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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踏进德雷克家,热心好客的男主人便立即从沙发上起身相迎。他与昔日的好友问好后便转向雅思,亲切地拍了拍贺峰的肩膀,开口介绍道:“jessica,这位是你们港城的贺生。martin,这位是柏司建材主席的太太。”

        他对贺峰的介绍并不完全,想来是认为以贺峰的名声,点到为止即可。

        “贺生。”雅思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贺峰却未作声,只是盯着雅思看。德雷克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老友又看了看自己一家新认识的朋友。雅思只发现那个人衣着休闲,只穿着polo短袖和长裤,polo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似乎出了门还要戴顶草帽配副墨镜,一副入乡随俗的打扮。她觉得贺峰的目光像是能看到自己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似的,可是该死的那人还真的看到过,不只一次。

        “久仰。”贺峰大概是看够了,雅思想或许他已然能够确定自己的容貌不再如昔了。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只是两年未见。但有时两年只是弹指一挥毫无变化,而有时则全然不同,比如她14岁时还是个脸蛋圆圆鼓鼓的小胖妞,而到了16岁就已蜕变得高挑又苗条。尽管24岁的她与22岁相比姿色不减,可到底是将一头浓长青丝剪短又染红,换了个发型总归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虽然陈少东那晚说什么“和以前一样”,可谁知这是不是客套的场面话。

        雅思硬着头皮顶着目光浮想联翩时,那个人又慢悠悠地说了一遍:“久仰。”

        现在的气氛才正式变得诡异了起来。像是在水中,周围充斥的是含含糊糊的光亮的斑点。头一个受不了的是男主人,他准备挑起点话题。于是德雷克一边开口说着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都在面包房领订做的生日蛋糕和甜品,一边示意两人坐下,他坐在贺峰的旁边——鉴于昔日好友与雅思来自同一地方,而且他似乎对她表现出了一点好奇或者别的什么兴趣。雅思则是尽量坐在一个礼貌允许的范围内离贺峰最远的地方。其实就算是在两个人打得火热的时候,雅思也是有点怕贺峰的,为那个人洞察一切的目光,还有在那时只是初现端倪的控制欲。

        自雅思坐下开始,她就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来得这么早,若是再晚一些,等到玛莎和两个孩子回来…至少不会比现在更让人尴尬。

        德雷克给两位客人分别倒了杯茶后,两个男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电视开着,雅思松了口气,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曾在同一家报社里打过工。

        茶几上摆着主人准备的花茶,左手边是给她的杯子,浅浅的米黄色,矮胖矮胖的,看着倒有几分笨拙的可爱。雅思拿起来喝了一口,视线从电视机的屏幕游移到四周。

        起居室布置得很精心,整体的色泽是米白色配上各种深浅不一的棕,看上去像是要准备拍杂志照片一样。电视机的顶端与侧边的墙上都摆着照片:两个孩子在外边草坪吹泡泡;一家人在动物园;在海滩堆好的沙子城堡;还有小女孩抱着一只毛很长的猫咪的影像…她没看到猫,猜想着或许是别人家的,她想起roxy——美国的好友家的那只蓝眼睛布偶猫,不知此时长得多大了,尽管好友上个月传的电子邮件中附带了几张猫咪的照片,可上镜似乎总比现实中看要胖些,当然这是适用于人的说法,对于猫咪就不知是否灵验了。

        从小到大自己家里养过的宠物大概只有兔子,就是那种最普通的白毛红眼睛的兔子,金鱼不算,对她而言只有毛茸茸的小动物才能被称为宠物,而兔子也仅养了一回就罢。她过去很想养条狗,那种大而温顺的、有着柔软毛发和温柔眼睛、笑起来暖洋洋的狗,但是在姆妈那得到的回应却是家里能把她们三个女儿养大就够麻烦的了。于是雅思想着等自己成家就养上满院子的狗,留学期间遇到好友的布偶猫,又换了念头,打定了主意要一猫一狗。可现在自己已经成家…不说猫狗了,连金鱼都不曾有…或许是因为没空陪着玩吧?尽管她有一个大院子,每天闲得似乎还有无聊的时候…不,或许自己就是觉得麻烦而已,她没有那种长久地能照顾宠物的一颗心。

        也许是坐在那个人身旁的原因(尽管她尽力地坐在了尽可能最远的位置),雅思扫了一圈照片下来,倒想起自己还真不曾有过和贺峰的合影。他们从来没有合过影。但是…雅思悄无声息地轻叹一口气,她确实有一张他的影相。

        具体如何得来的已记不清,只想起那张照片被自己镶在相框里,隔着薄薄的一层玻璃去看,那个人的下巴微微扬起,眼波深邃,照例是温和的。

        可是她却能看出一层理所当然来——他孤高得理所当然,傲慢得理所当然,他的单人照在分手的几百天后仍然被偷偷藏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最后一格抽屉里,理所当然地迎接她每一次心猿意马的窥探。

        “海伦是不过来了吗?”雅思一回神便听见这句话,提到的人是现在与德雷克时不时搭班的女同事,她在他们先前的闲聊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德雷克点了下头,随之皱眉。他谨慎又小心地看了雅思一眼,雅思为他这小心翼翼的举动感到一丝好笑,紧接着便听到德雷克字斟句酌地说:“恐怕是感情问题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为了失恋寻死觅活也不是什么怪事。”所以先前的眼神大抵是不想在她一个外人面前将八卦消息讲得太透彻。

        不知是什么词触发了某个隐藏的开关,她感觉到属于贺峰的那两道带有压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雅思扭了扭,小幅度的那种,企图忽略或者甩掉它们。

        而这么一说,德雷克却表现出些许心有戚戚的神色。兴许那可怜姑娘寻死觅活得有些严重,而像他这样以前做报社记者如今又干起电视台剪接师的,在没有外交事故也没有变态杀人案的时候,能报道的次数最多的或许就是这类事,要么是为情自杀,要么是为情杀人。雅思不知该如何想,只觉得人生是一条一直流淌的河,不会在某一处停留成永恒,而是会一直流淌下去,途中遇到许多许多事,像挡路的石头,可没有一处会成为永恒的结局。可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懂。

        “所以说稳定的情感关系堪称一笔宝贵的财富呀。”雅思以茶代酒,与德雷克碰杯,也将这个引人不愉的话题结尾。

        不过须臾,提着蛋糕盒、身着印花连衣裙的女主人和两个脸蛋粉嫩圆润的小孩便到了家,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他客人。雅思松了口气,侧过脸避开那个人不经意的目光,起身跟着男主人前去迎接。

        饭做好了,雅思却还没上桌。她在由一间小储藏室改成的酿酒间,跟着女主人一步步地学着如何从那精巧的仪器里打出独门精酿啤酒,盛了整整两个小木桶。

        大功告成,雅思跟在女主人后面半步,颇有几分得意地把木桶放下。

        随后就有些傻眼了,余下的空位…只有贺峰右手位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坐的。早知如此,就该早些占好了座的。叹归叹,雅思心知自己不可能真的如此行事。贺峰对她善意又温和地微笑,而她尽量目不斜视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有股清淡的咖啡苦意,很特别,很好喝。

        酒足饭饱,饭桌上的一位客人大概是喝上头了些,甚至轻率地看向贺峰与雅思,假定他们是情人,并询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以及他们如何相识。

        经男主人的解释后,那位客人才无辜样地举起双手,说起抱歉。

        “我们确实认识很久了。”贺峰耸耸肩,平静地指出。雅思无法避免地注意到他意不在此,至少不是他来更正那名客人的误解。与他度过的那一年里,她曾安静地观察过他。今天又是聚餐,她看着男人认真处理食物的侧脸,似乎时光从未消逝,仿佛还是昔年昔日。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在她的记忆里贺峰几乎从不抽烟,她看到过的只有一次,也确实只有那一次,因为别的时间自己从来在他身上闻不到烟草味。

        她22岁学会的抽烟,也是在那一次,是贺峰教会的她。

        「午睡醒来时,他不在身边。她踱步走出屋子,天色变得昏暗了些,冬天到了,天只会暗得越来越快。男人靠在阳台的墙壁上,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烟头,火星子明明灭灭。

        她问:“我能试试吗?”

        贺峰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很好奇,这种烟是什么味道。”雅思乖巧地靠近他。

        “你要试试?”他问,白雾从他的薄唇中溢出。

        雅思眨了眨眼睛,伸手去碰,但贺峰的手往后挪了一点,错开她的手指的到来,他说,“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觉得我不抽烟吗?”她这个年纪…对于抽烟来说怎么也说不上轻吧?在学校里,那些楼道的拐角或者天台,她时不时能看见嘴里含着烟嘴的男男女女。女士的香烟特殊一点,烟卷里有一颗镂空的红色的爱心。雅思如此想着,下巴扬得更有信心了一点。

        贺峰闻言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眼睛微眯起的样子很是迷人。他缓缓地说:“不像。”

        雅思不满地撇了撇嘴,反驳道:“那你说烟不好,这会也还在抽呢。”

        “嗯……所以只抽这么一回。”

        雅思无奈地靠上情人放松的肩膀,无奈地摇着他的左臂膀撒娇道:“给我试一下嘛,一下就好,我保证不上瘾。”

        被她靠着的男人露出了没办法的表情,夹住烟的那只手凑近了些,雅思知道这是妥协了,于是她衔起烟嘴。烟身只剩下一半,不足以上瘾。这时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

        最开始吸烟总是很好笑。她默默地吸进去,笨拙地,不知道是鼻子呼气还是嘴巴吐出好,最后浅浅地呛了起来,只好由着他安抚地拍着自己的背。从阳台望下去,路边还有其他一些人,几个说不清什么年纪的年轻男孩在街口不断地从滑板上摔下来,赚快钱的酒贩在马路上摆了整整齐齐的一排酒瓶、糖浆、肉桂肉松之类的瓶瓶罐罐,还有发着微光的霓虹手灯。身边的一切都很嘈杂,他们同时感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雅思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参加的一次小酒会,跳舞时看着几个青年拉着手转着圈把自己那时还算熟一点的朋友围了起来,红色的射灯光线时而落在她的眼睑上,连同脸颊上因跳舞而浮现的粉霞一齐晕染开来。她后来才从其中一位害羞的青年口中得知,自己那天的表现有多冷淡。他说她从随身携带的化妆镜中抬起头的那刹那,眉目漂亮得张扬又耀眼,但眼神却淡漠孤高得让人不敢对视上去。最终她没说什么,只是莞尔。那晚上,她分明只觉得整间酒馆舞厅像个红鲱鱼罐头。腌鱼海浪,而自己茫然无措地在鱼的尸体里前进。

        此时彼时,不过异曲同工。只有在这样喧闹又漠然的场合,并不相连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彼此的心灵。

        雅思看向他的眼睛,在愈发昏暗的世界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深邃又明亮…这两个词怎么可以同时出现?可放在贺峰身上,就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那年的雪来得格外早。

        雪花漫天而降,裹着寒意的素尘落在她的嘴唇上。雅思抿了抿嘴,感受到它们融化,又调皮地倾身邀请,请自己的情人也尝一尝这雪的味道。

        雅思也更深刻地体会了那种烟的味道,温热的,甜香的,带着一种脂粉气。亲吻的间隙中,贴着贺峰的嘴唇,她不禁想起关于这个香烟品牌名字起源的说法之一:

        “anceonly(男人只因为浪漫而铭记爱情)”」

        主语有些偏差了,但是不妨事。

        因为太浪漫了,所以她也记得如此深刻、如此真切。

        客观来说,贺峰优雅,知性,强大,风趣,广博,他精准地了解她的一切甚至比她自己更多。而如果贺峰意图表达出100的体贴,那么世界上所有的情人都将确凿无疑地跌落到及格线以下。

        如果说陷进一段比她设想的、所愿意投入的更深刻的感情并非完全符合本愿,那么源源不断地付出感情、接受最后的代价则完全出于她本人的选择。

        毕竟谁也没摁着她的脖子逼着自己非得爱上一个混蛋。混蛋…雅思思忖了两秒,察觉到一种超现实的虚幻之感——贺峰这个名字,从来是跟在风度翩翩、知趣儒雅这类词后面。

        在唇齿间咀嚼一阵,她决定放过这个偏差,一时涌现的念头罢了,总归以后是不会这样想了。

        雅思看得明白,世间从不曾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事,如果无法接受一个人的缺陷,那么也不配得到他的所有优点。就是这么直白的道理,他的爱情是欺骗、不信任与蜜糖,她不愿意为了蜜糖而接受前两项。

        至少她那时并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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