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灵市

黑暗崎岖的山路上，眼看着我与三叔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慌，准备大声呼唤他时，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嘴巴。我惊恐万分，背脊上尽是冷汗，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只手的束缚。这时，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是我，不要发出声音！”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顿时平静下来，转头看去，竟然是三叔。我心中疑惑，那之前一直在前面的又是谁？三叔摆了摆手，递了一颗褐色的药丸给我示意我吞下，又低语道：“前面就到了，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瘴气，吸入之后会引起幻觉。记住待会儿进去之后，看到任何事物都不要惊慌，更不要多话，切记不要暴露你的容貌。”我点了点头，接过三叔递来的药丸，一口吞下，随即学着三叔的模样将身子裹进宽大的黑袍之中。

        再度启程，走了约莫十分钟，脚下的道路已然变得十分平坦。惨白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稀稀朗朗的数道身影，却也看不真切。而身旁时不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更是让人胆战心惊。我低下头一瞧，顿时头皮发麻，双腿不住地打着寒颤，只见一条脸盆粗细的花纹巨蟒，在我身旁不到两米的位置游动着，成人手掌大小的鳞片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点点寒芒。感受到我的注视，那巨蟒支起硕大的脑袋，冲我看了过来，竖瞳之中尽是冰冷，口中不住地吞吐着蛇信，发出嘶嘶之声。我的双腿此刻如同灌了铅那般重，杵在原地无法动弹。这时，一个粗大厚实的手臂从一旁伸了过来，将我拥在臂弯之内，温暖而熟悉的感觉，再次舒缓了我内心的骇然，没事儿，有三叔在！而那巨蟒，转而望了三叔一眼，便再无其他动作，径直往前游走了，我重重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继续往前，突然发现前面已经没路了，一棵参天大树骤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扎根在一个深沟之中，难以看清它的全貌。粗壮的枝干远比我的腰还粗，密集的树叶，撑起一道绿色的穹顶。无数的藤蔓缠绕在巨树之上，形成一道天然的藤桥，一直蔓延到我们脚下。三叔停下脚步，低语道：“到了，记住我之前说的话。”我点了点头，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三叔拉着我，踩上藤桥，走了进去。

        艰难地穿过一层厚厚的绿叶，视野顿时开阔。无数翩飞的萤火虫照亮了整个灵市，让我得以窥见它的全貌。我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情景，心中的震撼久久难以平复。所谓的灵市，建在一棵巨树之上，那四通八达的树枝上，矗立着一家又一家由藤蔓编织而成的商铺，粗壮的枝干上人影攒动。无数的藤桥缠绕在巨树之上，连接起所有枝干。三叔驾轻就熟地领着我走在错综复杂的藤桥之上，显然早已对这里的布置了如指掌。

        整个灵市异常寂静，偶尔会有一些嘈杂的争吵之声传来，却也无法听懂他们为何事争论。有固定商铺的商贩算是此处的土著，除此之外，也能看到许许多多的自由商贩，直接将货物排列在枝干上或藤桥上进行贩卖。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几乎没有我认识的。这时，一个卖蛋的地摊吸引我的目光。一枚又一枚硕大的蛋整齐地排列在地上，蛋壳晶莹剔透，其上绘着繁复的花纹，好不绚丽。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细细看了起来，内心惊讶不已，“这里竟然还有卖蛋的。”我好奇的抬起头，打算咨询一下，不曾想一个硕大的猪头映入我的眼帘，把我嘴边的话顿时给噎了下去。那猪头贩子见我对他的货物有些兴趣，顿时热情的向我打招呼：“空你几哇！”我一听就乐了，这猪妖竟然会鸟国的话，顿时倍感亲切，看那丑陋的猪头都觉得有几分可爱。我连忙上前搭话：“几哇！几哇！你的，卖鸡蛋的干活？”那猪妖瞪着硕大的猪眼看着我，长鼻子里哼唧了两声，也不说话。我看他不答话，指着他的蛋，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卖鸡蛋的干活？？”那猪妖鼻子里直哼哼，鼻尖喷出两股热气。我顿时就火了，现在卖蛋的都这么嚣张了吗？问他也不答话，顿时就骂道：“八嘎呀路！你要死啦死啦的！”三叔本在前面走着，一个转身就发现我不见了，回头一看，只见我跟着一个猪妖在那手舞足蹈，嘴里还语无伦次的叫骂着。顿时满脑门子黑线，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扇在我后脑勺上，拉着我转身就走。只留下猪妖一人在那风中凌乱，他粗大的猪蹄子挠了挠满是鬃毛的后脑勺，哼唧了两声，再次叫到：“空你几哇！”

        啪啪，又是两个巴掌扇在我的后脑勺上，我泪眼婆娑的望着三叔。三叔气急败坏道：“你小子跟那猪妖说啥呢？忘记之前跟你交待的了吗？”我有些委屈的冲着三叔低声道：“是那猪妖先搭话的，不怪我。”三叔顿时哭笑不得，再次叮嘱我不得生事，等买到了所需之物立刻便走。我点了点走，作小鸟依人状，不再吭声。

        随着三叔走过了几道交错纵横的藤桥，来到一处建有藤屋的商铺，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山羊老爷爷此刻正躺在藤椅上悠闲地看着藤桥上人来人往，只见他一手持着藤扇，缓缓地摇动着，口中不时传出几声哼哼：“咩咩咩~”节奏欢快愉悦，富有节奏感。可怕的是，我竟从中听出了《难忘今宵》的旋律。一时间，我竟难以把持住内心的冲动，附和着唱道：“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山羊老爷爷闻声别过头来，推了推老花镜，看着我们道：“咩~”三叔连忙捂着我的嘴，冲着山羊老者抱拳道：“抱歉！抱歉！这小子没大没小，您不要在意。”山羊老者捻了捻那一缕山羊胡，翘起二郎腿道：“咩~唱得不错！”我顿时心中一惊，这山羊老者竟能口吐人言！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总是大惊小怪。说人话又怎么了，人家还会唱歌呢！刚刚那只猪妖还会说外语呢！

        山羊老者显然与三叔相识，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会。三叔便直奔主题道：“不知前些日子托您找的东西，可到了？”山羊老者点了点头，起身到铺子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递给了三叔。三叔打开盒子，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此刻正静静躺在其中。玉石表面光华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三叔急忙关上盒子，遮住玉石散发的光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三叔点了点头道：“可知它的属性？”山羊老者摇了摇头道：“咩~不知。”三叔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行吧，就它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予山羊老者。山羊老者打开看了看，嘴角咧开一抹难看的笑容。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妖媚娇柔的女声，“慢着，如此纯粹的精灵本源世间罕有，老羊倌你卖予我如何？我出双倍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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