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何莫

两位衙役并未有所动作，片刻后，林平安跟着马车出现在村长家门口，两位衙役才退到两边。
  安盈自行将马车前的车帷撩起，带着任佳佁下了马车。
  还未等村长开口，安盈便向其走近，面容和善：“老村长，还记得我吗？好些年前我来过，你还给了她一把枣子呢！”
  老村长用粗糙的手掌在眼眶处擦了擦，定睛一看，往日的画面仿佛瞬间回到眼前：“草民何忠，见过官夫人。”
  几年前，任青云带着妻女到城外游玩，路过小河村河边时，遇见何忠。
  任佳佁见何忠背了一背篓新鲜枣子，闹着要吃，安盈就拿钱要买，结果何忠硬不要钱，抓了一大把放到任佳佁怀里就离开了。
  何忠去年在城里办事，路过施粥棚时，听别人讲才知道当年的女子是县令夫人。
  “不必如此。今天来，是有些事要问你。”
  安盈对弯腰行礼的何忠做了个抬手动作，将来意告知。
  何忠将安盈母女迎进屋子，林平安与林云跟在其后。
  屋子里没有什么摆件，就一张充满划痕的方桌，和一个破旧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说不上名的野花。
  “快请坐。”
  何忠拿着一张粗方布，将桌面和凳子反复擦了擦，提过一壶热水，连着倒了几杯。
  任佳佁拿起杯子就一口饮下，坐在一旁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老村长，是这样我们小河村现如今不是河道干涸，土地有异吗？我们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实际情况。”
  安盈略带笑容地说道，因为她感觉何忠好似忧心忡忡。
  何忠近几个月和任青云一样，也是睡不好觉。
  村里出了这样的情况，有存粮的人家还能勉强能够再应付些时日；可没存粮的，怕是只好往后以乞讨为生。
  村里有不少老人，年轻人又不好远行，就是能远行，就吉平这个地理位置，光出县都是问题。
  现在是待也不是，走也不是，庄稼不能收成，往后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
  “劳夫人关怀。”
  “要不你现在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安盈说道，她想亲眼看看小河村现在究竟是何状况。
  何忠拿了根竹杖，在前方带路，引着几人到了田间。
  大片的黄枯叶子，田沟中水量不足，有的甚至淤泥都快干透，与前几天林平安在临山村看到的完全不同。
  地中的豆苗也是黄叶连杆，丧失生机。到了河边，原本三四米宽流水的河道，现在只有一小股水流贴着河底流淌。
  衙役拿出随身的册子，将情况一一记录，还画了简图。
  林平安则拿着一个微型相机，边看边记录；还取了些土壤收入空间。
  衙役们沿着河道走了不断地路程，一路皆是小水流，暂时排除了是河道堵塞的原因。
  至于田地，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小河村的百姓都得成难民。
  “这些田地，你们有没有试种过其它的东西？”
  安盈站在田边，手拿一株发黄水稻，发问道。
  “种过，可大多过不了些日子就都成这样。”
  何忠在旁立即回答到问题，心里再次疑惑，这好好的土地究竟是怎么了。
  安盈将想问的话，接连说出，得到答复后，决定先回县城让任青云知晓后，再做打算。
  安盈一行人走到村中，看见眼前站着几十人站在过道，便停下脚步询问情况。
  安盈刚刚移步，几十人“唰”的一声，全部跪倒在地。
  位于人群前方的一位断腿男子喊道：“求夫人救救小河村百姓。”
  “求夫人救救我们。”
  “求夫人救救我们。”
  男子身后的人们异口同声，喊出内心的一丝渴盼。
  林平安压眉一瞧，那断腿男子不就是那日粥棚前劝自己找活干的人吗。
  断腿男子叫何莫，腿是当兵时杀敌断的。
  何莫的妻儿在其参军时患病，钱不够，村里就一起凑钱帮忙，结果还是没能治好。
  后来何莫因为腿的原因，退役回家，用国家给的钱将当初村民凑的钱一一还清。
  前些天何莫腿脚实在发痛，又不想麻烦别人，就想着自己去城里抓副镇痛的药，结果被一个由小孩组成的小偷团伙将其身上带的几十文连着钱袋一并“拿去”。
  何莫药没抓到，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饿的实在不行，只好到粥棚讨碗粥喝。
  “各位快请起，官府一定会给大家找出解决办法的。”
  安盈回应道，林平安见状几步走到何莫面前：“这位大哥，快请起来。”
  何莫并未认出林平安，不过觉得有些眼熟。
  后面的人们得到答复后，也跟着何莫起身。
  “大哥，这腿是？”
  “打仗时被砍了几刀，没及时医治，截了。半条腿，换了四个敌人性命，值了。”
  “原来如此，大哥真是真英雄。家里现在有几个人呐？”
  林平安听完肃然起敬，心想怪不得那日何忠会说那些话。
  林平安想着何忠要是有亲人，自己可以帮衬一把。
  “家里就我一个。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不过是个曾与英雄一起战斗过的好运者。”
  何忠说的云淡风轻，可眼里的些许落寞是藏不住的。
  林平安心中一酸，想起蓝星的和平生活，又是由多少先辈浴血奋战换来的。
  “我叫林平安，在吉平做些小生意，有事可以到城东荒地找我。敢问大哥名字？”
  “何莫，万夫莫开的莫。哈哈”
  何莫说完哈哈大笑，有骄傲，又有一丝自嘲，若真是万夫莫开，腿又怎会断掉。
  “林平安，记住了。”
  何莫笑完上下打量了下林平安，言语不算热情。
  由于腿又感到疼痛，何莫感觉心如针刺，不过并未表露，只是咬牙忍住，嘴角一抽。
  林平安靠的近，瞬间捕捉到了何忠的异样，不过没有细问。
  林平安向何忠做了个告辞的手势，回到安盈身边，一同走向马车停放的位置。
  等马夫将马车赶动，林平安翻身上马，跟在其后。
  人们跟着马车，送到村口，何忠也在人群之中。
  林平安在路口勒紧缰绳，在马上回过头来，向着何忠郑重的点了点头，也不管何忠是否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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