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疼痛不知触碰到顾潜渊的那根弦，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半响嘴角泛起一抹带着讥诮的笑：“怎么会疼呢，没死就算不得疼。”

        他的失态不过一瞬，很快便被他掩于眼底，眼角眉梢染上调笑道：“小鱼儿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放下来吧，再继续本公子可会害羞了。”

        就算是顾潜渊插科打诨，但顾潜渊态度的一瞬转便没有逃过祝余的耳朵，她知道这或许勾起了他一些不够美好的回忆，也明白了他刚刚为何会阻止她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祝余没有计较顾潜渊与她的别扭，也忽略了他刻意的调笑，快速的将他背上新添的伤口清理干净，从锦囊中拿出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的衣摆将伤口包扎好，才将他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顾潜渊被祝余定住了，全程一动不动，祝余在将他的衣服整理好后，解开术法，顾潜渊的行动恢复自如。

        祝余做好了顾潜渊会不理她的准备，却在她将剩下的药放回锦囊里面的时候，看到了伸在自己面前的手，祝余看过去，看到顾潜渊挑眉的模样，听他道：“小鱼儿不是要拉着我走吗？”

        祝余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被顾潜渊的笑感染，她伸手将他的手腕抓住，道：“走吧。”

        或许有一瞬间心疼他，但祝余更知道顾潜渊不需要哪些。

        一路走来，乱石减少，道路逐渐平坦，路逐渐好走，但祝余的火匣子也燃烧尽了最后一抹余光，洞穴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当眼睛看不见后，其他的感觉变的灵敏，祝余感觉到自己握着顾潜渊的手心在冒汗，粘腻的她有些不自在。

        祝余声音偏冷，道：“没想到，这洞穴这般的深。”

        话落，便知这不是一个好话题，祝余心中叹口气。

        果然，顾潜渊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隔了片刻，他的声音才响起，他道：“小鱼儿别怕，应该快到出口了。”

        堪破了她的心境，却没戳破。

        祝余也知道离出口不远了，因为她感觉到风大了许多，可是她本就不是害怕，一句话便将天聊死了，也罢！

        忽然，祝余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磨紗顾潜渊的手，他的手似乎太冷了，冷到她没有感觉到一丝温度，是因为他失血过多了吗，祝余不放心再次叫住他，道：“顾潜渊？”

        “嗯？”不知何时走到了她前方的人回答，声音中有微微的疑惑，但是并没有濒临死亡的虚弱。

        祝余将嘴边的话咽下去，因为她没有从顾潜渊的手腕上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她沉默很久，在黑暗中摇摇头，又记起顾潜渊看不见她摇头，于是她道：“没什么，我们好像快到出口了。”

        祝余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

        她很成功，顾潜渊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们确实快到出口了，前方有依稀的亮光照进来，洞口就在不远处。

        明亮的光并不是一下子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而是从昏暗逐渐到明亮，对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很友好，她们并没有因为亮光带来不适。

        终于，两人看到了洞穴的出口，这个出口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被苍绿热蓬勃生机的藤蔓缠绕住，刚刚那些昏暗的光是透过茂盛的藤蔓枝叶透进来的。

        “我听到了鸟的叫声。”顾潜渊声音愉悦。

        长久在黑暗幽闭的环境中感觉并不好，这时风吹翠叶，鸟鸣清丽，流水潺潺，如闻仙乐，祝余也舒一口气，总算出来了。

        没想到从沙漠中陷入地穴，而地穴所通之地竟然如世外桃源一半，真是神奇，祝余松开顾潜渊的手，她走到洞口用剑拨开藤曼，外面的景色映入祝余的眼帘，世间山水美如画，青山绿水如泼墨画卷，落花缤纷，蝴蝶起舞，如坠仙境，祝余由心喟叹：“好漂亮。”

        但之所以能跳脱只因身在此山中看见这么如梦如幻的景色，是因为这出口不在平地上，而是在半壁上，距离地面有十几米的距离，正在祝余感叹之时，一点细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祝余向下望去，下面两人瑶瑶与她对视，显然是听到了刚刚她的赞叹，祝余心中倒不觉得尴尬，点头与二人致意。

        地上的二人是一男一女，女子看起来与祝余差不多年纪，身着蓝衣，五官精致，头发半绾半披，长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倒是不吓人，只是看着有些疏离，她手中拿着长剑，剑上刻了伏妖的符箓，应当也是同道中人；她旁边的男子，亦或者说是少年更贴切一些，他的模样看起来没有许松清年纪大，应当十四五岁的模样，同样身着蓝衣与女子一样的装束，腰间挂着一柄骨剑，只是他的脸有些违和，明明是初见邪魅的长相，但一双似月牙儿的眼睛给他平添了几分亲和，祝余心想，这少年应当很爱笑。

        果不其然，少年眯着眼睛给祝余回了一个笑回应她的致意，那女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错开目光就要离开，少年在女子动身的片刻歉意的与祝余微笑告别，然后亦步亦趋的跟上女子，氛围不算是很好，见对方也没有交谈的意思，祝余没有出口挽留，但是只片刻，祝余便反悔了，她主动开口挽留女子，道：“哪个……不知仙子可否留步？”

        蓝衣女子在听到祝余的声音后，并没有停顿的意思，若是放在寻常，祝余定不会好意思再死皮赖脸，但此刻窘迫，不得不再开口，道：“仙子留步，在下想请仙子帮一个忙。”

        这一回蓝衣女子的脚步微顿便继续离开，竟是没有回头的意思，此情此景祝余也不好再开口强留，看着十几米的距离发愁，顾潜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祝余叹气，许事她鲜少叹气，顾潜渊道：“怎么了？”

        “我们可能要想其他法子下去，我……我的修为暂时消失了。”祝余苦恼，她虽说的是暂时，但她也不知道她的修为何时能回来，刚刚她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发现分毫不剩，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若是平时，两人顺着藤曼花些时间也能下去，但是顾潜渊在洞穴中受了伤，一动伤口必定会再裂开。

        祝余说完，感觉到她旁边的顾潜渊似乎不担心他们下不去，她偏头，见顾潜渊在看离开的那两个人，她记起，在刚刚她开口挽留蓝衣女子的时候，蓝衣女子旁边的少年两次回头，相较于女子，少年似乎有可能帮她们，祝余道：“小道长，我们被困在上面下不来了，你能帮我们一下吗？”

        少年听完月牙眼中似乎是有担忧，他伸手捻住蓝衣女子的袖口，乖巧的像一个小白兔，他小心道：“师父，他们似乎是遇到了困难，我们帮帮他们吧。”

        原来他们是师徒关系，难怪少年对女子那般恭敬与害怕，只是蓝衣女子冷漠疏离的模样竟然养出了小兔子般的弟子也是稀奇，仅仅今天一日，祝余便见了好几件稀奇的事情，这奇怪的师徒组合倒没那么怪异了。

        蓝衣女子在少年开口帮忙请求后，终于停下脚步，她转身，面色不悦，开口的亦是不善：“我们这里不欢迎外面的人，你们最好原路返回离开。”

        蓝衣女子的态度明显是不欢迎他们，祝余有些尴尬开口道：“我们是从沙漠中陷落，被暗河带到这里的，已经找了许久，只找到了这个出口，迫不得已叨扰仙子亦感愧疚，但确实别无他法，还请仙子帮忙，下来后我们就寻路离开。”

        从沙漠掉入这世外桃源，她这个当事人若不是亲身经历了都不行，更何况听的人了。

        饶是祝余解释了，但是蓝衣女子的面色并没有好转，好似她并不关心他们是因何来此的，只是因为他们来此便不悦，祝余更加尴尬，这时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祝余的尴尬境地，友善解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山洞里面的暗河连着沙漠也说不定呢，师父我们去将他们带下来吧。”

        祝余对这少年好感倍增，谁不喜欢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人呢，似乎是察觉到祝余对少年的好感，顾潜渊轻啧一声，在祝余的实现落过去时，无辜看着她笑。

        好在这一回蓝衣女子没再反驳，她动辄便飞身向祝余，见状，少年也同样飞向顾潜渊。

        少年的身手似乎并不比蓝衣女子差很多，须臾间，两人便齐齐落到祝余与顾潜渊的旁边，蓝衣女子扣住祝余的腰，而少年则是握住顾潜渊的手，祝余回头看去，少年没有顾潜渊高，月牙眼带着笑，明明是他拉着顾潜渊带他下来，但看起来少年像是被顾潜渊胁迫了，顾潜渊此时的表情似乎是不太友善……

        山洞对寻常人来说很高，但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过须臾便带着人落到地上，将祝余放下后，蓝衣女子一反常态没有立即离开，承了人家的情，便要道谢，这是最基本的礼貌，祝余拱手道：“在下祝余，旁边是我的朋友顾潜渊，承蒙仙子与贵徒相助，还请告知尊姓大名，祝余将铭记于心。”

        蓝衣女子的目光突然避开祝余，望向远方，阳光透过树梢在她脸上明灭，是拒绝了回答祝余的问题，习惯了蓝衣女子的态度祝余没有强求，这时少年已经站回了蓝衣女子的身后，他眯眼笑着回答了祝余的问题，声音稍显稚嫩道：“我叫裴锦，我的师父叫皓月，我们在清风派修行。”

        他看了眼蓝衣女子，面色为难道：“近日师父在带我猎魔，不便送二位出去，抱歉了。”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皓月的目光一直看向远方，并无理会二人的意思，祝余明白了裴锦的为难，她和顾潜渊可以自己找出去的路，没有强求，行一礼道：“已经多有打扰了，非常感谢了，皓月仙子与裴锦公子不必管我二人，我们会自行离去的。”

        裴锦亦回以一笑，这时蓝衣女子悠远的目光收回，冷漠的声音响起道：“说完了吗，说完了便走。”

        裴锦听闻师父的话，乖巧的回到师父的身后，与祝余道别，祝余心道，这师父也太冷淡了些，但这到底是别人师徒的事情，她亦不好多管，便回了个礼与裴锦道别。

        “小鱼儿，我发现你倒是喜欢少年啊？”人还未走远，顾潜渊的声音便响起。

        其中多少有些不明不白的意味，祝余瞥了他一眼：“若是无肠公子也能年轻个十岁，也勉强算作是少年。”

        “小鱼儿你在说什么？”顾潜渊笑着，眼睛里却散发着危险的味道，祝余心中好笑，面上不动神色，答道：“没什么。”

        说完便抬脚走，顾潜渊在原处离了一会儿，嘀咕：“小鱼儿你个没良心的。”

        声音传入祝余的耳朵，她勾唇笑了笑，并未回头，须臾顾潜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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