳边小声地说。

        “不怕啊，男生和男生拉拉手怎么了？”周止毫不在意地大大方方握着沈在安的手，直接出楼上了人行道。

        沈在安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听到周止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

        沈在安突然想起这茬：“是刘陈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你那个叫梁永的同学联系不上你，叫我试试。”

        “说来也奇怪，刘陈怎么和你同学认识的啊？”

        周止心里直呼不妙，这俩人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但他表面故作淡定：“不知道，可能就是朋友之类的吧。”

        沈在安点点头，警告周止：“以后不准关机了，你不知道我找不都是你有多着急。”

        周止非要开那个玩笑：“哟，在意我啊？”

        沈在安：您这不废话吗？

        沈在安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被周止狠命地揪着脸反击，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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