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漂浮无定，心魔如斯-3

一连几日，周瀚都尝试各种对承山旁敲侧击。但是承山只会奇怪的看一样周瀚，不理会他对于自己私生活的打探。那疑惑和躲避的态度，让周瀚反而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在骚扰下属一般，而承山对自己也一丝异常的样子都没有。周瀚有些不禁想，是不是尤俊当时看错了。

        当他把这个情况和尤俊和盘托出时，尤俊犹豫了一下，掏出生死册，在上面写了几笔。上面浮现的东西让尤俊显然吃了一惊。他啪的合上本子，瞄了两眼周瀚，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接着又拿出手机，按了一阵之后，又收了起来。

        “我们可能要，使用一些手段了。”

        “什么手段？”

        “等一下我们要在他面前上演一幕男男激情，放心，你就只要顺着我的话，我会有分寸的。”

        “什么？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周瀚完全理解，突然尤俊一手搂过周瀚的腰，将他拽到沙发上。周瀚一下没有立稳，一下仰面倒在沙发的背倚上。

        此时，尤俊却突然将身体跟着靠了过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尤俊的脸靠近自己的脸，就在周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马上要跳出来时，尤俊将头一侧，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叫了承山过来休息室。他来了。”

        声音轻柔的飘进周瀚耳中，带起来一阵身体的酥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声责备：“就不能早点说？”

        但接着便弯起眉眼，直直地看向尤俊，有意挑一下眉：“那现在这个样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尤俊低头看着周瀚，两眼亮亮的，波光流转，眉睫微颤，浅浅的笑意挂在翘起的嘴角一侧，立刻就感到口中干涸。手不自然的收紧了一下。

        但他的手此时正放在周瀚腰上，随着自己手上的一紧，尤俊感到周瀚腰上的肌肉也一收。

        “你竟然怕痒？”

        “哈哈，你别搞突然袭击。我……哈哈……”

        尤俊故意又挠了几下，周瀚忍受不了，突然用两手搂住尤俊的脖子，想要抱着将他掀下去。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尤俊也不禁呼吸一滞，但此时门口的动静却打断了他手上的摸索。周瀚见他不挠自己了，于是也松开手。

        “他看到了？又走了？”

        “跟上去。”

        两人悄悄跟着承山，见他向着自己家的那个小公园方向走去。大中午的，公园里蝉声处处，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承受这毒辣的热情，一个人都没有。

        承山边走边打给什么人，接着又自暴自弃的一屁股做在路边上。呆呆的盯着路边的花发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周瀚已经不忍心看到承山这么失魂落魄的在大太阳下继续暴晒，要走上去时，尤俊突然拉住他，示意一旁。

        只见面容白皙，细瘦高挑的男生，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低头看了看承山，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一起坐在地上。两人耳语了许久，那男生将承山一手搂住，便亲了下去。

        正在周瀚惊讶的看到这一幕时，尤俊却一手按住身侧口袋。

        “你的神器动了？那人是鬼？”

        “什么人？”还没等话落，便见面前已经立着一人。正是那白面书生一样的男生。

        “瀚哥？俊哥？你们怎么会……”男生身后，传来承山的声音。

        “你对承山做了什么？”周瀚从灌木后跳出来，走到承山旁边。

        而当他想要拉住承山时，却被承山一躲，手被回避了过去，一把拉空。

        “瀚哥，你可以不要管我的事情吗？”

        “你是什么鬼怪？大白天的，竟然就敢作恶？”

        “哼，有趣。我早知道被一个执念如此之深的人看上的人，一定有无比的魅力和容貌。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猜错。小哥哥，你这长相真的害人不浅啊。从小到大，身边被你吸引的人不少吧？单说我们忆鬼跟着你，就一定丰衣足食了。但是，你竟然现在还没有被什么鬼怪缠上，也真是运气好了。”

        “他也是忆鬼？”周瀚疑惑地回头看尤俊。

        尤俊点点头。

        “你不要管我的事情，瀚哥。”承山扭头不看周瀚，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听到没。他已经和我缔结了‘万世咒’，所以，他死不了，我反而要在他需要的时候随传随到，帮他把多余的执念去掉。可怜的是我，你也心疼一下我嘛。”

        说罢，那忆鬼竟然抬手要摸上周瀚的脸。却被尤俊一手按住。

        “啊~”忆鬼突然惨叫一声，在盛夏的阳关下，也不禁让人浑身一阵鸡皮。忆鬼的手臂，转头便出现手掌样子、像烫伤一样的红色。

        “你是，除魔师？”

        “不要碰不该碰的人。”

        “哈哈哈，有意思。我就说这样一个人身边怎么可能无杂无恙，原来有个初级道人护着。但是，怎么道人身上却有‘痴’的影子？”那白面男生不屑的说着，但接着又一转语气，戏谑起来：“哼，放心，如果不是他执念太深，我又被那痴娘哄骗许下万世咒，我才不会守着个金库，每次只能拿二两钱呢。而且我们的咒语是双向的，不光我不能伤他，他也不能一朝好了伤疤就将我踹开。如果你现在妄图收了我，只会让这个人七魂缺三魄，更加痛苦不堪，与死无异。所以，我劝你，将你那扣在乾坤袋上的手，移开为妙！”

        周瀚前面的半句还没有消化，但听到后面却打断了思路。还好后面的话，他好像明白了意思：“七魂缺三魄，他说的是真的？”。

        尤俊沉默地点点头。

        只是，这万世咒，周瀚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原来还有这样的缔结方式。会不会自己一直太天真了，当初阿森说他发誓保护自己，便是缔结盟约，现在想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阿森和自己定的是什么誓约？莫不是自己也要一路保护阿森不被伤害，自己才能平安？

        “承山，你为什么……”

        “够了。说到底，你只是我上司，或者最多是我师兄，不该管别人私事。是我傻，竟然因为你曾经帮助过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光。但是，其实你却早就不是之前阳光明亮的样子了。你为了平衡vinson，可以利用高蓉，这也就算了。最让我难受的是：我当年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后来又跟着你一起来到这里，你都一点没有感觉。我当然知道你是妥妥的喜欢女人，我一点可能没有。但是，为了能在合并中立于不败之地，你竟然甘愿和尤俊……你竟然做这种事。但即便这样，我还对你抱有幻想。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每天看着你和各式各样的人在一起，我快要疯了。疯掉，或者忘掉，我只能选个更轻松的，我有错吗？每次看到自己又有对你的感情时，我就让它来帮我清理掉。我不需要这样廉价的感情，我也不想再看到如此廉价的你！啊~”

        尤俊上去就狠狠揍了承山一拳，承山痛苦的倒了下去。而那忆鬼早已趁机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承山，你再说这疯话，我就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哈哈哈，你来啊。你和那小叶也不见得清白多少，我知道，互相利用呗。听说那小叶是赵局的亲戚，所以，才那么生气你们的关系。”

        “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和姚娜混多了，什么八卦都敢说。”

        “放心，这些，我都守着秘密呢。但是，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来烦我。顺便说一句，我会走了，离开这里，回老家去。”承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边的血痕。

        他默默走到周瀚身边，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瀚哥，我熬不下去了。你如果也觉得太辛苦，就回家吧。别再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虽然你之前说有父母不远游，但父母已去，便放心闯荡，四海为家。但是你本来多么肆意享受的人，在这个鬼地方，你开心吗？我，等你回来，先走一步……”

        “承山？”

        “阿瀚，你已经帮不了他。他已经缔结了万世咒，除非身死，否则无法解除。他对你误会越多，也许执念会减少；他离开这里，不见到你，也未必，不是好事。”

        “那杀了那忆鬼呢？你之前不是见到鬼怪就会除去吗？怎么现在不除掉那忆鬼？”

        “除掉它，让承山少三魄？你真的这样想？”

        周瀚愤怒的盯着尤俊，却不知道如何回答，眼中也渐渐苦涩。

        自己原来在别人眼中，活的那么不堪。之前没有觉得苦，但是当一个跟着自己许久，了解自己的人说出他们眼中的自己时，周瀚才知道，自己原来一无是处，早已经没有了当年洒脱畅快的气魄，变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职场人而已。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尤俊又看中自己哪里，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呢？

        第二天，果然，承山辞职了。办公室的人众说纷纭，但是周瀚也只是沉默，连一向叽叽喳喳的姚娜都失落的掉眼泪，但仍然没有从周瀚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看着就在自己旁边那空空荡荡的桌子，周瀚突然心里空空的。尤俊知道周瀚心情不好，想要找他吃饭开解，但被自己三言两语打发。

        下班路上，周瀚特意走到平时陪承山回家的小公园的路上。想起承山看自己的样子，想到承山看到他以为的自己和高蓉、尤俊在一起的样子，突然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竟然给他如此窝囊的感觉。想起今天尤俊来找自己时，善意和关怀的眼神，那是怜悯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之前自己把自己卷入到一场莫名其妙的情绪里，矫情了半天，发现其实别人对自己坦坦荡荡。现在又想要做回别人的好朋友，当别人关心自己时，却又傲娇的见不得别人可怜自己。可笑至极啊！

        就在这时，突然小路上昏黄的路灯闪了一下，没有征兆地暗了下去。身后突然有一阵风刮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卷着沉重的气息忽得停在了自己身后。

        周瀚立刻汗毛立起，但又不受控制地回头看了一眼。

        眼前的，竟是上次那“刺猬牛”。此时，它就立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身形近了，才发现，原来这物如此庞大，自己要抬起头才能看到它的眼睛。而那双瞪着极大的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可不知为何，是自己吓傻了吗？周瀚竟觉得，那眼睛中竟然露出了怜爱的神情，还有一丝丝的熟悉感。

        还不及细想，便听到那牛头虎爪的东西将一个鼻烟壶丢到周瀚手中，同时说起来人话：“老鬼马上追来，我快速跟你说：小瀚，我不后悔千年前和咎鬼一战，断了万人姻缘。却后悔为了遮掩，在尤君陌快查出来真相时，受老鬼梭摆，给尤君陌用忘忧。我更没想到的是，原来我断的线里竟然也有你，而你和他之间竟然牵着线……现在害你如此，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连那钟老鬼都指认不了，还害了阿筝……”

        突然眼前的庞然大物被一柄不知哪里飞来的长剑刺中，刺中的地方没有流血，却是溢出黑色的烟一般的物体。那牛发出一声沉痛而痛苦的闷叫，冲着自己又不舍的看了一眼，陡然消失。

        而此时周瀚身后，却立着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大叔，皮肤黝黑，方脸大眼，敦实朴素的样子。这个人莫名的熟悉，好像哪里见过。但那人只是一闪，便从身旁走过。

        这个人是不是也是除魔师？是他将前面那个“刺猬牛”击退吗？周瀚刚才听到那刺猬牛说了“小瀚”和“阿筝”时，突然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因为，这熟悉的称呼，是父亲常用的。周瀚默默地将手中的鼻烟壶收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来得及思考，那经过的大叔却停在一旁，发话了：“刚才那个牛头样子的怪物和你说了什么？”

        “啊？”周瀚突然思绪被打断，反应了半天，就在对面人快不耐烦时，才反应过来：“你也是除魔师？”

        “对。所以你配合我，我才能抓住妖魔。刚才穷奇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阿筝……但是阿筝是我爸称呼我妈的，他怎么会……”

        眼前人的除魔师打断周瀚的话：“忆鬼把戏罢了，借你点记忆便可以取信与你。其它呢？还说了什么？”

        眼前的人极有威严，那浓眉大眼一看自己，不怒自威，像是有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和跟着他的指令做事的感觉。周瀚差点就要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脖颈间的吊坠此时却突然冰凉了一下，瞬间让周瀚一个激灵。他瞬间清醒了点，又加深了一些狐疑，他想了片刻，回答：“没有了。都听不懂。”

        “哼，好吧。”

        话音才落，那除魔师手中便飘出一团白烟，烟冲着周瀚的五窍而来，一接触到时，却无痛无感地钻了进去。

        刚才他给自己用了忘忧？忘忧已经被自己吸进去了？他看着那人转头，不屑地走远，脑子中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对不起，尤俊，我可能会忘了你，忘记和你经历的一切。这种不甘和痛苦，让自己像是当年感受寄生的被诛杀的痛苦一般，让自己喘不过气来。自己还自诩可以恢复好朋友的状态，原来，早不可以了。还好，忘了一切还好，不然之后要如何面对他……

        但是呆立了一阵，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变化。而刚才的事情，自己也全都还记得。周瀚也不知道自己发软的双脚是如何到家的，但是他还记得自己躺在床上，一夜没睡安稳，除了尤俊，更有其它。有一些结论好像呼之欲出，但是自己又难以相信。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也只有尤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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