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早产的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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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邵氏影业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邵逸夫板着脸,注视着他的两个大将邹文怀和何冠昌。他缓缓地说:“对于今天的这场大战,你们两位有何想法?”
何冠昌气得呀痒痒,他恨声地说:“这个唐朝娱乐公司简直太过分了,太卑鄙了!明明是《神雕侠侣》下集,偏偏弄出一个《独臂刀王》的片名,他们明显是针对我们来的!我们要去告他们!”
邵逸夫冷笑一声道:“倪匡的《独臂刀》剧本本身就取材于《神雕侠侣》,他们不去告我们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邹文怀也直视邵逸夫说:“不错,告状我们是一定告不赢的。哎,还是人家有眼光啊,一举就买断了金庸和古龙两人的所有小说的改编权,其实我们早就应该这么办的。我记得那时金庸小说的改编权也用不了多少钱的。”
邵逸夫一愣,他没想到邹文怀居然敢拿这件事情来当面顶撞他。他随即想到前几年,邹文怀的确建议邵氏买断金庸的小说改编权,可是邵逸夫一再犹豫。而且有时为了节省版税,就请人按照这些名著自己编写剧本。《独臂刀》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忍住火气道:“倪匡的名气也不小啊,他的小说卖得也不比金庸的差多少啊。”
邹文怀也毫不相让,他说:“哼,六叔,你应该知道,倪匡的剧本就是垃圾!他的每一个剧本,不是我们的人还要重新来彻头彻尾地改编吗?你看人家的《独臂刀王》,原著金庸,编剧古龙,改编唐嘲!而我们的《独臂刀》还是张彻亲自从头到尾的改编才有现在的模样呢。而张彻这人,我早就说过,不能大用,可是六叔……”
“行了,雷蒙!”邵逸夫终于忍无可忍,他厉声说:“要不是你不重视胡金铨、楚原、郑佩佩、潘迎紫和顾嘉辉这些人才,他们唐朝娱乐公司怎么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他们今天的《独臂刀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创作人员,以前就是我们邵氏的!我真不明白,对于这样的人才,你连起码的挽留都没有!还有,你不和我商量,就轻易去树立一个像‘唐嘲’那样的强敌,我不知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邵逸夫当然知道,倪匡有个臭毛病,那就是他的小说,别人一个字也不能改。但是他的剧本,却可以随意改动,他绝不过问。但是今天晚上,邹文怀好像有一肚子怨气,处处针对他,他当然也知道其中的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把方逸华弄进了邵氏。
1952年,邵逸夫在新加坡认识了那时仅仅17岁的方逸华。那时候,方逸华是一个歌女。他们很快就成为了亲密朋友。后来,他们失去了联系,直到1965年,他们在香港的一家夜总会重逢了。此时,成熟、稳重和聪明过人的方逸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六叔,不要把这些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比如潘迎紫和刘家良两个人,我早就看出了他们的能力,我曾经对你多次说过,他们是人才,你老要重用他们,可是你听了我的吗?至于唐嘲,你当时不也是想打压他吗?怎么出事了,就怪在我的头上了?”邹文怀毫不退让,哪里还有像对老板说话的模样?
何冠昌也说道:“六叔,归根结底,我觉得是邵氏的制度有问题了。随着时代的发展,邵氏的这套制度是过时了,它是留不住人才的。”
“他们今晚难道是要摊牌了?”看着邹文怀咄咄逼人的模样,又看了看这个貌似老实巴交的何冠昌,邵逸夫心中暗想。
在今年早些时候,由于邹文怀的“鲁莽”而得罪了刚来香港拍摄了第一部影片的唐嘲。邵逸夫对邹文怀这种“鲁莽”的行动产生了怀疑,他认为那不是他邹文怀的作风。他开始第一次暗中调查这个1959年就跟随他的得力助手了。在调查中发现,邹文怀果然生了而二心。
邹文怀在邵氏暗中弄出一个“午膳俱乐部”,他暗中网罗了副总经理何冠昌,总工程师赵耀俊,演员部主任梁风等人,并且秘密与邵氏将要合同到期的艺员接触。最近以来,他们甚至还开始跟这些艺员签订合约。
邹文怀想要自立门户,对邵氏釜底抽薪的做法让邵逸夫震惊。但是,久经沙场的邵逸夫并没有乱下阵脚。他没有立即惊动他们,而是暗中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
首先,他召回了张彻和何梦华这样的老将,同时他开始竭力挽留人才。然后他把方逸华安插了进来,把采购物资和财务大权揽到手。
他并没有看错方逸华,这个女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邵氏站稳脚跟,并且开始向制片部、演员部渗透,把一些“午膳俱乐部”的成员又悄悄地拉了回来。再然后,邵逸夫慢慢架空了邹文怀和何冠昌等人。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邵氏内部已经是潜流暗涌,大的冲突将一触即发。
邵逸夫思索良久,他知道,今天晚上就是他们摊牌的时间了。
“雷蒙,阿昌,你们准备那么久了,到底将要从邵氏带走多少人?能够告诉我这个老头子吗?”邵逸夫突然冷冷地说。
何冠昌的脸色突然变色,他慌张地下意识地说:“啊——六叔,你说哪里话啊?我们怎么听不懂?”
“真的吗?”邵逸夫的目光突然像利剑一样地向邹文怀扫去:“雷蒙,你不会也听不懂吧?难道你想把邵氏所有的人才和资源都弄走以后,再来告诉我这个老头子?我的总经理先生!我邵老六什么时候亏待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狠?”
邵逸夫严厉的指责,也让邹文怀冷汗直冒。是的,他觉得在这段时间是随时都可以摊牌了,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紧张了起来。显然,自己是理亏的一方,同时邵逸夫凌厉的气势也让他透不过气来。
“六叔,对不起。你我都是热爱电影的人。而你经营电影公司的手法……我有很多不同的意见,所以,我想自己成立一家电影公司,用我自己的方法管理和运作。至于对邵氏电影公司的人才,我不会带走很多的,我只带走我喜欢的几个人才。”老谋深算的邹文怀还是很快地镇定了下来,他向邵逸夫开诚布公地亮明了自己观点,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邵逸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扔给邹文怀,冷笑说:“雷蒙,这100多号人都是你喜欢的人?未免太多了吧!不过,今天晚上我要告诉你,这里大部分人都不会跟你走了。你要真有本事,就应该像唐嘲那样,光明正大地招揽人才,培养几个像邓丽君和东方雄狮那样的人物!我劝你,你再也不要来打邵氏的主意了,不然,嘿嘿,你以为我邵老六是那么善良的可欺之辈吗?”
对于邵逸夫的这句话,何冠昌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连邹文怀也被训得大汗淋淋。他们都知道邵逸夫在香港的地位和份量,他可是香港黑白两道通杀的人物啊。要是他真的动真怒了,他们两个绝没有好果子吃。
邹文怀出门的时候,还伸出手想要和邵逸夫进行最后的握手告辞,但是邵逸夫也纹丝不动,他用一种轻蔑的神情看着他。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嘉禾悄然早产了。这个早产的孩子,还会成长为香港顶尖的电影制作公司吗?他们还会拍出一些脍炙人口的经典电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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