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盛世

桑湛出生后论恩宠许述白独占鳌头。

        陛下对皇长女的看重所有人是有目共睹，但桓妃全心扑在女儿身上和陛下之间倒是疏离不少，桑湛的出生弥补了这份疏离，陛下人前人后不是提五皇子就是湛儿如何，还特意命尚宫局打造了一枚凤羽玉佩给他可谓是极尽宠爱。

        不过有人在私下嘲讽到底是比不上璟妃的穆睿，名字从女是何等尊贵再宠爱只得了个湛字而已。

        许述白混不在意抱着桑湛道：“这个湛字极好，本君喜欢。”

        对于许述白来说他的地位已不在恩宠上，皇长女渐渐大性格沉稳深得陛下喜爱，她的功课如今是要交给陛下看的，长女成器许述白在后宫无人敢轻视。

        桑渝出生时桑琬便寄予厚望，可以说她对每一个女儿都是有期待的，可惜桑澜爱玩生性不受拘束看起来难当大任，桑琬开着重培养大女儿。

        陛下对皇长女的态度众人看在眼里，陛下尚且年轻以后不知会有多少女儿，皇储若此时便定下后宫哪个能心甘。

        后宫怎么想桑琬不在乎，不弄到她眼前就装不知道，大半时间忙于在太极殿看使臣们递上的国书，几次仗打下来西域不敢再生事，为天下计桑琬必须有大国风范不能提往事，但是心底总是有不平，干脆挟私报复在岁贡和通商条件上加量，钟离镜帮着参详定出来一份大出血合约，千若看过都表示满意。

        宫里面红红火火的准备着千秋节，长信宫里传出了司徒明修殁了的消息，他死的巧撞上了国事静悄悄下葬便完了。

        长信宫封宫后几乎等同于冷宫，司徒明修疯疯癫癫的在里面熬了这么久让人意外，他的死没有激起多大波浪连司徒昭仪也全当没有这个人，司徒家不傻现今的风光日子是因为陛下记挂着司徒太傅，陛下给脸面她们接着就是至于司徒明修如何谁在乎呢。

        太极殿里柳梦洲向桑琬复命，“陛下，司徒庶人死的极惨。”

        身中数毒受尽折磨数日才咽气柳梦洲第一次这样送人走，不知道陛下怎么恨透了这位。当初为了自己能够取信于崔繁茵，让她相信她能够掌控后宫利用司徒明修下毒，她那时候便想不通为什么是选了他来舍。

        “他是罪有应得，你去和崔繁茵编个好理由别叫她起疑。”桑琬不是很在意，柳梦洲的口才她见识过忽悠人是绝对没问题。

        “那……”柳梦洲试探道，“用不用臣再把事情圆得利索些免得璟妃阙下疑心？”

        柳梦洲在后宫掺和这么多年早看明白璟妃于陛下有所不同，当初并蒂的事是随意选的人下手，后来陛下瞒着璟妃是顾念着彼此情意的。

        出乎意料的桑琬摇头否定了她，柳梦洲知趣的住嘴退下。

        桑琬是隐约感觉到孟南洄知道了什么，但是他没有疏离没有吵闹已经很好了，毕竟他要是闹起来桑琬不一定能再找到这样可心的人了。

        她是不想孟南洄知道但不怕他知道。

        千秋节这天帝都大开四方城门，从早上开始城内便是数不尽的欢庆，以朱雀大道为始绵延十里皆是庆贺歌舞百戏，立政殿上桑琬一身纯白礼服端坐，礼服用金银丝线绣了山河社稷图，日光下隐隐生辉望之粲然若神，发髻精致十二冕旒簪垂在两侧，她舍弃凤冠头顶山河鬓饰日月，额间花钿繁复，描着精致红妆眼映丹霞唇点朱砂脸颊处贴着飞金，气度高华端的是威仪无匹震慑四方。

        西域使臣依次进入紫宸殿奉上珍宝并朝拜，一时间皆震惊于大宁皇帝的懔然风范。

        “龟兹使臣拜见大宁陛下，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大宁昌盛永安。”阿依娜第一个利落下拜诚心送上祝福，使臣们暗恨她占了先机接连送上贺词，其中饱含敬仰臣服之情。

        紧接着朝中文武百官跪伏在地道：“祝吾皇万寿无疆愿我大宁万世永昌！”

        如此山呼万岁声震四方，叫西域使臣开了眼知道什么是大国气象，尤其是看见站在武官首位的千若生生吓出身冷汗，这个煞神杀得西域是各国自危无人不怕。

        桑琬端坐如莲花台上菩萨开口道：“朕承桑舟血脉，尔等承女主天下之恩泽朔本逐源同为手足，凡来朝者依朕为母，朕视之子民授之庇护无有贵贱。”

        大宁国力与日俱增非西域能比，如今这番话语如何能不使她们感动，跪地称颂道：“愿世为宁臣。”

        千秋节的寿宴依旧设在望仙楼，在每年不断地修整下望仙楼比之从前更添大气，处处彰显着帝王居所的非凡，雕梁画栋无不精致无不朗阔。

        晚上桑琬带着使臣登上百尺高楼，望向楼下灯火通明乐舞庆贺声不绝于耳，楼下锦衣云采火树银花，绚烂梦幻的不似人间，灯火中舞者歌者极尽所能展现着繁华景象。

        桑琬走到楼边站在最高处，楼下的臣民见一道白衣身影在灯火中发出清润光芒依稀如仙，她们知道那是她们的陛下，一时间鸦雀无声。

        桑琬像往年一样倾酒在地，高声祝祷，“大宁长安，桑氏万年。”

        她们纷纷跪下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桑琬遥遥望向远方，她的眼睛里没有楼下的灯火辉煌，没有身旁的臣民，她在看的是大宁万里河山。

        此刻清风月下，她站在无人之巅天地之间唯她一人。

        后宫妃嫔被允许同在望仙楼共庆千秋，孟南洄站在屏风后听着桑琬接受朝拜的声音，虽然看不见是何等场面但也能猜到那盛世芳华，山河万里皆揽怀中。

        君主英明小民方能得安居乐业，无人不爱盛世他很庆幸生在这个时代能亲眼看见万国朝拜，能长享太平。

        这一夜望仙楼上歌舞不绝，乐声飘了好远帝京居民疑为天上仙乐。

        西域使臣归国后描述大宁见闻多以仙界比拟，所谓□□上国名不虚传，大宁强国之名远传万里。

        这一场千秋节办得宾主尽欢，桑琬达到了震慑四方的效果整日意气风发，这份欢欣延续到了五皇子的身上，满月那日办了盛大的宴会赐封号宣恩，赏赐奇珍无数加恩桓妃许他享受贵妃份例，各宫的贺礼差点淹了宣明宫。

        崔言庭向来是争恩最凶的也是最得宠的，他容貌俊美无人能及陛下自然偏爱，后宫没几个不恨他的，这次一样陛下得爱子恩宠桓妃他硬生生夺出小半日子的召幸，崔彦章跟着他偶尔承宠两兄弟倒有互相扶持的意思了。

        这团结一致的模样令人讶异，宫面亲兄弟反目成仇不在少数何况堂亲，崔家兄弟里崔言庭有意退让崔彦章慢慢侍寝多起来，两个人仿佛交接般将恩宠替换着实是太平和且奇怪了。

        千秋节后便是推迟了的会试，没等陛下从翰林里点一位监考崔繁茵便在朝会毛遂自荐，她从前出身翰林陛下允了，卫明月施施然出列道：“陛下，今次恩科叫老臣想起陛下跟着掌眼的那次，真是人才辈出为大宁添了不少栋梁啊，老臣年迈怕是看不了几回科考了，想请求陛下让老臣跟着看一看这回吧。”

        她说的这么可怜桑琬自是应允。

        该死的卫明月，崔繁茵暗自骂道。

        她们两个人怎么吵桑琬是不管的，她抽空在太极殿听凝香儿念礼单，后宫妃嫔投她所好送的大多是衣裳首饰或华美或清雅，唯有念到璟妃送的是一方墨。

        没有什么贵重前缀只是一方墨，桑琬命凝香儿取来细看。

        顶好的螺钿盒子盛着一方乌墨，光滑细润的一条泛出青紫色墨香扑鼻的确是方上好的墨，可惜墨身上的字刻歪了，看得出下手的人很努力了但是那两个字着实功力不佳，字里填了金粉端端正正的楷体：长乐。

        桑琬明白了，一方好墨能留存千年依旧如初，这就是南洄送她的长久。

        承明宫中月华如水映照珠帘，桑琬不许人通传正好由窗户看见了这等美景，孟南洄卧在床上闭着眼一室光华中是轻描淡写的澄澈，虽褪了外衣可青丝未散想来是不小心睡着了，桑琬怜他可爱便轻轻卸下他的头冠并不打算叫醒他。

        “父亲。”外间传来轻声呼唤，桑娢本是来向父亲昏定不曾想遇见母亲。

        “不必行礼了，先跟母亲出去别吵了你父亲。”桑琬给孟南洄盖好被子牵着桑娢去了他的侧殿，母子两窝在床上说悄悄话，桑娢坐在桑琬膝上依偎着母亲，圆圆的小脸上笑出两个酒窝。

        “母亲，您可不可以留下来陪娢儿？”

        “好，今天母亲陪你睡。”

        桑娢长得像桑琬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功课不用功桑琬固然头疼但桑娢之聪慧为她孩子中的第一，他早慧且体贴叫桑琬如何不疼爱。

        等第二天孟南洄起身桑琬已经对镜梳妆了，孟南洄十分确定昨天晚上陛下不曾在他这留宿，震惊到不知说什么才好。

        “朕宣了朝臣在太极殿议事，你快给朕挑挑头饰。”桑琬招呼一脸迷茫的孟南洄来帮忙。

        他应了一声在妆台上挑拣起来，要见朝臣少不得庄重些他选了珍珠冠子并步摇，桑琬带上十分满意。

        “等朕回来。”

        她摩挲着孟南洄的脸留下话便起驾了，孟南洄怔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陛下怎么昨天晚上歇在咱们宫哪了？”

        安远服侍他穿衣道：“陛下昨天是和皇子在侧殿睡的。”

        “这事万不可外传，只当陛下是歇在我这的，不能叫外头知道半点。”孟南洄马上清醒过来吩咐道。

        从没听说过陛下陪公主皇子睡觉的道理，陛下不穆睿一个孩子传出去难免六宫侧目，恩宠太过便会遭人嫉恨，孟南洄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陷入如此境地。

        “孩儿向父亲问安，父亲安康。”到了昏定的时候桑娢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他礼仪学得好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孟南洄赶紧让他起来，笑道：“我们皇子行礼行得真漂亮。”

        父亲时常没由来的夸赞桑娢已经适应良好，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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