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章飞鸟与鱼，黄金与珍珠

        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泣泪成珠。

        ——《干宝·搜神记》

        你深呼吸一口气，在水中吐出泡泡，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原本的南海来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空气之中充斥着你所不了解的力量，你伸出手，对着月亮，那些月光凝结而成的鲛纱很快在你的手上显现，月色的鲛纱带着淡淡的光芒，你披在自己□□的上半身上，好奇的游在海面上，露出上半张脸，眨巴眨巴眼睛，吐舌泡泡。

        这是和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的人长得也和你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人眼睛五颜六色，大多是金发和棕发，偶尔夹杂着黑发和红发，这里的人长得也超级奇怪的，你偶尔会在月色之下吟唱起属于鲛人的歌曲，可是没有谁会回应你，你唯一看到的和你长得相似的物种，名为塞壬，但你看着那些塞壬们狂放的长相，嫌弃的尾巴一摆，离开了那些塞壬聚集的地方。

        你是孤独的，这里没有你的同类。

        你察觉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你已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过了整整半年了，这半年里，你做的最多的就是在礁石上唱着寂寞的歌，偶尔会因为伤心而哭泣，你毫不在意的看着那些眼泪变为的珍珠，只觉得无边的寂寞围绕着你。

        更加重要的是，你的求偶期快要到了，但是没有同类，你也不愿意和那些塞壬们在一起，你的歌声越发得幽怨，你那如同海藻一般的发丝在海水之中晃荡着，像是夜幕沾染了星光，你伸出手的时候，月色都变为你指尖的丝线。

        你是在那个下午碰见那个孩子的。

        你看见那些人类把那个孩子绑起来，强迫着他进入海水，你好奇的游过去，围绕着那个孩子转了一圈，你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肌肤，上面都是被打出来的青紫色，你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表情，忍不住凑近了那个金发的孩子，眼泪就这样化为珍珠流淌了下来。

        这是你与祂的初识。

        你不明白，一位神为什么要选择变为人类来选择接近你，你和那个孩子熟识了之后，他教给你这个世界的语言，而你则把眼泪彼变化的珍珠赠给他，你怀中捧着满满当当的珍珠，长长的尾巴像是蛇类一样围绕着那个孩子，你圈住那个孩子，“再教我更多的东西吧，我所有的珍珠和鲛纱都给你。”你纤细的手指触碰在少年洁白的肌肤之上，多情的眼眸是虚假的深情。

        你觉得你开始渐渐喜欢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比你那个世界总是恪守礼仪古板认真的仙人要好多了。

        你偶尔会看见那个少年□□着双足站在沙滩上，手上拿着的是你送给他的海螺，你会把下半身的尾巴埋在海水里，上半身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纱龙绡，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少年的怀里，你会眨着自己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执起在月光下散发着光芒的珍珠和宝石，和那个少年讲述着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你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在你能够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勉强和少年交流的时候，你们终于交换了名字，金发的少年名叫西撒，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是征服者的意思，而你回以自己的名字。

        “阿九，我的名字是九，因为我在我的家族排名第九。”你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下巴放在手背上，尾巴微微的搅动着海水，在月色之下，篝火燃烧发出噼啦啪啦的声音，你看见西撒的蓝色瞳孔一瞬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的手指插入海水中，金色的长发上被你纺织的鲛人纱龙绡系着，虽然他穿着的并不华丽，和你的黑发黑眼的审美也不一样，但你还是在那低头的瞬间明白了何为美丽。

        原来，真的有种美丽，可以超越一切。

        ——诗三百，一言蔽之，思无邪。

        曾有圣人骑牛南下，于南海为你讲道，你在另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了伦理，也懂得了人类的歌颂，但在西撒低头的那一瞬间，你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西撒雪白的脖子，脑海之中一瞬间“思无邪”三个字冒了出来。

        后来，你被锁在王座上，在遥远的天堂眺望着大海的时候，你曾经遗憾的想着，或许某一段时间，你是为西撒色美丽心动过一瞬间的……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你试着喜欢过人类或者西撒，还是这个世界的塞壬之类的存在，但你的天性让你对于并非同族的存在，只感觉到痛苦，作为鲛人，你现在还没有性别，你的第一次性别的分化在你第一次真心喜欢上某个人开始变化，如果你喜欢的是女性，你则会变为男性，你喜欢上男性，你则会变为女性。

        你的胸脯一片平坦，你的容貌是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你偶尔会感觉着西撒轻轻伸出手捏着你的下巴凝视着你的模样。

        “你知道吗？阿九，这个世界的太阳是一只鸟，一只永远在燃烧的鸟。”西撒在某一天教授着你这个世界的字句时，他手上的木棍在沙滩上写下了一个你看不懂的单词，“菲尼克斯，涅槃之鸟，太阳之神，凯撒，征服之王，这个世界的开始，是太阳神在虚空之中燃烧起自己，这个混沌的世界便有了光，征服之王凯撒将自己称作为原始之神菲尼克斯的化身，在长久之中，二者融为一体，这便是希萨尔大陆的创世神话。”

        西撒所说的，是你听不懂的起源神话，你那个时候只是在西撒的怀里，好奇的抬起头，看着少年站起来。

        ——一瞬间，如同黄金和光构铸的翅膀舒展开来。

        你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温柔可爱的西撒变为威严神圣的神明，穿着华服的神明有这翅膀构筑的手臂，和头顶上属于太阳的光环，祂的翅膀缓缓变为手臂，然后单膝跪下，保住了你，在沙滩之上，神祇迎着你好奇的目光，脸上是悲悯的表情，“你知道吗？人类把西撒，或者我，看做是太阳的化身，信仰是有魔力的，当那些人类如此信仰的时候，他就在长久的年岁变为了神祇。”

        ——西撒，西撒！

        ——凯撒，凯撒！

        ——菲尼克斯，原初的太阳啊！

        被这个小部落的人信仰而称呼为菲尼克斯的少年，在长久的岁月之中，真的变为了神明。

        彼时的是你还不懂得信仰和神明之间的关系，你那时候只是看着西撒抱着你，声音温柔的说道，“成为我的王后吧，我会将你带入永恒的天堂。”

        你的双眼泛着迷茫。

        你并不喜欢西撒，你甚至没有为他变为女性的意愿，事实上，你看中的是常常来到沙滩边缘的一位美丽的小淑女，你甚至觉得，如果是那位小淑女，或许变为雄性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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