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旁观者

　　“你懂拉莱耶语？”星灵之主一阵气急。

　　祂还以为是眼前这头上级仆从召唤的哈斯塔，没想到会是牧野这小子。

　　“拉莱耶语？”牧野愣住：“略懂一二。”

　　“等哈斯塔回去我们就走。”星灵之主没有纠结牧野是怎么召唤哈斯塔，毕竟一个裸露在外边的精神体直面旧日支配者而没有受到污染，怎么想都有古怪。

　　而周围杂乱疯狂的信息，也完全被牧野的这副身体屏蔽。

　　祂想了想缓缓开口道：“祂们不在乎人类，不会主动出手。”

　　牧野暗暗记下“祂们”这个关键词，而后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不觉得祂盯着我很久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牧野一阵恍然，哈斯塔猛地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眼前被黄色袍子包裹住的高大身躯，牧野捏了捏拳头，没有轻举妄动。

　　哈斯塔注视着牧野试图要将他看穿，而牧野也同样盯着哈斯塔看不清的面庞。

　　二者互不相让。

　　哈斯塔没有发出声音，但却像是在释放了信息素一样传递信息给牧野。

　　周围静谧无声，妮娜也停止了继续啃食自己手掌，徐宏依旧跪伏。

　　牧野恍若未觉，不知道这东西看着自己干嘛，也不说话。

　　星灵之主保持沉默，没有选择干涉牧野和哈斯塔的交流，但祂也做好了随时带着牧野跑路的准备。

　　沉默依旧。

　　哈斯塔张开自己修长的双臂露出祂瘦骨嶙峋但却颇具美感的手臂。

　　“当啷。”

　　牧野被哈斯塔双臂上的锁链吸引住了目光，循着锁链延伸的地方看去。

　　似乎祂好像别锁在了什么地方，锁链的尽头就在妮娜身后的那团扭曲里。

　　低头看向哈斯塔黄色袍服的下端，若隐若现的触须不停蠕动。

　　牧野看着像是哑巴一样的哈斯塔，正想要打个招呼。

　　哈斯塔黄色袍服猛地大涨开来。

　　一阵强大到无以复加的精神洪流席卷而来。

　　牧野矗立其中，就好像自己像是无垠大海里一粒沉浮不定的沙砾，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可能。

　　“不是说不会出手吗？”牧野暴喝一声。

　　随着哈斯塔释放的精神洪流席卷整片幻梦境，幻梦境的破碎速度陡然加快。

　　“祂跟你说了什么？”星灵之主一边急切地问道，一边释放自己储存的星辰之力护住牧野。

　　绚烂的星河出现在牧野身后。

　　陡然间看到这一幕的哈斯塔变得更加狂躁：“h''s  ymg'?!”

　　一道古怪的音节从哈斯塔看不清的样貌的兜帽里传出。

　　牧野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道：“祂怎么这会儿才认出你？”

　　“那得问你自己！”星灵之主狂暴地接过牧野身体的掌控权：“祂认出的不是我！”

　　炽热的能量洪流贯穿牧野的全身，他身上原本就破碎褴褛的衣服此刻尽数被星灵之主的星辰之力灼烧殆尽。

　　随着星灵之主的爆发，原本就破碎不堪的地下室如同被摔碎的玻璃一般碎裂开来，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消弭。

　　幻梦境剧烈的颤动，漆黑的天穹开始闪烁出无数星点。

　　无垠的星空替代了深邃的漆黑。

　　牧野赤身裸体的悬浮在半空。

　　毁天灭地的力量惶惶降世，缩在自己体内的牧野惊讶的看着尽情发挥自己的星灵之主。

　　两股力量像是将幻梦境切分开来，一边是星光漫天气息灼热的世界，而另一边则是晦涩难明充斥着滚滚精神洪流的世界。

　　分割开来的世界不断抵触交融爆炸。

　　二者俨然不分上下。

　　从哈斯塔降临以来一直跪伏沉默的徐宏被哈斯塔混乱的精神洪流不断冲刷着，连停滞动作的妮娜也开始更加疯狂的啃食自己。

　　徐宏佝偻着身体，惨白的眼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吃了自己死去的孩子，而现在却像是失去理智一样啃食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一样。

　　神不在乎，自以为是神的人也不在乎。

　　他放空了自己的身体，任凭混乱的精神力冲刷自己的身体，他的思绪断了，他开始走上前按着妮娜的肩旁一口咬了下去。

　　他感觉很畅快，只是落到嘴里的肉块有些难以下咽。

　　而被咬掉肩膀的妮娜却恍若未觉地一口要在徐宏怪异的躯体上。

　　半空之上，星灵之主不断地输出星辰之力，而哈斯塔像是来了兴致一般，祂的精神力更是活跃狂暴。

　　二者俨然就没把徐宏和妮娜这般蝼蚁似的东西放在眼里。

　　牧野沉默不语的看着徐宏和妮娜。

　　“这只是祂的投影。”星灵之主喊了一声极力压制住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诡异本源：“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轰——”

　　一道声震天地的巨大轰鸣声响起，幻梦境抵达了它所能承载的极限，它的穹顶开始裂解，与现实世界交接的地方裸露。

　　也就在这一刻，哈斯塔和星灵之主同时停手。

　　默契的让牧野心中起疑。

　　“结束了？”牧野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有些诧异的问道。

　　星灵之主没有回答，连丝毫的声音都不复存在。

　　现实世界里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崩碎开来的穹顶溃散化作黑雾消弭。

　　正在啃食着妮娜的徐宏停下动作。

　　徐宏看着射进幻梦境里的阳光怔得出神，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太阳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残缺不全的只剩下脖颈和头颅，且正在消散的妮娜。

　　他伸出自己的爪子想要留住妮娜的最后一丝气息，但闪烁的星点却对他避之不及。

　　他惨白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十几年前他第一次跟着父母踏入圣光教会。

　　五年前南江城教会地下室里妮娜绝望的眼神。

　　蘸着鲜血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仲裁庭上那些丑恶的嘴脸。

　　监狱里几乎致死的酷刑。

　　还有那一夜他在梦里见到的哈斯塔。

　　“呼呼。”

　　徐宏扇动自己的翅膀，他的速度不快，但这却是他的意志。

　　远远看过去他就好像一只大一点的飞蛾。

　　“渎神者！徐宏！”

　　徐宏的声音嘹亮，夹带着他此前人生从未有过的气势冲向无尽深渊。

　　站在半空中的哈斯塔平静地转身，兜帽下看不清的面庞只一眼，徐宏的身体像是沙化一样溃散开来，融入虚无之中。

　　而牧野却像是个旁观者一样，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哈斯塔被锁链拖回那团扭曲空间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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