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老人

食物并没有多么的丰盛，但是何道依旧吃的很是开心，有了这顿食物果腹，他相信自己必定能够安然的走到主城，到了那里，一切应该都会好起来的。

        记忆里，还是很小的时候，跟随父母前往过主城所在，那时的回忆很是温馨，记得集市上，他吃到了朝思暮想的许多可人美味。

        像是糖串，糖人，一些小巧的糕点，都在他记忆深处留下了不小的印记。

        心底回忆着一些早已模糊的憧憬，何道不多会功夫便已经吃完了手中的食物，鸭蛋没有全部吃完，剩了一个，他悄悄的又放回到了桌上的盘子里。

        这一小段时间里，吴婶儿就在院里琢磨着一些其他的活计，扫了扫地，顺带着堆了堆散落的煤块，自始至终没再跟何道多说一句话。

        何道吃完了饭食，没有打算多做停留，起身后带着局促来到了吴婶儿面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到一旁堆放着的煤堆又有些无法开口。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不用这副样子，本就没指望你能做完的，你走吧，一会儿你阿叔该回来了，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准又得说我。”

        吴婶儿脸上说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坏，只是对何道下了逐客令，示意其可以离去了。

        话语不怎么重，但是何道听起来也是感到了有些尴尬，当下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将话接下去，最后只是歉意对着吴婶儿弯了弯腰，说了句，给您添麻烦了，便转头嗖的一声跑了出去。

        没有什么挽留的声音，何道很顺利的就穿过了先前弯弯绕绕的小巷子，他要回到小镇的主路上去，从那里赶往城区那边，路要好走很多。

        主道上，虽然已近正午，但是路上的行人却是少了很多，大概是都回家准备膳食去了吧。

        何道走在相对宽阔的主路上，一边向着镇子外走去，一边眼神不住的扫视着两旁过道上的座座民房，这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要走了，自然是要再好好的看一眼这个地方。

        脚下的积雪很是厚重，没有了体力劳动将注意力分散，丝丝凉意从何道的脚底传来。

        与往常不同，没有感受到那种刺骨的感觉，凉凉的，有些潮湿，算不上太过让人难受。

        顺着那股感觉望去，鼓鼓囊囊的两只瘦小的靴子内，脚趾几乎要将靴子撑破，前年的靴子了，现在穿在脚上，是有些小了，何道内心有些暗淡。

        这双靴子，是前年娘亲用本就不多了的钱财，为他买的，一直穿到了今日。

        心里有着心事，自然就减少了对外界周边的注意，以至于一位白发老妪站在了他的面前，他都未能有所察觉。

        直到险些撞到的面前之人，何道才猛的回过神来，急忙的止住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抬起头，一位面色和蔼的老妇人正在与他对视，身形微微佝偻，右手拄握一根槐木拐杖，目光慈祥，神色很是柔和。

        老人容颜貌若枯槁，却有一头白发如银丝般闪亮不见半分杂乱，配合着随意别起的发簪，倒也别有一番气态。

        “孩子，慌慌张张的，要到哪里去啊？”

        独属于老者才有的干哑嗓音响起，老人面带微笑，目光注视何道，口中直接开口询问。

        何道听闻老人的问话，先是歉意一笑，表示了方才差点冲撞对方的歉意，而后开口回复，

        “老婆婆，我是要去主城那边，想去看看能不能讨些生活。”

        说完这句话，何道脸上有疑惑的神色浮现，反过来问道，

        “老婆婆，我怎么没在镇子里见过你，您不是这附近的对吗？”

        老人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问话做出了回应。

        似是并不觉得失礼，点头过后，老人直接忽略掉了何道问话中原有之意，而是继续她的问题，

        “为何要走啊？镇子里不是挺好的吗？”

        老人声音不急不缓，言语吐字间直视何道双目。

        “镇子里是挺好的，但是现在冬天到了，街坊们也都不富裕，我继续留在这里，很难继续生存下去，所以我想去城里看看，应该会好些的吧。”

        何道倒也没有藏掖什么，索性就将内心的实话说了出来，总要活下去嘛。

        “喔呵呵，原来，你是个小乞丐啊。”老人像是才发现似的，神情突兀的有所转变，嘴中说出的话语也变得有些刻薄。

        “嗯，是的。”

        何道眉眼低敛，视线下垂，声音有些喃喃。虽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被人当面说成乞丐，依旧会让他的心情染上几分不开心的色彩。

        “哎哟哟，真是晦气，好不容易出趟门，就碰上了小乞丐，啧啧，晦气。”

        老人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咂吧嘴咕囔着说道。

        “对了，你方才说镇子里不富裕？怎么个不富裕法啊？我啊，是来投奔亲戚的，怎么我听说的和你刚刚讲的不一样呢？”

        老人本来转身打算离去了，忽然又响起了什么，转身对着何道问道。

        “如今镇子里，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余粮了，都在省吃俭用的过日子，所以我想要去主城那里试试看的。”

        何道的声音有些沉闷，当面侮辱人的话语，他一个孩子自然还做不到完全无视，但是他依旧老老实实的对面前老人的问询给出了回应。

        “真的？哎哟，那可怎么办啊，我一个老人家，走这么远的路赶来，就是为了能在这里过冬的，不行，你这孩子的话我不信，我得自己看看去。”

        老人先是面露惶惶之色，仿佛在担心此次的行程没了着落，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侧转身体，目光转动，防贼似的盯着前方的何道。

        看到何道依旧神色坦然，老人面上似又有疑惑，皱着眉头，悄悄的挪动着步子来到了一处地面坑洼的地方，一边走着，她还一边鬼鬼祟祟的回头张望，好像生怕何道跟过来一样。

        老人的举动看的何道有些茫然，先前老人说要自己看看，那便任由对方自己前往镇子里所谓的亲眷家去看就好了，何道也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

        可是看现在这样子，老人这举动怎么好像是把他当做强盗了，老人所移动的方向，已经偏离了道路的中央，走到了道路的一侧上，而且还停了下来，并没有打算继续离去的样子。

        在何道的视线里，老人如今所站立的位置面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那里相比较周围厚厚的白雪而言，有一处脸盆大小的空洞，那里的雪也不知是化了还是怎的，总之就是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终于，老人停在了那个坑洼处的面前，双手拄着拐杖，脑袋斜侧着向底下望去，好像在观望着什么。

        何道的注意力自一开始时，就没有从老人身上离开过，如今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不由得脸上疑惑的神色更加浓郁。

        没有给他继续疑惑的时间，深坑旁的老人面色陡然愤愤起来，右手提起拐杖后指着何道的位置就开始喝骂，

        “你个小兔崽子，心眼儿也忒坏了，幸亏我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否则着一来一回就白跑了。”

        突如其来的责难，弄得何道有些莫名其妙，心底也是有些许的火气在升腾，当下直接开口问道，

        “老人家，我又没有招你，你为什么要骂我，我哪里坏了？你凭什么要冤枉我。”

        他面色有些冷淡，毕竟哪怕你再是长辈，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骂人不是？

        “哼！我冤枉你？你自己过来看，说，为什么要骗我。“

        老人仍旧气咻咻的说道，似是因为看见何道生气，使得她更加气愤了。

        “过去看？看什么？坑里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里面藏着镇子上的粮食不成？”

        听到老人的答复，何道心底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心底最后一点火气也是降了下去，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老人应该是有些糊涂了，那样的话就没必要再记恨人家了。

        “你还真说对了，不信你自己过来看。”

        老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又有了些变化，方才那种刻薄的气质此时有些稍稍退去，面容依旧表现愤愤之色，眼神却是逐渐恢复到先前的祥和之态。

        这之间的转变，何道自然是不可能有所发现，此时的他脑子里有些发蒙，他有些疑惑面前这位老人是否是脑袋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看对方此时的神态，又不像自己所想那样。

        有些犹豫，但是最终何道还是选择走到了老人身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过来，要说老人先前说的那番鬼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迈步到了老人的身旁，何道虽然并不相信对方的话语，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用目光微微斜瞥了一眼身前的孔洞，想要看看对方方才究竟在看什么。

        然而，不出他预料的是，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确切来说的话，倒也不能算是完全空洞，因为在里面坑洼的地方，有一滩清澈的水洼，或许这就是原本这一小圈区域没有皑皑白雪的原因，应该是化成了这团水洼了。

        “老婆婆，你让我过来看什么，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内心大抵已经认定了老人家脑袋出现了问题，何道此刻没有了负面的情绪，而是想着如何帮助老人找到她所谓的亲眷。

        老人此时的神态已经悄无声息的完成了转变，她只是呵呵一笑，右手轻提拐杖指了指，对着何道示意，

        “你再好好看看。”

        拧紧了眉头，何道有些担心眼前的老人家是否是在这件事里走不出来了，而后还是依言向着坑洞中看去，只不过他现在脑子里所想的是接下来该如何附和老人的说辞，以帮助对方从这里面走出去。

        可是，当他的这一次目光望向那滩水洼的时候，却感到一股格外刺眼的光芒从里面反射而出，害得他本能的转头想要避开。

        也就是在这时候，忽然砰砰两声闷响，一旁的老人在他目光第二次看向的水洼的同时，干枯的右手忽然猛的握紧了拐杖，手腕晃动间无形的画出了一个奇特的图案，然后陡然下按对着地面就是连敲两下。

        随着她这两下落定，登时便有一道奇特波纹逐渐从其脚下开始扩散，向着四面八方所在奔涌而去。

        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在于何道刹那失神的间隙，以至于从他的视线里看到的，只是先有刺眼光辉照射的他不能直视，紧接着那股光辉便骤然消退，使得他能够继续将视线投入到下方的水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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