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庸人自扰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

        王二最近过得很不好，原本他是清河县里自在快活的一缕风，自那日清晨一泡尿之后，一切都变了。

        最好的兄弟赵大至今卧床不起，头脸的肿胀好治，但武大那混账下脚太狠了，两脚伤了赵大的肺腑，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能不能跑都是问题。

        赵家老伯也是好面子的，要按王二说，将人打成这给样子，说什么也要武大赔一笔钱，没想到赵老伯不同意，还说是自作自受。

        这怪我们吗？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撒了泡尿。怎么能将赵大兄弟打成这个样子呢？

        其实王二倒也不是为赵大鸣不平，赵大虽惨却也惨不过他，赵大不过是身体受些伤痛，他王二的一世英名全让武大给毁了。

        之前一起吃肉喝酒的兄弟，现在全不搭理他，还给他起了个外号--舔尿怂。天啊，居然有这么恶毒的人，给人起这么难听的外号，也就王二爷爷大度，不然一定抽烂他们的嘴。

        在日常观察自家老爷子出门后，王二从老爷子钱匣子里借了几百文。

        之后王二躲到破庙里痛饮美酒，享受着飘飘欲仙，举世皆浊我独清的超然物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向他走了过来。

        “见过王二哥”

        王二看向来人，鼠三，自小被父母遗弃，小时当乞丐，长大偷东西，后来遇到几个年龄境遇相仿的，拜了把兄弟，在这清河县里也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势力，别看王二只是个地痞，实际上比这样的人还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王二等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仍衣食无忧。这些人每日奔波，吃了上顿没下顿，衣衫褴褛。

        用衣袖擦擦嘴角，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鼠三啊，找二爷什么事？”

        鼠三低着头，注视着地面，看不见表情，声音很是恭敬

        “我们兄弟要做一件大事，想要二哥出手帮一把，此事若成，少说几十两收益，愿与王二哥平分。”

        王二眼睛一亮，他本就缺钱花，急切地问到

        “详细说说。”

        “我们要绑个人”

        王二眉毛一皱，他虽是地痞，但也只是收收保护费，恐吓恐吓胆小鬼，游走在律法的边缘，所以才一直没出什么事。不想参与这种明目张胆犯法的事，摇摇头

        “这种事我不掺和。”

        “王二哥不问问肉票是谁吗？”

        “无非是城里哪家大户的公子呗。”

        鼠三摇摇头，气定神闲说道

        “本来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有了更好的目标，王二哥一定感兴趣。”

        “谁呀？”

        “武大。”

        王二直接一口酒从嘴里喷射出去，哈哈笑起来，马上又变脸怒声说

        “你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吗？”

        鼠三不拐弯抹角，直接步入正题

        “王二哥在此买醉，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武大能有什么事？重新卖炊饼了？”

        “武大卖了一壶酒，一壶神仙酒。”

        王二不屑的笑了笑，一点也不信。只听鼠三继续说道

        “王二哥若不信，只需出门打听打听，如今清河县早就人尽皆知了。”

        王二终于有了听下去的念头，难不成还是真的？

        “这壶神仙酒被江南的公子用绝世珍宝换走了，我们兄弟想要这珍宝，希望能得到王二哥帮助。”

        王二可能有许多小毛病，但并不是十足的蠢蛋，

        “你们看中了，别人自然也看中了，你们抢得过其他人？”

        “他们不敢动手。”

        “武大现在已经这么牛了？”

        鼠三摇摇头说道：“他们不怕武大，却害怕武大背后。”

        “武大背后？谁？武二？他回来了？”

        “神，武大背后可能有神，王二哥听了半天难道没想过吗？什么样的酒可以让江南来的贵公子用珍宝来换。”

        王二终于严肃正经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

        鼠三便将北街发生的事，武大、祝融浆、华服公子、玲珑珠，详细说了说。不过人们口口相传，早已失真，鼠三口中的版本与事实有了很大差距。

        比如说祝融浆，是火神送给龙王的寿礼，武大小时候救过龙女，龙王为了感谢便将神酒赐给武大。

        武大俗人不识神酒宝贵当街发卖，

        新科状元路过此地，便用御赐的宝珠换得神酒。

        一滴神酒就能激发三丈高的蓝色火焰……

        王二听完沉默下来，问到：“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打武大宝珠的主意？”

        鼠三看似轻松地说道：“因为我们兄弟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我们愿意赌，赌上命，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也赌龙王已经报完恩不会帮助武大。”

        “你们要赌命就去赌命，为何来找我？”

        鼠三盯着王二的眼睛：“王二，你在清河县还混得下去吗？人活一张脸，你的脸被武大踩在尿液里，诺大的清河县谁还看得起你？”

        王二被他说的面色通红，鼠三却没有住嘴：“离开清河是你最好的选择看，但你没有钱，你只能老鼠一样躲到破庙里，偷你老子的钱买酒，假装自己还是清河县横行霸道的爷。”

        “我鼠三兄弟几个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胆子，我兄弟几个赌命不拽着你一起死，你只要约武大出来赔罪喝酒，之后的事与你无关。成功了，我们兄弟分你金子，注意是金子。失败了，我们兄弟自去领死，与你无关。”

        鼠三上前拍了拍王二的脸：“好好想想，问问自己的心，想不想要金子。”

        说完，鼠三也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

        “砰”酒坛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鼠三，爷干了。”

        ……

        天色渐暗，武清平准备回东街了，想了半日，虽然还是想不明白潘金莲是怎么想的，但已经想明白自己，也算是三省吾身了。

        自己终究是有错的，未来是可变的，自己对潘金莲的印象却从未改变。这就像先知看到了未来，小男孩十年后会杀人，但现在他还是一个小男孩，能直接把他当作杀人犯对待吗？

        自己的到来就如同扇动翅膀的蝴蝶，武大郎的未来会改变，同样的潘金莲也会改变。

        如果不是自己到来，按照原本轨迹，赵大王二上门侮辱撒尿，武大郎会还击吗？

        应该是不会的，但被人如此欺负，清河县还待的下去吗？再想想清河县没有西门庆，武清平知道，武大郎应该是搬家了，恰好搬到了一个有西门庆的新家，一个武松打虎后做官的地方。

        但现在武大郎和潘金莲两人还在清河县生活，甚至越过越好，未来已经改变了。

        回去道个歉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武清平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对于未来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但宋江和方腊起义应该都是失败了，可见造反也是没前途的，好好的当一个富家翁也好，吃好喝好玩好这样的人生不就很幸福了吗？

        心里东想想西想想，不知不觉间，就要到家了。

        王二早就等候多时了，见武大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武家大兄，王二有礼了。”

        武清平看着眼前的男人，认出了他，板着脸说道

        “有什么事？”

        “王二特地向武家大兄赔罪，前些日子小人冒犯了，被大兄教训后，深感……”

        武清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你不惹我，我也不管你，井水不犯河水。”说罢，绕过王二，向家门走去。

        “哎～，哎～，”

        王二快步绕到武清平身前，“大兄，王二特意备下酒菜聊表歉意，望大兄移步。”

        武清平有些厌烦，他不愿意与这些地痞流氓有什么牵扯，再次拒绝

        “你犯了错，也受到了惩罚。咱们之间的事两清了，不需如此。”

        正要离开，王二一把拉住武清平的衣袖：“大兄，小人今日听闻了，大兄在北街的事迹，内心十分激动只是想请大兄喝顿酒而已。”

        武清平抬头打量王二，这是牛皮吹大了，越传越神？王二听说害怕了？所以这顿酒不喝，他心中不安？

        王二被他看的心惊，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一滴滴冷汗出现在额头上。见到他这样，武清平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行吧，我先回家告诉一声。”

        武清平在前面走，王二亦步亦趋的跟着。

        进了家门，潘金莲已经做好了饭菜，板着脸坐在一边，等着他。武清平见状不禁笑了起来，见到他这样潘金莲脸色越发不善。

        武清平走到潘金莲身前，躬身行了一礼。潘金莲有些无措的站起身，不明白怎么回事。

        “今日是我错了，在外面受了气，不该发泄在你身上，让你受委屈了。”

        潘金莲闻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武清平上前，轻轻擦去她的泪，问道

        “你今天说的话算数吧。”

        “哪句？”

        “你要和我葬在一个棺材里。”

        这话一说出来，潘金莲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嚎啕大哭。武清平上前轻拍她的背，轻声安慰。可是就这么奇怪，不安慰还好，越安慰哭的越厉害。

        短短片刻时间，武清平充分体会到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几个字的含义。

        王二在门外街上等着，很是不能理解，不过是打声招呼出门吃酒，武家娘子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潘金莲终于安静了下来，说道

        “饭菜凉了，我去热一下。”

        武清平看着桌子上的粗茶淡饭，拉住潘金莲的手，说道

        “我们有钱了，以后吃些好的吧。”

        又想起王二的事，便将今天北街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听到武大郎编排神仙，潘金莲有些不安，武清平也不好说这都是封建迷信，毕竟他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不科学。

        但武清平对于这方面确实没有敬畏，敬畏源于恐惧，恐惧源于未知，未知源于脑补。

        对于在后世被人们各种编排玩坏的神明们，真的很难有敬畏。就算有也只有敬，没有畏。人类已经掌握了改地图的力量，一颗蘑菇种下去，管你是神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通通玩完。

        对着潘金莲好一顿解释，并答应给她带好吃的，武清平成功出了门。

        看这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王二，说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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