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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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沉受的伤太重了, 他本就在衰弱期,刚才又回光返照一般情绪那么激动, 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
红狐红着眼睛把晕过去的黑蚺背在身上。黑蚺出乎意料的轻,在他的背上安静地趴着,像只淋了雨后软塌塌的小野猫,乖得不行。
谁能想到猎人最强居然也会有这么乖的时候。
花镜说的对,虫族太多了。红狐的实力根本比不上他们两个开了挂一样的大佬,让他自己一个人背着失去战力的黑蚺还要冲出虫潮确实过于强人所难。
即便如此,红狐也不打算按着花镜嘱咐他的做。
他是黑蚺的好兄弟,铁哥们,是在战场上能放心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亲战友,让他砍下黑蚺的头他根本就办不到。
况且如果今天是他躺在这里,黑蚺绝不会只砍下他的头,他又怎么能这样对黑蚺?他根本就做不到把黑蚺丢在这里,放任他的身体被虫族撕咬的事情来。
红狐苦笑一声, 也许就是因为他总是拎不清才怎么也赶不上这俩货的吧。
黑蚺好不容易度过了衰弱期, 只要他能把黑蚺带出去, 所有的伤都会恢复, 包括腺体和眼睛。黑蚺的身体会变得更为强大。3s训练最难熬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 红狐不想让黑蚺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把花镜给他的备用人偶拿出来,转瞬间人偶就变成了和肖沉一模一样的外表, 手上也缠着被鲜血浸湿的布。
备用人偶和临时人偶的作用差不多, 只不过不需要回收,能模仿出模仿对象的身体状态,等彻底冷却后不论用什么机器检测也只是一具尸体,是死遁的最佳道具。
“走,咱们回学院。”红狐道。
他背上的黑蚺无知无觉, 只有微弱的呼吸,似乎是在回应一般。
……
红狐把黑蚺带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爬着出来的,他受了不少的伤,美艳撩人的脸上都沾了不少血迹。
他抬头看着花镜,颇有点可怜的味道:“我把黑蚺带出来了。”
饶是花镜这般冷血的人物也不由得被眼前堪称壮烈的景象震惊到,她没想到以黑蚺的实力还会伤得这么重,更没想到红狐会拼了命也要把黑蚺带出来。
她语气有些诧异:“我不是说了只要把头带出来就可以了吗?你们怎么会伤成这样!”
红狐心虚地别开眼睛不敢看他,犹自嘴硬道:“我总不能放着黑蚺不管自己一个人跑吧?再说砍头多疼啊……”
即使黑蚺连3s训练都能一声不吭地扛下来,红狐仍会担心黑蚺会不会疼,会不会难受。
花镜从一开始的震惊也很快恢复过来,她没戳破红狐的小心思,只是淡淡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这样说着,却在红狐小声嘟囔着‘这不是多余的事’中微微蹲下来,摸了摸红狐的头,唇边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
男孩子们啊,真是……
后续的猎人们很快赶来,本来虫巢应当是极难攻破的,每次攻破虫潮都要牺牲几位猎人,更何况晦冥岛还爆发了虫巢。可这次因着肖沉阐述详尽,他们很快就攻破了晦冥岛,所有的虫族一网打尽。
无一死亡。
-
肖肆终于还是来到了岛上,他的运气似乎出奇的好,居然一只虫族也没有碰上,顺利得不可思议。
可他大概还是来得晚了。
岛上已然风平浪静,安静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地上还有虫族爬行过的痕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远处晦冥岛的监狱耸立着,地面上的建筑都是军官居住,地面以下极深的地方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肖肆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他小心地踏入监狱的塔楼,甫一踏入便暗暗心惊,这地上竟满溢着血水,他的裤脚也被浸湿,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快睁不开眼睛。
地面上不少残肢碎肉浸泡在血水中,有些死不瞑目的虫族被不知什么武器钉在墙上,淬着毒意的眼睛阴狠地瞪着他,监狱里还关着一些被虫族咬死的犯人,旁边脱落着一坨坨还沾带着血迹的人皮。
这样惊悚阴森的地方,肖肆一个alpha都背后隐隐发冷,他难以想象肖沉会有多么害怕。
肖肆不敢坐电梯,他顺着楼梯走下去一层层地找着肖沉,然而越往下气温越低,场面越血腥。肖肆越发心慌,这样恐怖的场景,一般人见了一面恐怕就会做噩梦,可他昏迷了那么久,肖沉早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他发疯似的寻找着肖沉的身影,生怕自己见到的会是肖沉的尸体。
他还欠着肖沉的道歉,他与肖沉的隔阂还没有说开,他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弥补肖沉的事情……
越回想以往种种,肖肆越愧疚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肖沉从来都是最渴望家族的那一个,可他却从来都游离于家族之外,他从家族里得到的少之又少,可他仍保持着最热烈的情感,即使这情感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终于,他还是找到了肖沉。
肖肆无暇注意肖沉还缠着刀的手,他满眼只有肖沉微微垂下的头。
那一贯桀骜英俊的脸不知道被谁划了长长的一道,血肉外翻着还在滴着血,他一只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永远不会再睁开一样,另一只半合着的眼睛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神彩,让人难以想象到这曾经是怎样一双总是带着戾气、桀骜不驯的清冷眸子。
肖肆觉得心被针扎似的泛起麻密的疼,肖沉就那么无知无觉地躺在监狱的一角,这个曾经矜贵桀骜的小少爷现在却浸泡在冰冷肮脏的血水里,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
“……肖沉?”他试探地唤,可空旷阴森的古堡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像极了一声叹息。
肖沉的头发散乱着,白皙的脸上都是血迹和脏污。
他明明是最爱干净的。
肖肆魔怔了一般轻轻地去擦,可却越擦越脏,怎么也擦不干净。
幼弟的血沾到他的手上,肖肆却宛如发现了什么一般狂喜起来。
触手是带着些许温热的,肖沉还活着!
肖肆激动地快要哭出声来,他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身体颤抖得如同筛糠。
“肖沉……肖沉……”肖肆疯魔了一般又哭又笑,他的弟弟还活着!肖沉还活着!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肖沉’只是一具假冒的尸体,泛着热气是因为备用人偶刚刚变化,可这一点热气也终将冷却下来,‘肖沉’也终将会死。
晦冥岛太冷了,肖沉身上的热度逐渐开始流失。肖肆把衣服脱了下来,全部裹在肖沉身上,肖沉只无知无觉地任他作为。
肖沉从没有这么乖顺的时刻,肖肆却只想落泪,他口中喃喃自语着:“别怕,你不要怕,哥哥这就带你回家,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
这是肖肆头一次在肖沉面前自称哥哥,可是他的那个最别扭又最温柔的幼弟终是听不见了,他却不知道,仍把他那伤痕累累的至亲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将肖沉活活困死的地狱。
幼时他们就是这样,即使打得厉害,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是要带上对方,不然回家是要被大哥挨个训斥的。肖沉年龄小,吵着打着到最后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肖肆的背上,肖肆自己也累得够呛,一边背着幼弟还要一边骂骂咧咧地唧唧歪歪,而肖沉往往就在肖肆的骂声中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肖沉的身上愈发冷了下来,肖肆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肖沉的理智:“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那一回,也是这样,我背着你,你指着月亮给我看,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和它一样,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你……”
那时的那些年少轻狂,月下相伴着的温情,最后竟也会疏远至此。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只是被背着的人早已伤痕累累,背人的那一个已然泣不成声。
他们一同长大,即使打打闹闹的最熟悉的人也终归是彼此,他眼神一转对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明明心里都在意对方在意得不得了,可最后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其实那天晚上,那个巷子里,我一直都在,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你,可我没敢进去……”肖肆崩溃地哭道,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那个硬硬的疤,终于被肖肆亲手撕了下来,带着血,连着肉。
“对不起肖沉,我是个怂包,是个孬种,我没保护好你,一直都是,一直都……”肖肆泣不成声,桀骜的男人此刻哭着乞求,他从没这么卑微过:“我错了肖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泪水从眼中满溢出来,十分狼狈的样子:“我求你,肖沉,我求求你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不要对我那么绝情,不要连一个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好不好?”
肖肆此刻全然没了尊严,他百般哀求着肖沉,带着哭腔的声音寂寥地回荡在地下监狱里,悲怆得足以让神明侧目。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哭喊,如何的歇斯底里,如何的肝肠寸断,肖沉的身体仍是一点点地冷下去。
肖肆放下肖沉,死死地把肖沉搂在怀里,也不管肖沉的血把他衣服都弄脏。
他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肖沉,可那些热量如水滴入海,肖沉依旧是刺骨的冰凉。肖沉的头颅软软地埋在肖肆的肩上,冰冷的脸挨着他的锁骨,冷得肖肆骨头也钝钝的疼。他感受不到任何温热的气息,崩溃得要发狂。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肖沉?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不要开玩笑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肖肆颤着声音恳求着。
无人回应。
晦冥岛冷得厉害,监狱里死去虫族的尸体都早已不再冒着热气,备用人偶之前残留着的热量终归是会流失殆尽的,可肖肆哪里会知道,他执拗地想把肖沉的身体捂热,拼命恳求着肖沉不要走。
肖夜枫肖一岚赶到时就看见这个场景。
一片诡异苍白的虫族尸体残骸中,肖肆紧紧地把肖沉拥在怀里,脸上的神态却灰败得令人心惊,他们从没见过肖肆这般颓丧绝望的神态。
而肖沉的状况却更为严重,他的这个最小的弟弟此刻双目紧闭,脸上、身上全都是伤,垂落在地的指尖血肉模糊,眉头微微皱着。
肖沉的胸前已经不再起伏,肖一岚上前伸手去探,一片冰凉。
“阿沉……”肖一岚鼻子一酸,不忍地侧开头。
他心里清楚,肖沉已经走了。
他早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却仍是接受不了。
肖肆听见动静,终于回过神似的看向肖一岚,眼中兀地迸发出神彩,他用力抓住肖一岚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哥!肖沉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你快救他!”
他的嗓子早就沙哑,此刻的声音残破得惊人。
肖一岚无言地看着他,眼含着泪水,他抚了抚肖肆的后颈,轻轻地摇了摇头。
肖肆看懂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大哥,你是在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气我说了那些话?我给你道歉大哥,你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肖一岚看着肖肆不愿接受的样子忍不住唤道:“阿肆,肖沉他,已经走了。”
“不可能!怎么会呢?”肖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肖沉的身上还热着,他明明就还有气,他怎么可能……”
肖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与肖沉别别扭扭了十几年,肖沉一直在等他说出原因,可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肖沉所有一切的时候,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却早已听不见了。
他心里大概也是明白肖沉已经走了,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肖一岚眼眶红得厉害,他沉默地把两个弟弟抱在怀里,肖肆趴在他的肩上,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都怪我,都怪我!肖沉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啊,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肖肆嚎啕大哭。
肖沉是在他的怀里走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没做到。
他明明是有机会救肖沉的,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当初那个小巷子里什么也做不到的孬种。
肖沉在他怀里慢慢死去的样子会成为他的噩梦,终他一生,他也无法摆脱。
“大哥,肖沉他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肖肆道,神态却魔怔了一般:“他是恨我,他是恨我才不愿意留下来的!”
“阿沉不会怪你的,他怎么会恨你,阿肆,你不要再想了!“肖一岚急切道。
肖肆哪里肯听,只执拗地念着,他本就才是大病初愈,监狱里又冷,他又都把衣服裹在了肖沉身上,能撑到肖一岚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肖一岚急忙把肖肆揽在怀里。
一直杵在门边的肖夜枫终于动了。
他上前,没有管兀自哭得厉害的肖肆,只是不发一言地抱起了肖沉的尸体,继而扭头便走。
以那一贯的冷冷的,不近人情的神态,毫无半点动容,一如小时候每次他丢下他们,说要外出赴宴的时候。
“父亲!”肖一岚喊住他,语气愤怒:“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阿沉他都走了,您仍是这么不待见他吗?”
“您到底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啊?”
肖夜枫动作一顿,凉薄的眸子里隐忍的理智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满溢的疯狂代替。
他没有理会肖一岚,抱着肖沉的‘尸体’快速离开。
无人看见他用力到发白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肖肆(童年滤镜八百米):肖沉说他要成为月亮一样的人
实际肖沉说的:(指着月亮)那玩意儿看到了吗?我迟早给它打下来。
幼年肖肆:?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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