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潜河之夜

未雪叹了口气：“我觉得吧，咱们现在就选好了一个方向一直走吧，要是中途改来改去的反而容易晕。”

        “哪边儿？”沈空行问道。

        “嗯……”未雪把扇子往头顶一扔，“选一个吧。”

        山海云雨扇在半空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扇骨指向的地方是……两个人的反方向。

        “它……”沈空行顿了顿说道。

        “呃，要不再来一次？”未雪苦笑了两声。

        不过还没等沈空行回答，不似就朝着山海云雨扇指的方向飞了出去。

        “……”沈空行默默咬了咬牙，还真是不听话了啊。

        未雪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是沈空行就决定往反方向走了。

        “我其实也不是，很肯定，这个方向就是对的。”未雪侧眸看向沈空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儿。”沈空行微微侧头，“先这样走着看吧。”

        两个人无言了好一阵儿，未雪其实是想问问他，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要干什么，但后来想了想，这人肯定也会找话搪塞她，要么说了也都是谎话，怪没意思的，干脆就不问了。

        “你这剑看着挺帅。”未雪看了看脚下的长剑，黑色的剑柄，银色的藤萝花纹，她轻轻嘶了一声，怎么那么眼熟。

        “怎么了？”沈空行问道。

        “啊？没什么，就挺好看的。”未雪笑了笑。

        “你的剑，不找了吗？”沈空行过了一会儿问道。

        “召不回来。”未雪脸上倒没有什么不悦，“我觉得很有可能就不在这儿，我掉下来的时候，那剑就已经看不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吗？”未雪皱眉，往四周望了望。

        “没有，有什么声音吗？”沈空行也跟着看了看四周。

        “我也说不清，咔嚓咔嚓的。”未雪不安地眨着眼，“像，树枝折断的声音。”

        “树枝？”沈空行看向水下，“现在还看不到岸，应该是水下的声音。”

        未雪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儿，心里突然间特别没底儿，这不是什么好感觉：“咱们快一点儿吧，我感觉不太像是好兆头。”

        沈空行点了点头，加快了些速度。即便如此，未雪心里的不安感还是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未雪晃了晃脑袋，她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越凑越近的样子，她不耐烦地嘶了一声：“你现在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吗？”

        沈空行凝神听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未雪有点儿焦虑地咬着牙：“没事儿，走吧。”

        沈空行又飞了一阵儿，见未雪一直没有声音，问了一句：“现在还能听到吗？”

        没人应答，沈空行愣了一下，心下突然一惊，猛地转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未雪一直说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准确点儿说，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微弱的流水声音，根本没有其他的声音。

        如果未雪是掉进水里，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出，细微的声音他往常都是可以听到的，但是在这儿他听不到未雪描述的声音，甚至没听到未雪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你这么喜欢她，没注意到吗？”沈空行无奈的说道。

        脚下的不似轻轻晃了晃。沈空行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未雪倏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她感觉自己头顶传来了一些光亮，抬头看了看，未雪眼睛猛地睁大，自己在河底？

        她赶紧憋上气，但是又感觉刚才好像自己是在正常呼吸的，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未雪发现她真的可以自由呼吸，有点儿犯懵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周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巨大的藤蔓缠绕在她身体上，藤蔓的根部牢牢地固在河底，上端向着河面生长，随着水流飘荡着。

        未雪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竟然发现一点儿也动不了，缠这么紧吗？看着挺松快的啊。她又晃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低下头，差点儿叫了出来。她刚才没有仔细看，现在低头细看了才发现，藤蔓竟然长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没错，就是和胳膊的皮肤连着，缠着满满一圈的藤蔓，她想再低头看看，刚往下垂了一点儿距离，脑袋突然就被吊住了。

        “不是吧。”未雪此刻心里真的是欲哭无泪了，她往后稍微侧了侧头，果然不知道是脖子还是后脑勺的地方也连着藤蔓，而且未雪其实也不用太低头，也差不多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如果没猜错，她现在是在被吸血……

        她看着延伸到自己胳膊里的红色藤蔓，一动一动地往外抽着她的血，还越来越有往上蔓延的趋势，她试着抬了抬脚，发现脚底下被固定的更牢，完全抬不起来。

        说实话，未雪到现在为止还是犯懵的，她真的没反应过来，就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睁眼就在河底下被缠着了。她叹了口气，观察了一下四周，不太清楚这儿是潜河的什么位置，大黑泥鳅在她眼前不远处晃悠着，不敢靠近这边儿，未雪想着那大黑泥鳅估计也是帮着这藤蔓逮人的。

        她心里忍不住感叹，跟这个吸人血的藤蔓比起来，大黑泥鳅真的是又善良又憨厚了。未雪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还有点儿生疼，她感觉这吸血怪的速度还挺猛，如果没人救她，她自己又没有办法，那她可能不多一会儿，就被抽干巴了。

        未雪使劲往后撤了一下手，想去够自己的扇子，这下扯到了胳膊上的藤蔓，未雪闭了闭眼，心里骂道：“这他娘也太疼了！”

        未雪呼了口气，慢慢地把手往身后拉，她感觉这藤蔓要把她胳膊上的肉都拽下来了，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疼痛了，想到自己的血都快被榨干了，疼点儿就疼点儿吧！

        好不容易摸到了自己的扇子，未雪用力地往外吐着气，这也就是在水里，在外面早就满头大汗了。

        未雪慢慢地把扇子抽了出来，再一点儿一点儿把胳膊挪了回去，她现在感觉力气已经小了不少，不知道是藤蔓扯得太疼了，还是被吸的血太多了，身子都有点儿轻飘飘的了。

        未雪把折扇打开，轻轻抛到了自己面前，心中起咒，折扇在密密麻麻的藤蔓间来回扫过，顿时间不少藤蔓被削到了地上，未雪松了口气，这气儿还没松完，她感觉浑身上下都猛地疼了起来，好像是好多针在往身上一顿乱扎：“停！”

        未雪伸手接回了折扇，抬起手臂看了看，藤蔓又往上延伸了好多，而且吸血的速度好像突然就变快了。

        “我服了呀……”未雪无奈地垂下了头，这个藤蔓连着自己，如果伤了藤蔓，按照这个情形来看，自己也会被伤到，藤蔓为了再生长，从自己身体里吸血的速度也会加快，看着被削的藤蔓断手迅速地生长了回去，又缠到了自己身上，未雪真的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她现在站在这儿有点儿发愣，浑身上下的疲惫感，突然想到自己吃饭都已经是一天前的事情了，被雨淋，又吐血，大黑泥鳅，吸血的藤蔓怪，未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有一点飘忽。

        她用力地睁了睁眼睛，虽然两个眼皮现在已经在打架了，但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会儿绝对不能闭上眼睛，闭上就很有可能睁不开了。

        正恍惚着，前面晃过来一个人影，面前的那群大黑泥鳅瞬时间就被砍了个稀碎，未雪定睛看了看，认出是那个人，为了下水，把帷帽换成了面巾，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智都不清了，这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这人也够逗的，脸看来是怎么着都不能露的了。

        看到他挥剑就要砍的时候，未雪本来还飘忽的思绪瞬间就清醒了，在她疯狂地摇头下，沈空行把剑放了下来，游过来，扯了扯缠着未雪的藤蔓。

        未雪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沈空行，这人是来帮自己的还是来送自己提前上路的啊！

        看着未雪一言难尽的表情，沈空行没再动藤蔓了，绕着未雪转了一圈，指了指河面，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未雪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藤蔓连着，他是没法在水下随意呼吸的，未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下来了，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但是未雪感觉心里突然平静了不少，至少是有人知道自己在下面的，能不能活着，有个人帮忙收尸也是好的。

        沈空行从河面冒了头，喘了几口气，他刚才看到大黑泥鳅想也没想就跳下来了，因为毕竟没什么线索，跟着黑泥鳅还有些可能找得到人，看到未雪的时候，不置可否他确实是松了口气，虽然情形也不怎么明朗，甚至有点儿棘手，但至少找到人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不似，未雪那个意思是不能砍藤蔓，他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藤蔓是连在她身上的，这就很麻烦了，看未雪的脸色和那个状态，再拖着可能更不利，沈空行叹了口气，这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他真的非常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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