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花钱找乐子，不是找气受

二叔喝着酒，菜还没有做好，不过也快了。

        “她也忙，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她也挺忙的。”他说。

        “看来你们各忙各的，就确实没有时间再去管生活的事了！”我说。

        他心情愉快时笑容满面很温和，心情不开时就是这样阴沉着脸，闷闷不乐。我见多了他的表情，能看懂脸色，想说点儿什么让他开心吧！可是我又并非喜剧演员。我都不想说工作的事了，原本还想汇报工作的。

        “生活？”他感慨：“就像这次，我说，你有时间去看看老爷子吧！她说——你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不去？我当时就想，你一天到晚要回来要回来……”二叔愁着眉，一想起二婶总是满面的忧……

        “你小姑也是，我说，杜洛弋在那儿那么久了，你去替替人家，让他休息休息……”他没有重复小姑对他的一顿酸言酸语，总之小姑说杜洛弋什么都不干就什么都有，她什么都干还什么都没有，哪有空去管？二叔不是让她在外面找地方开ktv吗？她就在外面找！

        二叔愁，我看出来了。主要还是因为二婶愁！

        “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我有时候就想，我给她两倍、三倍！让她回来，给我把孩子带好，把老人小孩管理好。你说她一天到晚想回来，那么就要知道我希望怎样，我期望怎样！但是小孩也不管，老人也不照料，杜洛弋还是个小孩，都知道守着爷爷照顾爷爷，她就跟我比？她一年赚多少？我一年赚多少？总是担心！……我找这个小姐那个小姐，只要晚上不回去，就闹，就吵，就会问我……是不是又去跟谁谁小姐约会了？哎！真的好烦，真的好烦！”他满面焦虑，根本无法直视自己的生活，闭上眼，迷离。

        我佝着头，说实话我觉得很难过。

        我没有见过二婶，不过听二叔说了很多次。我从心里希望他快乐，也许出于讨好，也许出于……我们关系这么熟了我希望他好！

        我梳理梳理心情，也许有些话听上去大逆不道，但是我觉得那是真正适合二叔的。

        我对二叔道，我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我没有见过二婶，我对她没有印象。反倒是……”我也张不了嘴。

        感到特别无奈，别说二叔了，他一面唠叨一面抱怨，大事不愁小事愁。工作顺风顺水，反而家庭琐事，愁得人展不开眉。

        为这些事情伤透了脑筋。

        夜色寂静而安宁，不过心情并不美好。我努力控制，面带微笑。像听着别人的笑话一般对着我的二叔，听他越说越远。

        “以前，也总说我，不顾家，不顾她，要我，就顾小家，就顾她，不要我顾大家。她觉得她家里条件挺好的，她大哥做开发，二哥是公务员，就认为我……可能没想过我会这么发达。真的我都没想过我会这么发达！然后，她还是那样，她……”他说来说去就想告诉我她背着他在外……但是自己的老婆这样，身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说得出口？尤其在我这样的晚辈面前。

        “说了那么多次分手，但是我觉得，跟了我这么久，也不能说分就分，我就想问——要多少钱？但是这样的话我也说不出口。我还有五千万……在他的大哥那边，我尽管没给她钱，但是她大哥一缺钱我就给，一缺钱我就给，从未间断。他尽管也还，但是好几千万在他手上从没间断过！所以我是不是也在变相地帮助她？有时候想，那五千万我就不要了吧？干脆给她！转成薛诺诺的股份？可是一想起这些，我又不想给她钱。”

        “我干脆把这五千万给她，你觉得可不可以？”他朝我问道。

        我对着二叔，这么私人的问题问我何意？我怎么答得出来？

        我思索了良久，我也愁。

        我对二叔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我真的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以前的那位，住这个房子的那位……小二婶，我对她有先入为主的好感，她真的结婚了吗？你不能去打听？”

        我心内颤抖，听着二叔的烦恼我都替他操心。但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又一次提起，见他收敛住对薛诺诺的痛恨，一说起别的女人，他又并不想与二婶结束的意思，我就知道我的话又说错了。

        我微笑，扛住心内的压力与难受，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说了好多次了，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失恋的痛苦，不知道一段感情要舍的话其实很难，我认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有爱与不爱之间的选项。

        当然，我还没有养育过小孩，忽略了亲情的影响力。

        我说：“既然你们相爱，就在一起！每次，你都跟我说，她如何如何，既然没有感情，就当机立断，你既然很喜欢这位，我觉得……”

        他佝下头。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起：“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喜欢，可能我确实太无聊了，就是那种……你知道，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但是我又不想沟通，不想交流，然后，我找个别的女人吧，其实也不愿跟她多说什么，也就是……，哦，年轻的时候还是贪慕虚荣，认为有钱，喜欢女人的年轻漂亮，喜欢美貌，然后有了第一个就接二连三的，我感觉也无话可说，也无聊，没有那种一见到她就特别想跟她说话的冲动。她们也，大都很俗，喜欢些什么……看着挺风雅的事，其实都围绕一个‘钱’字，因为没有我的钱也风雅不起来。就说环游世界吧！满世界潇洒，真的只是……有那么爱这个世界？每个地方去转一圈，见见世面，没有过多的交集也只是说明去过，流于表面，这能有多深刻？”

        “就像喜欢一个什么东西只看外表，不会去分析它的内部结构；就跟女人一个样，看脸、看身材，而不必要看心，那不就相当于浏览过？这能代表拥有吗？”

        他撇嘴，我也一样。

        他举的例子比较有意思，我年纪尚轻，没有这么深刻的认知，只能听他说。

        “然后别的人，我其实……在这个女人身上花的钱最多，千八百万肯定还是有的！别的我就没那么上心了，想大把的花钱我也不太愿意了，送小礼物！如果问我要值钱的，房子车子这些，我就几乎没有兴趣了。因为毕竟……年轻女人那么多，一个接一个，蜂拥而至，只要你，放得下看得开，真的美女蜂拥而至——”他形容起那时的场景连表情都是快乐的，但是转而又变暗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我有想对她，说很多话的欲望。我觉得，看脸就看脸吧，干嘛要搞那么复杂？花钱找乐子，不是找气受。因为交换心情的话，必然也要……去接受别人的沉重，去体会别人的不易，但是我哪还有心？我只找快乐，不承担忧烦，然后不对等的关系必然导致关系不稳定，或是畸形。我知道自己的原因所在，就是累了，单纯地想找个人陪，年轻的皮囊她不让我受气，用心的话自己是找罪受！”

        听他说着，我似懂非懂，其实我感觉很懂，很能懂得一个人的心情。我沉默着思索，一言不发。他静静地看着我，可能以为我要批判，批评。

        我微笑。其实我哪里敢，就凭他是二叔，是这一家的当家人，他还是杜总，有绝对权力的。

        我也几乎无话可说。

        他看着我，希望我说点儿什么。

        “我都支持你，真如你所说，她连老人家都不去照顾，”其实这是出于私心，因为杜洛弋离开那么久了，他一个人照顾，家里没人去替他。

        “她既然……”我继续说：“其实我真的……每次，你过来，我见你伤感，我觉得你很怀念以前那个人，我就很支持你！你上次说我没有道德，我确实因为……我也想过，如果你不跟二婶在一起，有合适的女朋友，我们都会支持。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好像能理解，又好像不能理解，但是我觉得我可以理解。”我淡道。

        他的眼里露出微笑的光，他几乎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其实他就是需要一份理解。别人会说他很花心，很滥情，对家庭不负责……等等……

        他看着我，觉得有一个人欣赏、理解是一件莫名幸福的事，而觉得特别的开心，由衷地满足。

        我碰撞到他的眼神，笑笑，顷刻间又避开。我确实想念杜洛弋了，我不知道我跟杜洛弋之间会不会这样敞开心扉聊，杜洛弋连他家里有钱这事都隐瞒。

        避开他的眼睛，我一个人安静着沉默。

        我发现他现在特别喜欢看我，我在余光里偷窥，有了这种感觉，面色火辣而感觉有点龌龊。我可能小人之心，乱想了。

        “小姑是不是，对这事特别有意见？”我问道。

        他仰起头，笑！

        “我一直在想，杜洛弋他……如果对我也无话可说……他因此而变得特别难受，我就结束！”我说。

        因为我是深深地体会到不爱的束缚给予人的痛苦，我已经看懂了别人的心情，如果有一天那个被厌弃的人是我，我一定做好心理准备，早早离开，不要变成别人嘴里的那个不堪，听着确实让人难受。我一面心疼二叔，但是又觉得他说这些确实让人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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