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白发的阿修罗

林芊芊很喜欢听音乐。

        很多时候，她听音乐并不是单纯地在听，而是在感受。感受旋律的流动，感受歌词的韵味，感受自己和歌曲之间的共鸣，感受这音乐能否给自己带来愉悦和升华。

        当她听到一首歌，全身上下由内而外能够产生出一种欢喜和舒心，就说明这首歌能够与她产生共鸣，有相同的磁场。

        飞墨说，她看到音乐能够改变空间，放音乐的时候，空间的直线变成了曲线。

        牧麟人说，宇宙就像是琴弦弹奏出的乐曲，万物大到星系小到粒子，都有其自身的频率和节奏。几万光年外的时空弯曲，会像涟漪一般，传播到地球。

        所以音乐能够改变光线，打开虫洞。

        音乐也能让他们回到过去，揭开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林芊芊这日正好在听着《问风》，单曲循环播放，脑海里蓦然就浮现出了和修罗王过去的那一幕场景。

        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对自己挥剑相向。

        那一剑，刺穿了她的皮肉，更加刺穿了她的心。

        为什么？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泪水不知不觉间也流了下来。

        依偎在男子身侧的女子一脸得意娇纵的笑。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也终于死心了。

        无论自己如何爱他，终究是抵不过他的江山半分。

        曾经的海誓山盟用情至深，在如今的她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和讽刺。

        她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剑，将自己耳边的一缕青丝给齐齐割断。

        零散的发丝随风飘落入尘，一如她的这颗心，沉落了便不会再有任何起伏。

        女子将剑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男子抬了抬手，欲言又止，却终究是没有留她。

        女子披散着头发站在轮回台面前，默默垂眸望着下方的这一片混沌。

        她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阿修罗道度过了一万二千年。

        她最初来此的目的本就不纯，却是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间沦陷了进去。

        她与他也是有过不少甜蜜的回忆，她曾经以为爱了便可永恒，到头来却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当真是，她的劫啊……

        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她知道是谁，却没有回头。

        “放心，我已经答应你们把记忆留下来了，不会带走。”

        男子低声唤她的名字。

        她缓缓转身，看着那张自己曾经深爱的面孔，心底却已是无悲无喜不痛不伤。

        “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女子张开双臂朝后倒下，混沌如潮水般向她涌来，遮蔽了她的眼。

        她在最后一刻看到男子朝她奔来，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晚了，一切都晚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画面至此结束，林芊芊抬手一摸，竟是满脸泪水。

        难怪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修罗王总是喜欢抚弄她耳边的发丝。

        如今才明白，原来这些都是她前世狠心斩断掉的情丝。

        曾经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却又恍如隔世。

        然而往事最终如风消散，她已是彻底放下了。

        你凭什么不给一个理由然后把我抛弃

        你的火眼金睛看不出我眼里的犹豫

        还不能够从你的梦里苏醒

        我还没有缝补受伤的躯体

        迫不及待问你问你

        是否留下我的足迹

        还来不及问风带我去哪里

        越过了戈壁还是深埋谷底

        我有一个问题问题

        哪里可以找到你

        ——《问风》

        林芊芊这日忽然发现修罗王的头发颜色全部变白了，她以为是错觉，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还真是白色的。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情况？”

        修罗王嬉皮笑脸地蹭了过去：“你们这儿风水好灵气足，我修炼提升了啊。”

        ——真的吗？这么容易就升级了？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林芊芊推开他：“你这也太突然了，先别靠我那么近吧。”

        她就这样对修罗王保持着戒备心，不让其接近，直到了晚上，她与修罗王说话之时蓦然看到男子的脸变成了奕花的脸，她愣了一下，凝神细看，又恢复成了修罗王自己的脸，两张面孔就这样来回跳跃。

        林芊芊瞬间就被吓到了，连连后退道：“你是奕花！你——你别靠近我！”

        修罗王走近道：“这是幻象，你不要相信，是奕花在挑拨离间。”

        然而林芊芊真的是看到奕花的脸在来回跳，她甚至看到奕花变成人首蛇身缠绕在自己身上，她惊恐地大叫道：“求求你不要靠近我，我承认我还喜欢着你，但是你一直变成她的模样，我简直太害怕了，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林芊芊险些吓哭，修罗王似是也被奕花给惹恼了，冷冷道了一句“别把我变成你那副鬼样子。”接着便和她打了起来。

        奕花明显不敌修罗王，三两下就被打跑了。

        修罗王走到林芊芊面前，将手掌放在她额前传了些金光到她的体内，林芊芊缓缓平定下来，修罗王将她抱入怀里，轻声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林芊芊抬眸望向他：“我可以相信你吗？”

        修罗王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可以相信我。”

        是夜，林芊芊梦里代入了天魂的视觉，在电脑上玩着某种游戏，游戏场景有点像魔兽世界的画风。旁边有个玩家在某个游戏关卡总是过不去，打不过里面的游戏人物。一个男人忽然走近道：“这个很简单啊，我来展示一下给你们看看。”

        于是他便用自己的满级人物来打，梦里设定六十级即为满级。他一个人打了二十个一级的人物，将其瞬间秒杀。

        林芊芊吐槽道：“你这打得都是一级的啊，有本事你打二十个三十级的，那我就服你。”

        “小芊的天魂请了个大咖来帮我们，满级人物宙斯。”飞墨道，“这是一号游戏操作者。”

        牧麟人有点懵：“宙斯都出场了？”

        “是的，昨天他来梦里帮我了。”飞墨道，“不过宙斯也只是个游戏角色，还是内测人物，他的原人操控者是这个游戏的技术人员。在游戏角色都还没有完全设计好的时候他就开始玩了，所以他很乱来啊，有那么多老婆。”

        众人瞬间被刷新了三观，感叹道：“原来是这样，有点离谱。”

        飞墨道：“宙斯给我的感觉也是偏向暗黑的，他的世界也不光明。”

        若青道：“小芊姐的天魂真是好有钱啊，宙斯都能请到。”

        牧麟人道：“老子要是这么有钱，先研究核聚变，再研究永生，再想办法和宇宙融为一体，打啥游戏啊。”

        林芊芊道：“这个游戏也是他们的研究啊。”

        “他们要研究就得有足够大的基数，但每一个单元都是要消耗能量的，于是就把我们安排到这个虚拟世界，只需要消耗很小部分的能量，让我们做研究，然后他们再用我们的最终成果。”牧麟人道，“我们这叫啥，这叫分布式人工智能啊。”

        飞墨道：“宙斯的操控者跟我说，这个计划本来只是随便玩玩，游戏的设计者原本是想毁灭整个宇宙，但是失败了。参与的原人和资本越来越多，逐渐失控，到现在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这白发修罗王是怎么回事？”林芊芊问道。

        飞墨没有回应。

        好吧，一般不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多说的，看来应该没啥问题。

        自从修罗王前天晚上把奕花给打跑之后，林芊芊和他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她突然觉得修罗王这辈子其实也并没有真正对不起她，她也没必要过于去纠结前世的恩怨，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孙悟空。

        然而飞墨这时候忽然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白发的修罗王是奕花变的，被打走的奕花是真的修罗王，你自己想想是为什么。”

        ？？？这又是什么操作？

        林芊芊又傻了。

        “所以说他们其实是一伙儿的？”林芊芊问，“还是说修罗王被秋水给控制了？”

        “白发的肯定就不是修罗王啊，那是功力好的人。”飞墨道，“现在针对你的人就是奕花，她变成修罗王来吸你的功力啊。”

        “但是修罗王怎么会变成奕花被打败了呢？”林芊芊又问，“奕花的功力不是变弱了吗？”

        “修罗王本身就不是奕花的对手。”飞墨沉思了一会儿，道，“奕花变弱极有可能是骗我们的，她即使变弱也比修罗王要厉害。”

        “之前奕花被我用十字天经打跑，我还以为她的功力不怎么样……”林芊芊道，“那奕花变成白发修罗王之后，真正的修罗王在哪里啊？我完全感受不到他。”

        飞墨道：“他被奕花给屏蔽掉了。”

        林芊芊此刻的心里就是个大写的无语。

        “为什么他们总是喜欢变成别人来吸功力啊？”林芊芊欲哭无泪，“有本事就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飞墨道：“他们最喜欢搞这种事情了，攻击成本低，又能占便宜又能偷取功力，何乐而不为？”

        林芊芊道：“那我要是一直发现不了的话，会怎么样？”

        飞墨道：“你会被慢慢吸干，最终气尽而亡。”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林芊芊觉得好崩溃，对于真假的识别，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为什么非要投胎成凡人来跟他们斗呢？”林芊芊道出了自己长期以来的疑问，“我们肉眼凡胎，身上各种封印枷锁，而他们在灵界却都可以使用高维度的功能，这太不公平了！”

        “在人间是不是有比较方便的地方？上头的人不方便出面，就让我们来做。”若青道，“类似于那种最辛苦的基层工作。”

        飞墨道：“是的。”

        好吧，他们都是悲催的打工人。

        “奕花变成这样也不是她本意。”飞墨道，“奕花很爱臧，但是臧并不爱她，臧爱的是自由群里的清水，奕花心里很介意这一点。”

        若青问：“臧又是谁？”

        飞墨道：“臧是一条祖龙，现在也被控制了，不清醒。”

        众人对于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向来是头疼的，便没有多问。

        喔喔道：“啊这……爱而不得，执念过重就会堕入魔道了啊。”

        飞墨道：“是的。”

        林芊芊突然有些同情她，同为女人，她很能对此产生共情。

        回家的路上，林芊芊独自一人坐在车后排，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在潜意识里对奕花说道：“爱而不得的确是很痛苦，但你不能因此而活在这种痛苦和执念里面。现如今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又练邪法又吃人，变成了现在这副嘴脸，你这样，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爱你呢？想要别人来爱你，你首先要把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让自己变得更糟糕……”

        ——或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忘不掉的人，只是对那场无结果的付出和被浪费的炙热的爱耿耿于怀罢了。

        林芊芊一进家门，便见到奕花所变的白发修罗王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

        “你还有必要变成他的模样吗？”

        对方毫无举动，甚至还一脸轻蔑。

        林芊芊也不再多言，弄了点朱砂硫磺在手上，掐巳印念起了雷祖宝诰。

        这次她让自己的三魂和护法们也来一起念，人多力量大，她看见一道道金雷狂劈而下，她继续加大力度，似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加持，金雷一瞬间变得威猛无比，奕花也恢复为了女儿身。同样是细长双眼，模样却是比之前要好看许多。

        奕花狠狠瞪了林芊芊一眼：“你给我等着瞧。”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林芊芊这一刻突然想到，凡间物体是不是灵界中人唯一无法真实碰触到的，敌方无法直接干涉凡人在现实中的行为举动，所以才让他们下来投胎为人，用这肉身来做事？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方便？

        林芊芊一回头，看到黑发的修罗王忽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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