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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夫人坐了一会,话锋一转又问,“潇哥儿呢,许多年不见了,还不知道潇哥儿如今长了什么模样,我还记得当初穆家离开京都城的时候,潇哥儿可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父亲和母亲没少夸赞潇哥儿,比起穆家几个哥儿强多了。”
这话并非穆夫人本意,只是当着咏阳郡主的面前说着哄哄人罢了,魏白潇的身份尴尬,名声又处于两极,人人都知道魏白潇极有可能会造反,一旦起兵造反就是乱臣贼子。
可魏白潇手里又的的确确的有兵权,是穆家不敢招惹的,穆家势力太过于单薄了,只能想法子依靠魏白潇。
这已经是穆夫人第二次提起已故的重华大长公主了,勾起了咏阳郡主的心事。
咏阳郡主前半生过的极荣华尊贵,母亲是嫡亲大长公主,父亲又是朝廷重臣,就连宫里的公主也未必有咏阳郡主过的尊贵,未及笄就求亲的人踏破门槛,重华大长公主左挑右选才挑中了新科状元魏怀瑾。
事实证明重华大长公主的眼光也极不错,咏阳郡主就像是活在蜜罐子里,一帆风顺。
直到先帝皇位被夺,这一切就变了,以往的恩宠消逝不见,就连重华大长公主也未能幸免。
“母亲临终前一直惦记着你,边关苦寒,极冷极热,路上就病了,大夫治了好几个月,夫君想着去京都城请名医回来,可母亲是个极要强的人,死活都不肯让夫君去京都城送信,始终缠绵病榻,就连睡着了嘴里还在喊着你的名字。”
穆夫人说着眼眶就红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后来又听说魏家在京都城出事了,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咏阳郡主紧紧的攥着拳头,心都揪起来了,一别十余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也是咏阳郡主心里的痛。
“母亲她老人家走的可安详?”
穆夫人点点头,“那一年母亲错将盈姐儿当成了你,教盈姐儿读书识字,让盈姐儿穿金戴银的打扮,琴棋书画样样不落,本以为就这么好了,可惜好景不长,没过熬几个月,夜里走了,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
盈姐儿全名穆盈,是穆夫人最小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那盈姐儿呢。”
“盈姐儿还在客栈,她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嚷嚷着要来找姎姐儿,我瞧她身子不好,就没带来,省的添乱。”
穆夫人一番话说得极有技巧,一方面给咏阳郡主增加了穆盈的印象,还顺带扯上了重华大长公主,就冲着穆盈侍奉重华大长公主一场,咏阳郡主对穆盈的印象就差不了。
“客栈?”咏阳郡主蹙眉,“你们怎么安顿在客栈了,客栈哪挤得下你们这么多人,况且也不安全。”
穆夫人摇摇头,“来的时候有些匆忙,咱们都是吃过苦头的,哪还计较什么环境好不好,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块就行了。”
话落,两个儿媳妇杨氏和杭氏立即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咏阳郡主有些坐不住了。
魏姎忙道,“母亲,我记得大哥说隔壁也有一个院子还空着,不如买下来,让舅母带着表哥表嫂住着,两边离的也近,还能有个照顾。”
咏阳郡主闻言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也好。”
若不是魏姎开口,咏阳郡主会直接让穆夫人住在魏家,穆夫人看了眼魏姎,眸色淡了几分,脸上却带着笑意,“也好,两家住的近还能经常走动走动,诺大的榕城,就剩下咱们两家亲戚了,还是姎姐儿考虑周到。”
“舅母过奖了。”魏姎忽略了穆夫人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笑,紧接着又关心了几句穆盈的身子
穆夫人摇摇头,暗叹一定是自己多虑了,魏姎才几岁,怎么可能会思虑那么深沉,肯定只是巧合。
这一聊就到了傍晚,魏白潇始终没有回来,穆夫人也不气馁,反正就在隔壁住着,往后接触的机会也少不了。
正当穆夫人要走,魏姎喊了一声,“舅母请留步。”
穆夫人笑着回头,“姎姐儿怎么了?”
“舅母,安姨娘可好?”
提起安姨娘,穆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破裂,抿唇不语,魏姎解释,“是这样的,在京都城时恒表哥曾救过我和母亲,临走前我答应过恒表哥,一定会好好照顾安姨娘,舅母,安姨娘一定还好吧。”
咏阳郡主立即点头,险些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安姨娘并未跟来,还在边关那边,这么多年一直好着呢。”杨氏笑着说。
穆夫人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杨氏的话,魏姎却不信,扬起小脑袋看向穆夫人,“舅母可否派人将安姨娘接来,这是我第一次答应恒表哥一定要办成的事儿,若是办不到,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当众提起了,穆夫人也不好意思婉拒,“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我即刻就让人去接安姨娘。”
“那多谢舅母了。”魏姎笑容灿烂。
待人离开,魏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转过头看向咏阳郡主,“母亲,舅母这是要待到什么时候才会回边关?”
“怎么这么问?”咏阳郡主诧异的问。
魏姎摇摇头,“大哥现在步步维艰,舅母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人来榕城,必定瞒不过京都城那边,若是有人效仿穆家来投奔大哥,大哥处境会更加艰难。”
且,穆夫人来了,舅舅穆志阳也会来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边关那边已经被人接手了,你舅舅更是处境艰难,朝廷容不下,若不来榕城,天下之大哪还有容身之所?”
撇开穆夫人不谈,咏阳郡主和穆志阳却是嫡亲兄妹,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甚是不错,若是眼睁睁的看着穆志阳身陷囹囵,见死不救,咏阳郡主肯定是做不到的。
听咏阳郡主这么说,魏姎一点也不意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试探咏阳郡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母亲说的是,是女儿欠考虑了。”
“小七,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知女莫若母,咏阳郡主一眼就看出魏姎的心思,魏姎搀住了咏阳郡主的胳膊,“母亲,若是有朝一日大哥娶亲,可否让大哥自个儿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姑娘?”
不知为何,魏姎就是有些提防穆夫人。
“母亲什么没经历过,在已经将身份地位看淡了,只要女子品性佳,母亲就应了。”
魏姎咧嘴笑,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眼看着咏阳郡主着人去商量隔壁院子的事,魏姎也没阻挠。
……
穆夫人回了客栈,神色复杂,杨氏立即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穆夫人接过递到嘴边喝了小口,眉头紧皱,但很快又喝了下去。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穆夫人问。
杨氏看了眼杭氏,开口道,“姑母是个念旧的,只是我瞧着姎表妹不太好对付。”
杭氏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毕竟是和咱们没怎么接触,姎表妹终究是个女儿,来年就要及笄了,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况且有些事姎表妹也说了不算,姑母自有主见,总不会放任咱们不管不顾的。”
“母亲,那安姨娘……”
“安姨娘那个贱人生了个好儿子,冒死将穆恒那个小贱种送进城,险些害了穆家,留着她一条贱命已是极恩厚了。”
穆夫人恨死了安姨娘,安姨娘曾是落魄家族的嫡女,被穆志阳带入后院,放在心尖子上宠着,穆夫人恨的不行,偏偏穆志阳看的紧,穆夫人一直没机会对安姨娘做什么手脚。
直到穆恒离开了边关,穆夫人才抓住了机会,将安姨娘狠狠的严惩,留了一口气,便于狠狠折磨。
不曾想,今日魏姎竟然当众提起,倒是让穆夫人有些意外。
“贱骨头!”穆夫人痛骂几句,尤为不解气,只恨当初心软没有将那个穆恒掐死在摇篮里。
等着穆夫人气儿消了些,杨氏才上前,“母亲消消气,安姨娘没了恩宠,又没了子嗣,成不了什么气候的,穆恒在京都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定连保命都难,不如就给了姎表妹一个顺水人情。”
“可不是,咱们都在榕城好好的,说不定将来还有别的造化呢。”杭氏也不甘示弱,她一直都知道穆夫人不甘心留在这种偏远之地,心心念念的还是要回京都城。
只可惜,一直没机会。
但只要魏白潇反了,将来穆家就有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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