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公主

浩浩荡荡的人马去抄家结果一无所获，反而封了整个崔府着实反常。

        随后官府便发布了崔繁茵畏罪潜逃的海捕文书，条条罪状列于其上，竟足足写满了整张文书。

        此后几日朱雀大道上不断有官员和军队飞马而过，街边卖蒸饼的娘子感叹道：“这么一会过去足五拨人了，这崔繁茵是有多难找啊？”

        一旁买完蒸饼的婢女悄悄走进了小巷，她确定四周无人轻轻敲开巷子里的小门，随手把蒸饼交给其他人她复又敲响里间的暗门，她按照约定敲了四下里面方开门。

        “主子。”婢女跪下道，“外面正在全城搜捕，瞧着不止大理寺连羽林军和帝都司一起出动了，而且京中传遍主子畏罪潜逃的消息。”

        “三方齐聚趁我不在抄家，算是把罪名实打实的扣在了我身上，真是好手段不愧是桑氏女。”

        躲在这处逼仄小院里的正是崔繁茵，她离开崔府不超过一刻钟大理寺的人就来了，没有办法慌不择路的逃到这里藏起来。

        崔繁茵走的是暗道没可能那么巧碰上抄家，定是有人泄露消息她这个念头叫她起了疑心，一路上她亲手斩杀了不少暗卫，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她不得不多加试探。

        几日来的心惊胆战东躲西藏几乎要逼疯她，才会毫不顾忌的用桑氏女三个字提起桑琬，世家骨子里远不是尊崇皇权的人，桑琬步步紧逼意图亡她崔家那她也不必做什么忠臣了。

        崔繁茵平心静气然后问道，“和清河那边联系上了吗？”

        “清河暗卫传讯随时恭迎主子回乡。”

        “好。”

        那里是崔氏祖地，回了清河定能东山再起。

        孟南洄拿着呈上来的证物颇觉触目惊心，池君迁不是要伤小二是要小二的命，若不是冯勋起了异心桑澜此刻已是命丧黄泉。

        洛以朝生桑澜时经了好一番折腾，等孩子出生在孟南洄身边养了半个月才接回去，他待桑澜如同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告诉尚宫局池君迁废为庶人可随意用刑，务必叫他说尽犯下的罪行。”

        证据皆在池君迁认或不认都是确凿事实，孟南洄只是想他受刑。

        李粲阻止了他，“你月份越来越大不要沾染这些，我来就好。”

        他怀着孩子不该染血。

        池君迁的事陛下默认了由孟南洄全权处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崔家兄弟的事是真头疼。

        崔彦章总被为难闷葫芦似的不出声，崔言庭则是几乎要羽化登仙。

        玄和宫大门紧闭整日烟熏火燎，诵经声更是不绝于耳，除却请安日旁人别想见他一面，好不容易出门素衣无饰逢人便拱手问好口称慈悲，俨然一副出家人模样。

        连向来冰冷的许述白也被他吓愣了，宫妃自己收拾收拾出家真是闻所未闻。

        陛下忙于前朝好久不进后宫了，璟贵妃的反应似乎崔言庭没什么不妥，其他人不敢贸然去刺激他，倒也成全他自自在在的出家生活。

        孟南洄的身子越来越重，比起怀桑娢时的要不适多了，桑琬心疼他正好快入夏了便启程去洛水离宫休养，宫里的妃嫔没一个落下的，哪怕是久病不愈的明贵妃陛下都带着照样让他住进镂月殿。

        孟南洄住惯了长安殿洛以朝和李粲挨着他住下，其他人各自捡了喜欢的地方孟南洄大多允了，公主皇子们课业不必如宫里那般繁重，孩子们得了空闲欢声笑语的在离宫里玩耍。

        除了桑渝，师傅们留下的课业做完要接着背书，许述白催得紧在旁边陪着，要求她务必不错一字的背下来。

        桑渝是听话的孩子几乎是足不出户的背书，桑澜头上的伤没好都挡不住她皮，相比之下桑渝根本不像只比桑澜大一岁，不愧皇长女的风范。

        桑琬膝下唯有两位公主难免被拿来比较，桑澜的调皮在众人口中远及不上沉稳的桑渝，李粲消息灵通立马把这事告知了孟南洄，他利落处置那些嚼舌根的内侍罚了传谣言的妃嫔。

        包括洛以朝这个亲生父亲在内，他们是不会强求桑澜去做什么的，孩子爱玩是天性是不必束缚的，何况他们并不求桑澜能登临至高处。

        皇长女固然荣耀但委实太辛苦了些。

        嘉徽殿毗邻水榭，桑渝在窗边书案苦读时一抬头便能看见绿意水景，许述白把书案设在这里正是为了她能有片刻的放松。

        不成想桑澜闲逛到了这边在水榭扑水花玩，她爱玩却不是大呼小叫的人安静在水边蹲着，桑渝不由得出神看她。

        明明只是扑水花怎的她笑容如此开心？桑渝不明白，父亲是从不许她一个人出去的，更别提不顾身份的蹲在水边玩。

        在文华殿桑渝没少为桑澜的课业操心，她爱玩爱笑就不爱读书但总有道理把傅者们说得哑口无言，父亲说自己是皇长女必须出类拔萃远超众人才会得母亲喜欢，可桑澜课业做得马马虎虎母亲偏疼爱她。

        日头正盛桑澜的金项圈反出耀眼的光来，头上的的双髻缠着珍珠串，桑渝认出她衣裙用的织花缎是今岁江南不久前进贡的，她一身彩绣辉煌在水边无忧无虑的玩乐，真是像极了画中的小仙女。

        桑渝真是有些羡慕她。

        “渝儿，今日的书背完了吗？”许述白刚去御园里跑完马进门便看见桑渝在窗边发呆，他坐在桌边卸下护腕问道。

        桑渝起身行礼后答道：“孩儿已背完了。”

        许述白挥手示意，她开始一字一句的背，这是每日的流程背完了书确认没有背错，她才能休息一会准备下午的骑射课。

        许述白听完满意的点头，“背得不错，厨房备下了你爱吃的蜜饯果子，等下你多吃几个但别贪吃。”

        “父亲。”桑渝开口叫他，眼中坦坦荡荡，“我不能像二妹妹那样过吗？”

        小小女孩站在那说着心中不解，许述白丝毫不觉被孩子忤逆了，他叫桑渝过来失笑道：“渝儿，你当然可以选择像桑澜那样过。”

        “但渝儿你问一问自己想不想坐你母亲的位置？”

        不等桑渝的反应，许述白扯下腰间玉佩脆响后玉碎满地，随手指了她近身伺候的内侍道：“打碎御赐之物即刻拖出去杖毙。”

        “父亲，他是无辜的啊。”桑渝赶忙劝阻父亲，那是她身边的人事事贴心如父兄般呵护她，她不能不救。

        许述白恍若未闻，那内侍疯狂的磕头求饶无济于事。

        无论桑渝怎样祈求许述白都不理，眼见内侍要被拖走桑渝厉声道，“放肆，本宫的人你们岂能随意带走！”

        这一声震慑住了所有人，桓妃是主子不假但桑渝更是尊贵的公主，他们不敢再动。

        许述白笑意更浓，“渝儿，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动大宁公主的人。”

        桑渝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到底年纪小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但此后她再不提今日桑澜之话。

        会试重新举行再次放榜名次大换血，有大半之前中榜的人连末尾都排不上，印证了那册子上的名单，凡名单中人由陛下首肯户部下令三代不许科考，如此给了天下学生一个交代。

        世人惊奇的发现榜上前几名全部来自璧山书院，若殿试陛下不改名次怕是前三甲皆是璧山学生。

        今年会试重开耽误了殿试时间，桑琬将殿试设在了离宫放榜后立刻举行。

        她很看重此次科考特地开了珑华阁作为殿试场所，举子们鱼贯而入接受这最后的考试。考题公布后众人聚精会神的答题，桑琬随着性子走在她们中间，帝王威仪太重有几位考生甚至下笔凝滞不前，其他人不止如此但多少受些影响，唯有站在前头的姜扶月笔走龙蛇心无旁骛。

        她是易清砚亲自培养的弟子，也是桑琬暗自定下的状元。

        姜扶月是真正的农家子弟无凭无靠，挺过艰难困苦被易清砚收进璧山，或许是因为受惯了苦，她性子倔强软硬不吃，丹凤门请愿她是第一个跪下的，易清砚问过她说愿意做与世家争斗的刀剑，但求能为平民学生争得一线生机。

        她的策论写得漂亮极了，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字字珠玑剑指朝堂利弊，是桑琬要求的人才。

        桑琬当堂点了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三甲均来自璧山，璧山书院名扬天下。

        第二日放榜那天殿前点名，妃嫔们在长清楼上坐着，进士依次上前探花为并州季妍樱，她走出来时众人惊叹不已。

        不怪他们实在这探花娘子美貌绝伦，杏眼柳眉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自来探花容貌最美，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唐岂青很是愉悦道。

        提起探花美貌洛以朝调笑道：“贵妃的大姐也是探花娘子呢。”

        “臣夫曾听说过那年游街，探花娘子差点被花淹了。”王还之跟着回忆道。

        他平常很少说话难得开口，李粲觉得他和温宴刚入东宫时太像添了关注几分，“王才人家中可是出过连中三元的人，那场面不会比贵妃姐姐的小。”

        琅琊王氏传家长久讲究克己复礼，少走封荫多为正经科举出身且以此为荣，果然李粲话一出口王还之脸上出现了淡淡笑意，他低头浅笑孟南洄方觉出他与温宴的相像。

        榜眼是雍州吴佳纾，和季妍樱的明媚不同通身沉静大方，在前三甲中她年龄最大将满三十，眉眼舒展间书墨清香最是气质如兰。

        “父亲，为什么状元不是最美的啊？”敬端皇子拉着谢弋的衣袖问道。

        宁朝尚美评定科考前三甲和容貌也有关，先帝选人是必是一个压倒一个的美貌，但姜扶月的容貌的确及不上榜眼和探花。

        谢弋不知怎样回答，旁边的穆睿皇子桑娢替他解围道，“母亲重视人才，状元大才母亲便顾不上看容貌了。”

        长清楼上妃嫔们点评着进士们的品貌，洛以朝想到以后笑道，“说不准孩子大了咱们要在这里榜下捉媳增添一段佳话呢。”

        李粲端起茶饮了下去，“可不是嘛，孩子们转眼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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