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130】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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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只喜欢。东珠只喜欢归年哥哥!好不好?”
她的双手还圈在他的脖颈上,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轻吐热气。
娇声地,温言地,哄着他。
谢逾白眉目沉沉。
他低头,凝视着她。
她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他全部的身影。
她的眼神是如此地清澈、纯粹,仿佛她当真对他用情至深,非他不可。
他低头,吻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张一阖的唇。
便是曲意逢迎,逢场作戏,他也认了。
她不知他内心的挣扎、翻涌,安心地享受两人婚后的第一个亲吻。
一阵晨风吹来,树上的白兰便朵朵,飘落了下来,落在了两人的发上、肩头,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假山不远处的回廊,谢方钦的身影站在回廊之下,他的眉眼隐在一片斑驳的光影当中,难辨喜怒。
谢方钦从回廊处走出,转过身,撞上一双震惊的眸子。
十三姨太太执帕的手,紧紧地捂自己的唇。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你也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吗?我的母亲?”
谢方钦笑,只是他的笑容全然没有往日里的半点温和,眼底是一片冷意。
说罢,谢方钦漠然地从他的生母十三姨太太身旁走了过去。
“从儿……”
十三姨太太追了上去,她越过他,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方钦不得不挺下脚步。
十三姨太太的眼底是难掩的忧色,“从儿,她是你的大嫂呀。”
谢方钦笑了笑,便是声音,都是一贯的温和,唯有眼神,如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他尚未开口,十三姨太太便便心生了怯意,仿佛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可眼前之人又确乎是她的孩子。
无论他如今变成了怎样的性子,她都是不会惧怕他的,她对他,永远都只有关切跟担心,所以,哪怕明知道接下来所说的话会惹得儿子不高兴,她紧紧揪着手中的帕子,还是迟疑地开了口,“从而,她是大少奶奶,是你的大嫂,你,你不能……”
“我不能,不能什么?母亲,您是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在我问您,为什么同样都是谢家的少爷,为什么其他的兄弟姐妹总是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数不尽的玩具,而我却连一件冬衣都是您的旧衣拆解了,重新缝制而成,却被告知,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母亲身份低微,所以,我便连一件新的东西都不配拥有?母亲,您记得您当时是怎么宽慰我的吗?您告诉我,人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活法。
所以,在我唯一一件木马玩具被二哥踩坏的时候,我不能反击,因为那是我的命。在我的作业被六弟撕烂,却被倒打一耙,告知私塾师父,是我自己撕坏了自己的作业,结果手心都被师父打烂了。我依然不能反击,因为,这是我的命。
因为您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妾室,因为我是一个贱婢所生,我没有能够仰仗的母舅家族的势力。所以,便只能永远任人欺凌,夹着尾巴做人。这次,您还是想让我认命,告诉我,不属于我的,便不要肖想了,是这样的?嗯?我的母亲?”
谢方钦压低了嗓音。
斯文翩然从来就只是他的表皮,撕去这层伪装的皮,他眼里的不甘,野心,便完完全全地摊开在了这阳光下。
阿香的眼底泪光闪动,“从儿……对不起,都是母亲,都是母亲连累你……都是母亲的错。”
她记得,她当然都记得。
她如何不记得,仅仅只是因为她出身低微,又不受宠,府中的刁奴是如何欺凌他们母子二人,才会令他堂堂一个少爷
小时候,从儿是那样地爱哭。
被欺负了哭,因为哥哥弟弟有新玩具,他没有,也哭。
她不知如何安慰他,便只能用下人们彼此间劝慰的说辞来安慰他……
他不知道,原来她过去所说的那些话,令他那样耿耿于怀。
“母亲,我不怪你。你生我,养我,育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从儿……”
谢方钦缓缓地弯下腰,他的脸,一寸寸地逼近,最终,在母亲的眼前停下,声音轻若徐徐的晨风,“只是母亲,我不信命。”
言毕,他直起身子,再未看一眼自己的母亲,漠然地转身离去。
阿香大受打击。
她的身子微晃,步伐踉跄地往后退了退。
直至后背,抵着回廊的柱子。
再无路可退。
她的后背,抵着回廊的柱子,慢慢地下滑。
她的双手捂住了脸颊,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从儿没有责备她,可字字句句,却像是一把把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
她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婢女,在这深宅后院,无权无势的她想要养大一个孩子,真的太难,太难了。
过去,她一心只想要他能够平安、顺遂地在这座宅在当中长大。
不争不抢,才能够在这座宅子平安地过去下去啊。
老爷有多少个儿子、女儿,可最终活下来,并且平安长大成人的,又有几人呢?
想当初,大少爷还不是大少爷,还只是个二少爷的时候,原来的大少爷是多么惊才艳艳的一个人?
可最后如何呢?
还不是不明不白地便病死了?
这座宅子,可是会吃人的呀!
可从儿显然不那么想。
她听出来了,他嘴里说着不怪她,语气却分明是怨恨她的。
她错了么?
她真的做错了么?
……
“说好了,以后亲吻都不咬唇的!怎的还破了口了?”
方才两人从假山后头走出,叶花燃便觉得下唇有些疼。
回到住处,在梳妆镜前一照镜子,果然,下唇又破了。
“言而无信!食言而肥!大骗子!”
叶花燃转过头,睁着一双水漾的眸子,瞪着刚从洗手走出的男人。
谢逾白的视线,落在小格格的唇上,确是破了一个口子,如同被咬了一口的樱桃,可口且诱人。
他拿过桌上的帕子擦净了手,“那日说的是,本少往后尽可能地注意。何曾言而无信,食言而肥?要怪,只能怪夫人太可口了。为夫才会,情难自禁,情非得已。”
他将帕子丢回在了桌上,走近她,抬起她的下巴,眸色幽深,眼底是跃跃欲尝的暗涌。
男人的眼睛太过深邃。
犹如一潭千年的古井,叫人跌进了,便是连灵魂都得折进去。
“哼!巧言令色,巧舌如簧,砌词狡辩!”
叶花燃回过神,她拍开了他的手,推开他。
这人实在太过狡猾。
话不说满,总是给自己留了余地,那日她便是着了男人的道,她应该让他保证,以后绝不会咬破她的唇,而不是允许他尽可能地注意!
谢逾白看了看盯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数秒,平静地移开,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小格格不出声。
随手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翻看,背影都是生气的模样。
谢逾白有些恍神。
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过鲜活了。
嬉笑怒骂,悲喜苦痛,她似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他的面前。
仿佛他们当真就只是普通的一对夫妻,在因为一些琐事而发生口角。
不,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们便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寻常夫妻,若是妻子生气了当丈夫的,应当如何哄?
谢逾白不懂如何讨妻子欢心,可他懂人心,其中,包括女人心。
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容易取悦。
因为男性想要的会更多,权势、名誉、女人,而女性,她们的喜怒哀乐,往往更为简单。
男人一句不要任何本钱的甜言,或者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购物,都能够令她们获得身心的愉悦。
前者,谢逾白已经试过了。
很显然,他的甜言蜜语,被归为了巧言如簧那一类。
小格格还在背对着他,生闷气。
手头上的书,自拿到手里,却是一页没有翻动过。
他也不拆穿她,走过去,抽走了她手中的书,再一次道,“一起去街上逛逛?嗯?”
叶花燃其实已经一个人消化地差不多了。
一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二来,根据她前世的经验,倘使她不自己想开,男人是断然不会来哄她的。
前人不是说了么?
莫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自个儿,实在是他们此前已经错过了一辈子,她不想今世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的争执上。
因此,对于男人竟肯主动低地哄她,叶花燃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可能女人便是这样的,在没有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之前,便只想得到他的心,在得到他的心之后,便总想着,他到底对她能有多好。
叶花燃眼下心境便是大抵如此。
她已经有些被说动了,只是嘴里还是恃宠而骄地道,“这么热的天,本格格不想动。”
“我背你。”
谢逾白说罢,便当真在叶花燃面前蹲下了身子。
叶花燃双手托腮,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归年哥哥,你这爽快的,我都有点快不认识你了。”
典型地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逾白:“……若是当真不想出去,今日我们便一起待在家中吧。”
说罢,竟拿起她方才翻过的那本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翻起书来了。
这人!
“哎,谁说本格格不想出去了?本格格有说不出去么?走!本格格现在就要上街。”
谢逾白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他顺势放下了手中的书,“嗯,那便走吧。”
唔,归年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叶花燃怔愣的功夫,男人已走至门口。
“等等,不是说好要背本格格上街呢么?休想耍赖!”
叶花燃一个助跑,双腿一跳,从身后一跃,一只手按在他右肩肩膀上,便这么跳上了他的后背。
小格格的后肩膀还有伤,谢逾白唯恐她又将谢伤处给扯上了,用手托了托她。
叶花燃感受到了他的这份无言的妥帖,她便将脸贴在他的后脖颈处,像小动物似地蹭了蹭,娇憨地道,“归年哥哥,我可太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里头,是全然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悦。
她的雀跃似乎也感染到了他。
应多的街市,他已经走了不下成千上万次,却是头一回,生了迫不及待的念头。
应多较之璟天,民风要更为传统,也更为因循守旧一些。
男尊女卑的思想,依然深深地刻在魁北这块境遇,刻在应多这座城市的骨髓里。
因此,在见到谢逾白背着叶花燃出门,小格格趴在大少爷的肩膀上,时不时地咯咯笑出声的画面时,府中婢女、家丁,乃至其他几个少爷小姐见了,没有不为之侧目的。
人们像是集体忘记了怎么走路,好几个走着走着,便撞到了一处去,又或者干脆是停在了路边,如同一根木桩杵在原地,嘴巴还张在那里,活脱脱像是被人摄去了魂魄似的。
这也就是白天,要是大晚上见到这一幕,也怪吓唬人的。
当然,对于谢府众人而言,受到惊吓的分明是他们。
已经成婚的夫妻两人,在房内如何相处,旁人看不见,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可,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便……便让一个女子骑在自己的背上呢?!如此还怎么振夫纲?何况,大少爷这样的身份,也不能如此屈尊,如此骄纵大少奶奶啊。
叶花燃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被谢大公子背着出门,被便当成是有伤风化,且尤为纲常的一件事了,她隐隐觉得府上众人哪里怪怪的,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他们到底哪里奇怪,“他们都怎么了?”
谢逾白随口道,“骨质疏松了吧。”
好端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连路都走不稳了,不是骨质疏松,能是什么?
“胡说。他们都那样年轻,哪里就骨质疏松了。”
她揪了揪他的耳朵。
这人又在信口忽悠了了。
耳边,响起技此起彼伏的,微妙的抽气声,待她朝那些声音看过去,他们却又纷纷把头给低了下去。
叶花燃很是莫名。
“趴好。别乱动。”
在人前,举止终究不好太过亲昵,他便只在她的腰间拍了拍。
叶花燃身体多敏感,谢逾白这么一拍,她便软了半个身子,只好老老实实地圈住他的脖颈,不再乱动。
谷雨同白露两人暗中跟在主子跟小格格的身后,同情又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府内众人一眼,大家终于也感受到了一回当初他们在姜阳的那几日的感受了……
谢逾白的车就停在府外,芒种已在车内候着。
见到主子背着小格格从谢府门口走出,芒种也仅仅只是眼底划过一丝茫然,再无其余更多好奇。
芒种替主子打开车门。
“当真可以出去玩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那我们去……”
上了车门,叶花燃转头看着弯腰进来的谢逾白,语带兴奋地问道。
叶花燃话尚未说完,只听男人略微冷淡地道,“不去太白居。”
太白居便是碧鸢在应多落脚的客栈。
叶花燃确实想着,既然出门一趟,就先赶紧将碧鸢给接回来。
她习惯碧鸢的伺候了,这两日,没有小丫头在身旁,她怪不习惯的。
为何不让她先去太白居接回碧鸢呢?
叶花燃的安全带还没系上。
谢逾白替她将安全带系上,扣上后,却是没有直接把手松开,而是,就是,撑在了椅背上,将小格格圈进自己的怀中,低头,提醒她,“夫人,今日,是你我新婚第一日。”
“我,知道的呀。”
他忽然靠得太近,芒种到底就在车上坐着,叶花燃绯红了脸颊。
昨日才成婚,她自然知道今日是他们新婚第一日呀。
可是,这跟不许她去太白居找碧鸢有何关系呢?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尖,温热的气息喷洒着她的耳廓,声音低缓暗哑,“所以,我想今日,就你我,单独约一次会。夫人说,可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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