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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月澜——”

        “沈月澜——”

        陈木古蜷起身体,双手捂住抽抽着疼的脑袋,“嘶——”,耳边全都是沈月澜三个字的徘徊。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涣散,雾茫茫一片,用力閤了几下眼。

        他才看清楚所处的环境。

        四周雪白一片,弥漫着一股奇怪又刺鼻的味道。一时间,短暂的失聪感。陈木古只觉得仿佛在云端,费力地坐起来,抬了抬右手,不小心扯了一下手背生疼。

        “嘶——”

        真够疼的。

        他微微摇头,将手举到眼前,这是吊针?西医?

        “陈先生,你醒了?”

        陈木古恍惚地朝门口看去。小陈一脸惊喜,手里提着一个铁饭盒,像是刚刚吃完饭,要来看他的样子。

        “陈先生?”小陈手在陈木古面前摆了摆,“陈先生?”

        陈木古虚弱地躺上,艰难地发出声音:“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

        “你等下啊,我先去叫医生。”

        “等……”

        小陈转身就急匆匆的去叫医生。

        不知道怎么回事,耳畔一阵阵的鸣声,让陈木古头痛欲裂,只能闭上眼平息,手抚上脖颈上挂着的命石攥紧,默念了一遍之前望道叫的清心咒。记忆还停留在幕布上所附属的鬼物疯了似去攻击现场突然出现的女子。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极大怨气,将他们冲击晕过去了。

        那,段帆飞呢?

        陈木古待那股子被怨气影响的难受褪去,接受了医生一系列的检查,才最终缓过来的一些。

        他接过小陈递来的水,轻啜几口,再次问道:“小陈,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段帆飞呢?他怎么样?”

        小陈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查完魏敏就往你们那赶,一到剧院门口,就看见你跟段小少爷躺在台阶上不省人事。我就先把你们送医院了,小少爷他好像比你严重,在那什么重症。”

        “什么?”

        陈木古猛然皱眉,朝小陈看去。

        “你带我过去看看。”

        “医生说你不能乱动啊。”

        “我是道士,我能救他。”

        小陈一噎,只能先叫护士拔针后,扶住满脸坚定的陈木古往三楼走。他在即将进入三楼区域时,说:“那什么,段家人也在,老大也在。”

        陈木古脚步顿了一下。

        “我知道了。”

        待他们走到段帆飞病房门口。

        陈木古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的段老大,淮南首富,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头发向后梳,五官与段帆飞并不是太相似。他板着脸,眼神里蕴着深沉,嘴紧抿在一起,身材略发福,穿着一身墨色暗绣长褂,双手交叠按在一支通体黑色雕刻着盘龙的拐杖上,身边坐着穿着月白梨花旗袍的段惠。

        虽然姐弟俩与父亲不怎么相像,但是他们一家人的气息实在是太像了。

        “老大,”小陈弱弱的出声。

        正站在窗前往外观望的顾摹乘诧异地看着他们,刚要说什么。

        一旁椅子上的段惠的视线就在第一时间移过来,她立马站起来走到陈木古跟前,比起之前温柔似一朵长着刺的花,此刻有了一些慌乱得不稳。

        “二小姐,”陈木古微微低头。

        “我们该怎么做?”

        陈木古:“让我进去。”

        段惠那一双与段帆飞一般的桃花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郎,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能力是否可以达到预想。

        “惠儿。”

        “让他进去。”

        段老大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沧桑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的段惠轻皱了一下眉头,迟疑地微微退开几步,仿佛做了重大决定似的说:“你有什么需要及时告诉我,我会马上安排。”

        “好。”

        进入病房,入眼就是一张十分苍白的脸,他的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舒服。陈木古走到床边,将命石取下放在段帆飞的心口。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上的病号服。

        只能又折返到门口,让小陈将他衣服口袋里一个堇色荷包拿来。那里头有之前望道喂他的小药团子,还一张因不可抗拒原因有危险的稳命符。

        小陈将荷包递过去,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陈木古摇头:“没有了,你先出去吧。”

        “行,有事叫我。”

        陈木古将小药团子倒出来,塞进段帆飞的嘴里,又将符贴在床头的位置。等到命石把周围怨气清除干净,恢复正常温度,便拿回命石。

        半掩的窗户外。

        段惠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块黑漆漆的石头,直觉告诉她。那个东西是关键,在陈木古抬头时,她收回视线,转而十分温柔地凝在顾摹乘身上。

        顾摹乘一僵:“……”

        “顾大少爷。”

        “……”

        顾摹乘扬起一个笑脸,凑到段惠跟前,尝试解释:“惠惠,你听我说。”

        “顾大少爷,女子闺名请慎重。”段惠浅浅一笑,避开顾摹乘讨好的眼神,“还要劳烦顾大少爷给我解释解释。”

        “为什么我好好一个弟弟,莫名其妙去你手下当差,还莫名其妙差点去阎王殿报道。”

        她说完,就看向段老大。

        “爹,风大。”

        “现在飞飞没事了,先回吧。我在这看着。”

        段老大抬起眼皮看了段惠几秒,一言不发地起身。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几个黑衣人立马提神往这边走,护着段老爷子离开医院。

        而段老大在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顾摹乘。

        顾摹乘:“……”完了。

        这下子进段家的门更难了。

        取下命石后,陈木古抬手抚了抚段帆飞的额头,烧退得很快,驱除怨气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他的脸色回暖不少。

        陈木古视线打量着段帆飞,确保人是真的没事,不然他可能走不出去这个病房。坐在椅子上,不禁有些疲惫。

        门外,顾摹乘无奈之下,只能将责任推给段帆飞,反正这小子醒了也肯定要在他手下当差,索性就先替他挺一回。

        褪去一半负罪感,顾摹乘嘴皮子溜起来,快速辩白此事:“惠惠,你听我说,这事是因为飞飞头一次交了个朋友,他主动找我说要来帮忙。我一开始也不同意,因为本身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我怕你忧心。可是飞飞非要来,说陈木古是他的好兄弟,一定要一起办这个案子。我看他难得这般,就同意了。”

        段惠:“……”

        “惠惠,你要相信明月如我心,姣晨知我意啊!飞飞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我万万不可能害他。”

        “你别担心了,我以后肯定会保护好飞飞。”

        顾摹乘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后怕不比段家人少一丁点。鬼知道当他看到段帆飞要死一样的抢救是什么感觉,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是个祖宗,等案子结束一定不能再作孽。

        他实在是担不起。

        三月初的天不错,医院花园里,迎着春风的花开了不少。陈木古一身蓝白条病号服,坐在树下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前方,腿上摆着小陈调查的东西。

        昨天的事发突然。

        观影室没有灯,他被定在椅子上,并没有看清楚那名女子的模样,只是记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如果能够再听见,一定会认出来是谁。

        据小陈说,当时并未看见其他人。

        那么这名女子应该也活着。那鬼物连他们两个都没有伤害,实在是出乎意料。师父告诫过他,鬼物被怨气冲昏时,什么都记不得,只剩下杀人的本能。

        一个会让失控鬼物抑制本能的人,一定要很重要的存在。

        根据小陈调查魏敏的资料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对方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自小被当作宫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不是特别出彩,但她的舞见过的人都称之为具有灵魂。

        一个舞者的舞可以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已是重中之重。

        魏敏平日里来回的在魏家与不可避免的聚会、酒会。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她的生活最大的重心,应该就是小陈资料上所记载的一点。魏家斥巨资请英国人为她打造了一个舞室。

        “陈先生。”

        “这是魏敏的人际关系。”

        陈木古回神,接过小陈递过来的资料。他顿了顿说:“小陈,你叫我木古就行。麻烦你跑腿了。”

        “啊,不麻烦不麻烦,我应该的,”小陈不好意思地骚骚头,他总觉得叫陈木古其他称谓会很奇怪,所以只能说:“我还是叫你陈先生吧,感觉习惯了。”

        陈木古点头,并不强求:“你决定就好。”

        微风吹过。陈木古耷拉着眼睫,手指压住资料掀起的一角,看着上面几个名字,突然响起“沈月澜”三个字。

        “小陈,你能查一下一个叫沈月澜的人吗?”

        “沈月澜?”

        “嗯,我昨天隐约听到这个名字。”

        “那我现在就去。”

        目送小陈离开。陈木古视线再次回到手中的纸上面,很奇怪,魏敏的人际关系比她学的东西都简单。

        按到正常来说,魏敏应该经常参加聚会,难免会接触许多人。

        可是她只有寥寥几人,且都不是深交,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地在定时定点接触一些人。

        “魏敏漂亮,家世好,但为什么不好说亲,原因就在于她性格有点问题。”

        陈木古被一道阴影遮住,他停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掀起眼皮,对上段帆飞那一双比段惠要好看许多的眼睛。

        风里,他的头发顺着垂下,比起之前向后梳的模样,好似乖巧不少。

        “你,没事了?”

        段帆飞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往椅背上一靠,仰着头望天。好一会儿,他才偏头端详着陈木古的侧脸,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懒洋洋地说:“谢谢了啊,我听我姐说了,你刚醒就来救我。”

        “举手之劳。”陈木古不着痕迹地蹙眉,语气淡淡的。

        “瞎说。”

        陈木古扭头瞧去,正与段帆飞对上眼。

        “怎么能是举手之劳,这可是救命之恩。”

        段帆飞说的时候,神情十分认真,在光下褐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此时,段帆飞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并永远铭记。

        甚至还预备报答。

        至于怎么报答,陈木古不知道。于是在面对不知道该如何解答的问题上,他习惯性地选择跳过,回归案子正题。

        “你刚才说魏敏的性格怎么了?”

        段帆飞也没纠缠:“听人家说,她脾气冷淡,除了跳舞以外,对其他东西没什么兴趣。聚会的时候,魏敏会独自待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就那名单上的几个人,就没一个是真跟她有关系的人,只不过是他们非要凑上去罢了。”

        “这不是有问题,单纯不屑于复杂关系吧。”

        段帆飞摇头:“这当然不是问题,说魏敏有问题的真正原因是她很奇怪。我小时候见过她几次,每次都会发现她在种花。”

        陈木古不明白:“性格和种花有什么关系?”

        “种活在杀死就有问题了。”

        陈木古一时想不通,疑惑地看着段帆飞。

        “你傻啊,好不容易种活了,魏敏她又当着众人的面将花连根拔起。这个举动就跟她没多大去猎杀兔子一样,养好再杀掉。”

        陈木古瞧着段帆飞眼中一闪而过的古怪,一不小心嘴快的问道:“她不会是当着你的面杀了兔子吧?”

        段帆飞:“……”

        许久,他几乎微不可查地颔首。

        “嗯,那一幕堪称童年阴影。”

        这是挺阴影的。陈木古噤声,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笑,眼前这个坊间传言并不怎么好的段小少爷,似乎比之前更有真实感一点。

        “不过会不会跟魏敏有关系?”

        陈木古喃喃地说。

        段帆飞也想到之前在观影室幕布上看见的画面,稍稍沉思道:”多半有关系,我们得去魏家看看这位魏小姐。“

        “行,我一会去看看。”

        “我也去。”

        陈木古狐疑地说:“你可以吗?”

        “我哪不可以?”

        “……”

        陈木古选择闭嘴,不过驱除怨气以后,的确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最重要,他并不想在无谓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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