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报名

“花岚，你来啦。”

        “是啊，这一季的药材都已清洗晾晒完毕，瞧着今天天不错，我就送来了。”只见一个背着竹篓的黄衣少女从门口进来。

        李花岚卸下竹篓，将用草纸包得整整齐齐的金银花、独活、黄岐等药材一一取出、排开、打开，唤掌柜来查验。

        钱掌柜拨开看了看，眉眼带笑：“成色不错。”随即从柜台取出十两银子交给李花岚。李花岚小心翼翼地把银子装进身侧一个洗得发白的荷包之中，那荷包依稀可以辨认得出绣着几朵小花。

        李花岚道谢后转身出门，她回头瞧了瞧那医馆门口，右边写着“良药苦口利于病”，左边写着“忠言逆耳利于行”，上头挂着“安康医馆”的铭牌。她不禁想起她的爹爹和娘亲。

        她爹年轻时是个游方郎中，机缘巧合下救了被劫匪打劫的娘亲，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回到夏蓬村安居落户，并在这五彩城中开了这家医馆。可惜爹因病早逝，娘不得已将医馆盘出，娘几年后也患疾去世。钱掌柜是个热心人，接下医馆后还收购她们家的药材，她才得以糊口不致饿死。“要是，要是……”她似是自嘲似地笑了笑，疾步离开了。

        前方不知出了什么事，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着告示栏，人群嗡嗡嗡的十分嘈杂。“诶，老伯，你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吗？”，老伯似是围观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奇事，大声地说：“大事，大事，大喜事！紫玉山要招收新弟子了！”

        “紫玉山要招收新弟子？”，李花岚似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复又低下了头。

        她向人群靠拢，终于瞧见了告示是这样写着：“今有紫玉仙山，五方十洲之西南，我辈门人，皆以斩妖除魔、守护众生为己任。今邪魔蠢蠢欲动，欲坏人间秩序，兹望众位有志少年，投身我紫玉山门中，修习术法，锻炼心志，以守清平。特设三试，凡过三试者皆可成为我山弟子，凡有心愿，皆可参加，无论老少，腊月初一辰时白鹭客栈测试开始，逾时不候。紫玉山掌门林守书。”

        “紫玉山可是二十年都没有收新弟子了啊！”一位大哥发出惊叹。

        “是啊，这是二十年来都没有的喜事啊。都说咱们五彩城就在这仙山脚下，福气充盈，妖邪不敢靠近。可是咱们哪有美遇可以时时见到仙人？更不要说成为仙门弟子了。”另一位大哥接茬道，“要是我年轻个十岁，我一定参加，弄个仙门弟子当当。”

        “你？”大哥笑出声，“人家不是说了吗，‘无论老少’！，你若有志气，大可前去。”

        “我，我就不去了。我家里还有妻子、儿子等着我赚钱养家呢。”另一位大哥挠了挠头，“诶，你说这仙门测试都测试什么？”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哥神秘地说道，“那还是听我老爹说的。二十年前，紫玉山招收新弟子，来参加测试的人海一样的多，最终只收了百人，一百人！”，他感慨地望了望远处。他又接着说道：“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仙门弟子呢！要成为仙门弟子，须得是心中充满正气的人，须得是本领高强的人，须得是不畏惧生死的人。测试都是从这几个方面设置的，想来测试的内容千变万化，今年和二十年前定然不同。我只听说啊，要进入一个妖怪遍地的秘境，打败妖怪才能过关，当年应试的人中就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男人因为迟迟不肯放弃，被妖怪打伤没了半条命呢。”

        “啊？这么可怕？幸亏我不去。”另一位大哥后怕似地拍了拍胸口，“你说，紫玉山只在我们五彩城招收弟子吗？”

        “那当然不是。仙门自然有法术能让这招收告示粘贴在五方十洲的每一个城市的告示栏之上。若是住的远的人想要参加测试，当地自有秘法关隘可以直达这白鹭客栈。”

        “原来如此。”另一个大哥了然地点了点头。

        李花岚看到这告示，心中涌起热意，右手紧紧攥住，似是激动、似是欣喜。一个想法渐渐成型，“参加仙门招考，成为紫玉山弟子，改变自己似尘泥似蝼蚁的命运。”

        夏蓬村，紫玉山下的一个山峰之中。青翠的树木连绵成片，白雾轻轻地飘于其间，鸟儿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山顶挂着白练似的瀑布，山崖上芦苇被风吹起，时而抬头时而弯腰，山壁映着天边的晚霞，泛着金色的光。

        “吱呀”，木门被轻轻推开，这是这山居的主人李花岚回来了。

        这是一座四间进的竹屋，东边是一间主卧，曾经住着李花岚的爹爹和娘亲，内紧挨着一间书房，书房内排着两排书架，一排上放着各类医书、医经，更有游记、手作之类的书，另一排则是完整的文学典籍、史记，从启蒙到艰深的都有，呵，仔细看，竟然还有剑谱！难不成这书架的主人还想文武双修不成。卧室的隔壁是吃饭、喝茶的地方，地方不大，收拾得却十分干净。

        最靠西边有一个小房间，那是李花岚住的地方，小小的床，小小的书案，床头挂着一把青色的剑，剑身朴素无华。李花岚在这里牙牙学语，在这里哭泣，在这里欢笑，在这里想心事，从一个小婴孩到如今的碧玉年华。

        竹屋前生长着矮小的花草，有的白有的黄，可以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更前面长着几簇青翠挺拔的竹子。有几个晾晒的架子摆在屋前，上面晒着李花岚昨日从山中采来的草药。屋后有两间小屋，似乎是后来搭的，有一间上面有烟囱，另一间放着晾晒好的药材。

        “腊月初一，就剩下三个月。我须得好好准备。”

        “怪妖魔”，李花岚提笔凝神，在草簿上写下这三个字，思考起在测试之中可能遇见的“考题”来。

        “怪，乃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浇灌而有了鸟兽花木，却并未修炼出人型，较寻常生灵多了超出己身数倍的变化，是自己可以通过锻炼战胜的考题！妖，修炼成人的生灵，与人无异，变化无穷，恐怕只有修炼多年的仙门弟子才可以对付，自己能做的有限，姑且一试。魔，是修仙之人闻之色变的种族，力量倒为其次，传说魔族残忍嗜血、玩弄人心，连紫玉山这样的修仙大派也要倾全派之力方可勉强与之小股魔族势力对抗，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暂且不提。”

        “攻守”，李花岚又提笔写下两字。窗棂处吹来一阵凉风，李华岚渐觉神思清明，她放下笔，右手托腮，继续在脑中演绎。

        “守，就是防御，抵抗，尽量不让要害受伤。我常在山中行走，可以说是快步无双，只要继续提升速度就可成行。攻？我并不会使兵器，也没有修炼过，若说唯一可以用来攻击的就只有娘交给我的清泠剑了，这还是娘，她少艾时仰慕侠客俊杰在街边买来的一柄古剑，教给我的剑法也只是强身剑体的一套剑招，毫无攻击之力啊。若是有一个凌厉的招式，可以一招制敌，那我在三个月之内便可以反复练习，也胜过在考场上毫无还手之力。”

        李花岚“唰”地拔出清泠剑，舞起娘教过她的基础剑法，起势，弓步刺剑，叉步撩剑，弓步探刺剑，歇步抱剑，提膝刺剑，收势。在凉风习习的庭院里，她想起娘一个剑招一个剑招地教给她，娘的嘴角噙着笑，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温暖，连带着纠正她的姿势时触碰她的小手的双手也充满着暖意。

        李花岚眼中有泪水溢出，她用手一抹，将泪水搽去，低声说：“娘，花岚好想你啊。”

        数年前。病床之上，唐芳握着李花岚的手，苍白的脸上仍是一贯仁慈和坚忍的表情，轻抚李花岚的用皂角洗得香香的头发，“我可怜的花岚。娘不求你闻达于诸侯，也不求你这一生大富大贵，娘只想你一生安乐。没有娘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不要自己一个人，你的心要对对你好的人常开着，如果有人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好，这样啊我的花岚才能快快乐乐。”李花岚泪流满面，用力地点了点头，用力地反握住唐芳的手，“知道了娘。”

        李花岚想到剑招之中有一招“弓步刺剑”颇有些威力，“不如我就好好练这一招。三个月我天天练这一招，总不会练不出来。”李花岚跑进卧房，用大纸画了一个人像，“人”靠近右肩的部分涂了一小块作“人心”，又从仓房搬了一块有支脚的木板，将大纸均匀地粘在木板上。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右膝弯曲，左膝打直，横剑刺出，直刺得那颗“心”“呲”地发出剑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头上飘来几片落叶，李花岚“哈哈哈”地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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