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周一早晨，晴空万里。

        柳述顶着一头鸡窝头送柳枝来到了学校，下车后这兄妹俩还不忘互怼。

        柳述：“老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伺候你这个祖宗。”

        柳枝对他做了个鬼脸：“你不服打我啊，略略略。”

        柳述真的要被自家妹妹给气死了，但不忘叮嘱道：“你去玩注意安全，如果途中不想玩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栖城接你回家。”

        虽然两个人见面就是吵架互怼，但柳述是相当疼爱自己妹妹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为她着想。

        柳枝也不是那种任性的人，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她丢进柳述的副驾驶上：“请你吃糖，走了。”

        随既背着小书包进入了学校。

        柳述拿起棒棒糖看了眼，噗嗤笑了声。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不和小孩子计较。

        柳述撕开包装袋，舔了一口，很甜。

        柳枝刚踏入校门口，就看见班上的学生都差不多来了，陈秋惠清理着人数。

        大巴车来了，同学们井条有序的上了车，柳枝有点晕车选择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杨越晴坐在她旁边。

        大巴车缓缓前行，柳枝开着窗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那种清爽感，杨越晴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柳枝。

        柳枝接过道谢但却没有吃，杨越晴知道江临因为集训来不了这次活动，她失落也是应该的，毕竟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那这次活动还有什么意思呢。

        杨越晴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柳枝，有点生气：“不是吧，江临不能来就难过成这样子，那我算什么。”

        柳枝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忽略了杨越晴。

        她赶紧安慰有点生气的杨越晴，挽住她的胳膊头倒在她的肩：“好啦好啦别生气了，陪你陪你。”

        杨越晴浅笑了会，随后眯起了眼睛，听着周围同学们的嬉笑声，还有窗外的风声，渐渐睡着了。

        栖城离淮城并不远但也不是很近，坐个高铁半个小时就到了，但坐大巴车因为孩子们放假，路上堵得很，一会停一会动，不少同学难受的要吐了。

        开了一个小时半终于来到了栖城，大巴车停在一家旅游酒店，同学们难受的下了车。

        陈秋惠和另外两个老师在酒店里开了几间房，这次活动是校方出钱，所以老师也不心慈手软，直接定了顶层最好的房。

        两个人一间，杨越晴和柳枝拿着房卡进了要在这里居住14天的房间。

        房间很大，两张床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整体以蓝色调为主，东西是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很大的露天阳台，出去就能看见一大片树林，楼高空气也清新。

        柳枝开心的扑倒在床上打滚：“这床好软啊。”

        杨越晴把行李放好，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人睁不开眼。

        “老师说今天我们自由活动，明天一起去爬山露营。”

        柳枝在床上搜索着栖城好玩的地方，看着网友说的那些景点，民族舞烟花节华景山蒲柳江等等等等。

        但最为有名的是栖城的烟花节，刚好是在这几天举行。

        柳枝兴奋的大叫：“越晴，我们赶上栖城的烟花节了，就这几天举行。”

        杨越晴也是有所了解的，烟花节栖城的人们都会前往栖谷池赏烟花，还有很多小贩会卖东西，烟花结束后就会来到栖谷池面前诚恳的许愿，据说只要保持着一个纯真的心，诚恳的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柳枝又回想起元旦那天，在摩天轮许的愿望——

        她希望她的少年永远闪闪发光。

        第二天下午，老师一大早就带着同学们坐着公交车来到华景山下。

        同学们看着这陡峭的楼梯，突然很绝望，无助呐喊救命。

        “上了山顶可以看见满天星斗，晚上在山顶露营。”

        没办法，得听老师的，大家步伐整齐的开始爬，一开始同学们还和打了鸡血一样飞快的向上爬，后面就慢慢停下来了，想半途而废，陈秋惠也累的气喘吁吁：“不要半途而废马上就到了。”

        但不少同学还是累的不行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陈秋惠没办法，只好和旁边两位老师商量了一下。

        “爬不动的同学可以休息一会，还能爬的就上山顶休息。”

        话一落就有不少同学放下背包直接瘫坐下来，陈秋惠无奈，但还有一些同学还在向上爬，三个老师就留下一位老师看着这些休息的同学，其他两位继续带着同学爬山。

        柳枝找到一个亭子，和杨越晴一起坐下休息，两个人累的气喘吁吁，脸晒的红彤彤的。

        “太热了，再也不来了。”柳枝大口大口的喝着矿泉水。

        杨越晴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她拍着自己的小腿，让肌肉放松。

        两个人做这休息时，有人上前拿起了柳枝的背包。

        柳枝和杨越晴同时抬眸，就看见江临流着汗喘着气站在她们面前，柳枝有点惊讶。

        心心念念的男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难道夜有所想日有所见？

        “你怎么来了？不是集训吗？”

        江临脸不红心不跳的，背起她的包：“推迟了，过来陪你爬山。”

        柳枝突然满血复活，兴奋站起来：“好，一起爬山。”

        可看见杨越晴还在旁边，有点尴尬，明明昨天早上才答应陪她，今天就要抛弃她，她心里过意不去，最后还是气馁的说：“你先上去吧，我和越晴一起走。”

        杨越晴也不是破坏气氛的坏孩子，她摆摆手，无所谓说道：“你们爬吧，我待会上去找你们。”

        “可是……”柳枝有点不放心。

        杨越晴讪笑，推着柳枝出亭子：“可是什么，在山顶等我。”

        柳枝还是有点不舍的和杨越晴告别，杨越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落寞。

        脑海里浮现出礼堂那天给她送花的刘凯铭，男孩腼腆的笑深深印入在她的脑海。

        她急忙摇摇头，看来是真的累了，不然怎么会想到他。

        休息了会重新背上书包，打算一个人继续爬上去，正当要走时，后背突然被人拽住。

        她疑惑的回头，就看见领口扣子解开露出好看的锁骨，湿漉的碎发贴在额头，喘着大气的刘凯铭。

        杨越晴诧异，从口袋拿出手帕：“你咋在这里？”

        刘凯铭累的直接坐地上，接过手帕擦汗：“等我休息一会，咱们俩一起爬，好有个伴。”

        刘凯铭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调整了下呼吸频率，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这让杨越晴的脸瞬间泛红。

        刘凯铭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什么都没带，能赏瓶水给我喝吗。”

        杨越晴在他身旁蹲下，拿出自己的水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就这一瓶水，可是……”

        刘凯铭已经渴的不行，抢过水壶直接对嘴喝。

        可是这水我喝过了啊喂！

        杨越晴看他狂喝着水，水从嘴角边流出滑过他的喉咙，杨越晴没在说话，任由他喝。

        喝完水的刘凯铭恢复了原来的活泼，他拧好瓶盖，看向杨越晴：“可是什么？”

        杨越晴脸微红，也不想告诉他这瓶水是她喝过的，她讪笑：“没什么，等你休息完我们一起爬。”

        两人并一前一后的走在这山间的楼梯，谁也没有说话，刘凯铭背着杨越晴的书包走在她的身后，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杨越晴，她背很直腰很细，因为要爬山她穿着一条运动裤，白皙的脚腕若隐若现。

        刘凯铭别开眼，脸涨红。

        那水好像是她喝过的，怪让人嘴巴甜甜的。

        爬到山顶已经是傍晚了，天边血红。

        他们爬的路线不一样，在山顶的另一头，而同学们在对面那头，去会面还要走个几分钟。

        柳枝赶紧发消息给班主任告诉自己在另一头，不去集合了，班主任立马回复好，注意安全，她收起了手机。

        柳枝虽然说见到江临满血复活的和他一起爬，但到了山顶就是焉了，她累的直接坐到树荫下，靠着树干，喘着气。

        江临还好，他也坐在她的旁边，给她递瓶水。

        接过水柳枝就是大口大口喝，还差点被呛到。

        江临轻轻拍着她的背：“别那么急。”

        柳枝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这个时候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柳枝见来电的正是自己的笨蛋哥哥，不愿意的接听。

        那边传来了碰杯的声音还有各种音乐声，柳枝拧紧眉头，不耐烦的：“你去酒吧嗨还打电话给我？”

        柳述看着包厢里的嗨翻的几人，走出包厢，走到走廊尽头窗台那。

        夜色撩人，他吸了口烟，也不和她计较：“小小，玩得怎么样？”

        柳枝听他这温柔的语气他瞬间懵了，看了电话备注好几遍，最后有点不可思议：“你被绑架了？”

        柳述在电话那头嗤笑，有点痞帅。

        “你哥关心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柳枝锁紧眉头：“今天爬了一天山，晚上在山顶露营，玩的很开心。”

        但还是有点疑惑不解，柳述今天怎么了，早上还嫌弃她事多麻烦，她又询问了遍：“哥，你怎么了？”

        柳述手撑着窗台，夏夜风吹起他额头的刘海，他犹豫了很久，声音有点颤抖带着点呜咽：“小小，我今天遇见她了。”

        柳枝听他都要哭了，她心也软了下来，柳枝知道他哥哥说的她是谁，可谓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她安慰道：“哥哥，我们虽然吵吵闹闹很多年，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喜欢她了，她只会让你难过，就像四年前那样，不辞而别。”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柳枝怀疑是不是电话挂断的时候，那边就传来了声音，很小声又好像是妥协：“好，哥哥听你的。”

        随即就挂断了电话，柳枝呆呆的看着通话结束字眼，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头埋了进去。

        傻哥哥，不要再傻了。

        别喜欢了，不值得，我不想再看见你哭了。

        十五岁的柳述桀骜不驯，成绩却在学校数一数二的，在学校里谁见他都要叫一声述哥，他轻扬张狂放荡不羁，虽然在学校里很酷，但回到家就要照顾比自己小五岁的柳枝，柳枝经常因为柳述做的饭菜不好吃和他吵架，他嘴上说她好麻烦，但还是默默穿上围裙进厨房为她煎鸡蛋。

        直到四月一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暴雨，柳枝被打雷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下了床，打开房门走到客厅，单哀萍和柳志强工作都比较忙，基本都不在家，照顾柳枝一半的重担都落在柳述身上。

        柳枝在饮水机打了杯水喝，正向房间走去时，一道雷电闪起，沙发那团黑影动了动，柳枝吓的把水都丢掉了。

        她害怕的走向前，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那团黑影。

        黑影缓缓起身，柳枝才发现是自家的笨蛋哥哥，她顿时来火：“你干嘛在这里吓人，被你吓死了啊！”

        这一次柳述没有回怼她，而是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吓到妹妹了，哥哥的不对，我马上回房间睡。”

        柳枝感觉她哥变性了，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了，还能感觉到他好像很不开心，看着柳述失魂落魄的走进房间关上门，她心里有点落寞，今晚的柳述很不好很难过，需要人安慰。

        柳枝有点放心不下自家傻哥哥，她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也没管那么多擅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就看见自家傻哥哥摊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换平时的柳述，柳枝擅自进入他的房间，他都要狗急跳墙的教育她，说男生房间不要随便进啊，兄妹也不行。

        这次的柳述好像没有生气一样，就呆呆的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柳枝坐到她哥身旁，听着窗外风嘶吼着。

        兄妹俩就一直干坐着，谁也不说话，黑夜漫长。

        过了许久，柳述动了动，突然抱住了柳枝，柳枝有点昏昏欲睡，被他一抱吓醒了。

        她惊慌失措，小声的询问道：“哥哥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妹妹说说呗，我很担心你。”

        柳述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抱着自家妹妹，寂静的房间慢慢响起了哭泣声，柳述抱着柳枝哭了起来，伤心欲绝的。

        柳述很少哭，之前调皮被爸妈打了他也是不屑一顾，即便打的嫩白的皮肤有了红印他也不会哭，这次他像是丢弃了自己那坚韧的铠甲，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痛哭流涕。

        柳枝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时不时雷电响起，冷白的光照进房间，柳述哭的全身发抖。

        许久柳述开了口：“小小，她丢下哥哥了，她抛弃哥哥了，她不要我了。”

        虽然柳枝只有10岁，但她很早熟，感情这种东西她很早就弄明白了，她虽然没体会过，但见柳述哭的很难过，那应该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不要你了我要，哥哥我要你呀，真傻就为了这个哭。”柳枝安慰道。

        “可是……可是哥哥好喜欢她，她连再见都没和哥哥说，就不要哥哥了，今天愚人节，小小你说她是不是在骗哥哥。”

        柳枝轻轻拍了拍柳述发抖的背，安抚着：“哥哥，让你这么难过的人都是不值得的。”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泣不成声。

        第二天，单哀萍都接到两个孩子的班主任电话，说他们都没来上学，她着急的回到家，踹开柳述的房门，进屋就看见兄妹俩睡在一张床上，柳枝被开门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她都不知道昨晚怎么就睡着了，只知道昨天的哥哥很伤心一直抱着她痛哭流涕。单哀萍生气的揪起柳述的耳朵，柳述被疼醒求饶着：“轻点妈。”

        “你看看几点钟了，还要不要去上学了！”

        柳枝知道这次不能怪柳述，柳述昨天哭的撕心裂肺还在柳枝脑海里浮现，她缓缓下床，对单哀萍说：“妈妈，不关哥哥的事情，是我和哥哥说今天不想上学，要一起睡懒觉。”

        单哀萍松开柳述耳朵，心软了，毕竟自己儿子也才十几岁，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柳枝，是做父母的失职。

        单哀萍走出房门，对俩兄妹说：“今天就不去上学了，快起来吃早饭。”

        柳述忍着疼痛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好疼。”

        柳枝蹲在柳述身旁，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以后别为不值得人哭泣了。”

        柳述沉默许久，柳枝以为他不会答应，起身出门就听见柳述极小的声音，像是做了很久的决定：“好。”

        那天之后，柳枝经常在晴阳附中等待柳述一起回家，后面才慢慢从他朋友那里得知，是一位名叫夏秋雪的女生明明答应他一起上晴阳中学一起上淮大，然而她却在中考前几个月不辞而别，匆匆忙忙转了学，老师说是因为她户籍不在淮城，不得不再转学回去中考。

        可后来柳述还在侥幸她会报考晴阳中学，在晴阳中学再次遇见，然后重新开始，可结果她并没有，就这样消失在了柳述的生活里。

        没想到四年后，柳述会在酒吧再一次遇见她，她还是像从前一样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面带笑容挽着一位男生与他擦肩而过。

        心碎一地。

        江临帮柳枝搭好了帐篷，走在她跟前，捏她软乎的脸：“想什么呢，帐篷帮你搭好了。”

        柳枝回过神来，拍打掉他的咸猪手：“再捏，脸皮就松弛了。”

        江临被她拍打的手红红的，他委屈道：“真凶，以后不捏了。”

        柳枝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她扯了扯江临的衣角，惊喜到：“看，是北斗七星。”

        栖城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有很多高山树林，蝉鸣代替了车鸣声，清冷的月光代替了城市的霓虹灯，没有了工业区的污染，天空一尘不染，星落云散，满天星辰尽收眼底。

        江临随她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北斗七星，少女还在他身旁激动的喊着其他星星组成的星座。

        江临浅笑，熟练的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满天星斗都不及你眼中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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