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福钱

玉珠行的玉饰尤为独特，只是美则美矣，失了几分新意，没能引起多大的注意。

        珠品的展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却着实没有什么亮眼的珠品设计出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合了吕氏珠宝坊抛砖引玉的打算。

        而各家展示一般是要提前候场准备的，到了第六组的时候，方央也和江子鸢一起下楼。

        珠品有专门的人盖上红绸拿下去，江子鸢手里捧着卷轴。

        赶巧了，第七组还是之前被拦在门外的李老板。

        方央对着外人就算不高冷，也不是轻易搭话的主儿，只略略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还真不是所有人都有分寸感的。

        “这不是靠典当行起家的方老板吗？”

        说话就带了三分刺人的心思，方央也没平白受着，当即翻了个白眼还了回去。

        着手放好珠品后开始找个能够挂下画轴的架子，和江子鸢商议后方央还是觉着应该要摆出来试试效果，起码不会浪费江子鸢的一番用心。

        至于别的，要是方法奏效引起轰动了，就算是在吕氏的地盘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怕被盗用了创意，反正，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珍宝阁要做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过有些人呢，你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起劲。

        还是那个李老板，“方老板本来也就是来长长见识，不如把你身边这位美人借给我？”

        这是把江子鸢当做是她的侍女了。

        群英会规矩珠品不可上身展示，不过倒也不会那么严，各家老板还是可带一名侍从进来的，也就有不少人会钻些空子，让自己的侍女戴上要展示的新品，只要在上场前给管事的递个香囊，装上够分量的福钱即可。

        也有一些不愿意出这笔钱或是自知比不上几大家稍逊色一点的，会在跟着上去的侍女身上戴自家非是新品的珠宝，仅仅只是讨个现眼的机会。

        “怎么样，我们家的珠宝在京中不说多出名，也是真金白银的，走上一遭，下场就归你，如何？”这话一开口，是对着江子鸢说的，手还扬了扬，露出银票的一角。

        江子鸢手上还拿着几幅画的卷轴，离不开手，听到这种在长欢阁都未曾听过的话，一时间居然没能做出什么回应。

        谁知这个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居然成了默许，“方老板，做事要成人之美啊。”

        方央二话不说直接往桌上端起杯茶朝着人泼了过去，那位李老板一时不察，被泼了满脸。

        “你！”

        “我什么我。”

        此时一边候场操持管事的终于觉着不对，连忙过来询问。

        方央甩了甩手上不小心沾到的水珠，对着来人道，“我还当会馆邀珍宝阁是来看猴戏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你这地儿造次了？”

        不懂得尊重别人，还妄想让别人顶事，方央不由得嗤笑出声。

        管事的忙着看台的事，也没注意到后边发生了啥，现下还想着息事宁人，两边都不得罪。

        “两位老板有事好商量。”面上笑得谄媚。

        “哦？我和李老板可没什么好商量的。”

        “这这这，简直就是泼妇，我何曾遇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这等人也只值当受邀，就应该把她们轰出去。”那边李老板还在骂骂咧咧，把恶人先告状演绎的是活灵活现。

        李老板之所以让江子鸢上台，一方面是觉着看上她的颜色觉着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珍宝阁又不是什么得罪不起的大家，另一方面是他还想展示新品又不想给那点福钱，想这么个点子就算被发现了引人不满轰出去的也是江子鸢，和他无甚干系。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着掏一分钱，画饼又不需要兑现。

        一番强盗行径，他也不想想，谁家还真就为了那点小恩小惠打脸把自家随侍给出去的。

        就是今天站在这的不是江子鸢，是珠儿，刚那杯茶方央也是照泼不误的。

        方央泼茶的时候，江子鸢就反应过来了，她找个位置放下卷轴，递了方手帕给方央擦手，然后走两步站在李老板面前，“敢问李老板，我们如何蛮不讲理，又如何不值当受邀？”

        李老板本来还有点怵，毕竟理不在自己这边，可一看珍宝阁也就两个人。何况刚才的话也就他和他侍女以及对面两个弱女子，一共四个人听见，索性耍起无赖来，

        “她泼我一脸茶水，还要如何讲理！”

        “斯～”江子鸢吸了口气，蹙起眉头道，“小女子不才，习过几分相术，观李老板面相，着实……”

        “着实如何？”出声的不是李老板，倒是那位一直一旁围观的管事的。

        “一言难尽，李老板头小、额窄、眉间狭小而耳薄…”

        旁人一听，还真是，管事的问道，“如何？”

        江子鸢顿了顿才道，“乃是一生贫相啊。”

        “你胡说，我若是贫相又如何有如今作为！”言语间小动作频频，指指点点，原来袖口处露出的一角银票此时尽数散在了地上。

        几人面面相觑，刚刚的吵嚷已引来了不少的人，江子鸢捂嘴惊呼，“李老板真是大气，福钱居然给这么多。”

        “不，这不是…”

        却见江子鸢手快一步把银票捡起，“不过李老板也是不懂礼，福钱怎么如此随意摆放，不装个香囊。”

        弹了弹灰，侧身递给了管事的。

        福钱这事儿说是规矩也谈不上，顶多就是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还是方央在群英会开始前当个乐子给她讲的，珍宝阁自然没做过，方央看不上这些花样。

        但也不会多管闲事，她一向不在意这些。

        管事的先是对着江子鸢尬笑一下，接过银票，讪笑两声，暗道这李老板怎么这么不懂事，哪有人福钱明面上给的。

        这下大家都看着，他也不好从中拿回扣了。

        “第七位，城北南街李家珠行。”

        管事的也就匆匆给方央道了个不是，呵退了来看热闹的下人，领了李老板上去。

        方央往后一靠，挡在了那堆卷轴前头，待江子鸢走过来，把手轻轻朝人肩上一搭，“你真会看相？”

        这是重点吗？江子鸢哭笑不得，“我乱说的，就是个半吊子，”以前偶尔也会上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日常生活的调剂，“不过他的面相倒确实让人看了不舒服。”

        “这么说是真会，”方央兴致勃勃地伸出另一只手，“不然你帮我看看。”

        江子鸢摸摸不存在的胡须，也演了起来，“姑娘额头饱满、鼻梁直挺，乃是天生富贵相。”

        说完，两人噗呲一笑。

        “说真的，就泼了他一次我还真不解气。”方央愤愤道。

        “这不还让他散了财嘛。”江子鸢安抚道。

        “那也便宜他了。”

        “无事，估摸着很快就到我们了，先准备吧。”

        江子鸢找了个给人挂外裳的架子过来，把画轴挂上，不展，等一一介绍的时候才拉开。

        就听见有人匆忙过来，对着方央致歉，“实在不好意思方老板，珍宝阁的珠品展示可能要稍稍延后了。”

        “出了何事？”

        “这个…前头的李老板上台非要当面拿着珠品给他的侍女佩戴，这…规矩如此，珠品不许上身，不允就是不允，场面闹得有些难看。”

        真是个没脑子的，人家都是在台下戴好，不少的甚至会提前准备两套，哪有人会当面这么做的。

        “那人呢？”

        “方老板问的是李老板？”

        方央轻点了下头。

        “李老板被请下去了，只是台上狼藉，还得收拾片刻，得麻烦方老板等等。”

        “好。”

        方央朝江子鸢递了个眼色，脸上是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好在会馆动作很快，也由着人把珠品展示架和挂画轴的饰架搬上台。

        “第八位，城中元街珍宝阁！”

        江子鸢同方央点头，跟在后面上了台。

        台是很小一圆边台子，四处环人，不知道是不是主家特意安排的原因，台上看不清底下人的表情，楼上还是有竞争关系的同行。江子鸢第一次上来还是稍显局促，有些紧张。

        比之，方央要好一点，珍宝阁只是没有受邀和珠宝行当里的几家大户合作过，但是大大小小的集会今年来珍宝阁也都是有涉猎的。

        方央踏出一步，掀开红绸，逐一开始介绍，珠品很小，尤其耳饰，方央就先挑了大样一点的步摇先做展示。

        坠式步摇，其上是垂珠，“步则摇动”是步摇一名由来，可无法戴在头上自然是没办法体现出步摇的动态美感。

        ———

        锦思然是民间最大珠宝商——银楼的老板，银楼不做珠宝，只搞珠宝买卖，各大珠宝行算是银楼的供应商，有看好的珠品，银楼从珠宝行谈好价钱批量购进，也有销路。

        本来今天搞了张拜帖是想来看看各家又有什么新品，看到现在也没什么能够挑起她的兴趣，只觉得吕氏搞得劳什子群英会也太名不副实了，无聊至极。

        左右也是那些个换汤不换药的东西，况且刚还那么一遭坏了心情，还不如回去盯着前头买的那批玉饰。

        刚想起身走人，就瞧见周围的人都动了，却不是和她一样往外走。

        反而探身朝前去。

        锦思然有些好奇，也停下往外走的架势，随大流往台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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