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痛处

带了课本回家，林虞乔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空荡荡的房间，摆设优雅却毫无生机。两条红色金鱼在鱼缸里摇尾游荡，林虞乔撒下一把鱼食，它们尽相争食，腮帮子一鼓一鼓。

        林虞乔盯着金鱼发呆，脑海里幽然浮现两年前的画面。

        初三，上课的某一天，手机里突然多出一条短信。

        妈妈：你去这里，叫你爸回家。

        地址是当地消费最高的酒吧。

        初三的林虞乔，一脸稚嫩地穿着校服，到了酒吧门口自然被保安拦下。然而林虞乔说出父亲的名字，保安对视了一眼就放行了。

        林建恒，酒吧的大股东，而这只是他旗下的其中产业罢了。抛去这个身份，林建恒是一位父亲、一位丈夫，然而这两个身份没有一个够格。

        vip包厢，林建恒和几位老总吃饭，林建恒身边的女人身着红色旗袍，露出白皙细腿，前凸后翘，笑语晏晏。

        “欣欣，去给李总、符总倒酒去。”林建恒亲昵地抚了抚女人的腰肢。

        “好。”女人展露笑容，一举一动仿佛是精心设计过的。

        老总的身边皆坐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客气寒暄、互相吹捧。

        包厢门打开，当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皆是一愣。林建恒更是脸色骤变，语气严肃：“乔乔，你怎么来了。”

        林虞乔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实话实说，父亲断然不会回家，她给足了父亲情面，从包里掏出一张试卷，说：“爸，这次考试我是全班第一，老师表扬我了，说要父母在上面签字。”

        林建恒脸色缓和，拿着试卷看了看，随后大声显摆：“果然是我林建恒的女儿，这是第几个一百分了？哈哈，别太优秀让别人家的孩子都过不下去了。”

        饭桌上的客人全都客气地吹捧鼓励，夸赞乔乔好厉害，除了那个女人——欣欣。林虞乔瞥眼看向欣欣，女人挂着毫无笑意的表情，一双冷冰冰的眼看向林虞乔，好像不是在看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爸爸，妈妈说今天鼓励我，在家里做了一桌好菜，你能不能回家吃饭？”

        林建恒面露难色，欣欣正想劝说留下，下一秒，他摸了摸女儿的头，说：“宝贝，在楼下等我，十分钟后我们回家。”

        欣欣的表情顿时像生吞了一口生鸡蛋。而林虞乔，也在转头那一刻露出胜利的微笑。

        嗙！林建恒拍桌而起，怒目瞪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乔乔去酒吧找我，什么意思？你让一个初中的孩子去那种地方！”

        郑玉珏冷笑：“那是因为我根本叫不动你，你现在知道那种地方不好了，难道你这面肮脏的镜子，就对孩子没有影响吗？”

        “肮脏？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活成什么样了！这些年还不是我一直赚钱！”

        不知道争吵了多久，林虞乔摘下耳机时，客厅已经如死一般沉寂。她走出房间，昏暗的客厅，只剩母亲一人蹲在沙发上抽泣。散落的纸、打碎的杯子和鱼缸，地上一片狼藉。

        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属于母亲的那一份安静地躺在桌上。地板上，幸存的两条金鱼在地上扑腾挣扎，林虞乔赶紧将它们放到浴缸里。找到水的金鱼重获新生，游得更欢了。

        那段时间是这个家庭最阴郁的时期。小林虞乔小心翼翼地顾及着母亲的情绪，做到最懂事、最优秀。偶然一次撞见父亲搂着那个女人的腰肢逛商场、买奢侈品，林虞乔只是咬了咬唇，没有普通孩子般大吵大闹，而是将这恨意默默藏在了心底。

        伤口总会痊愈结痂。半年后，母亲前往帝都重拾旧业，女强人本性显露，在外家的扶持下，母亲的香水企业做的风生水起。

        也许，离婚对他们都好。林虞乔希望看见母亲重焕新生。貌合神离的两人，会因为出轨这件大事分开，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开，这就是人性。

        叮咚。林虞乔手机□□响起。她拿起一看，是周东翔发的一张照片。

        晚修时，他偷拍的她在蛋糕前许愿的照片。林虞乔端详了下，放大，再放大。身后，已经融为像素格子的沈煊，手撑着下巴，似乎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不，即使是在这么马赛克的画质下，还是能察觉到，沈煊正看着自己。

        她为什么要看自己？林虞乔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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