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姻缘谁定，岁月如歌-2

“站在门口，今晚没有我叫，不许离开！”刚才打发走一个丫鬟，这少主却好像还是憋闷，又拿阿良出气。

        太阳下山后，刚才一阵阵小厮丫头们的窃窃私语，也随着小翠时有时无的哭声渐渐沉静了。眼前少主子的屋子的灯灭了，周围的小厮丫头房的蜡烛也逐渐灭了。一个老奴经过，递过一件衣服给阿良，随后也回去休息了。深秋的夜色本就寒凉，此时安静下来，更显冷清。

        “睡着了吧…”阿良无意中嘟囔了一句。

        还好没有风，不然阿良的脸肯定会冻得更红。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并不生气，也并不懊恼。他只是继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道门。

        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披着白锻的少主散着头发，面无表情地探头出来，喃喃道：“进来。”

        “啊？”

        “啊什么？冷，快点进来。”

        “哦。”阿良一瞬间地晃神，但立刻反应过来，没有让少主说第二遍，便小步跑进屋里。

        关上门后，他僵立在幽暗的房子里，不知道要干什么。

        “今夜太冷了，你去那边水桶里洗洗，过来给我暖被子。”

        “好，好的。”

        阿良轻声轻脚地洗着，生怕弄脏少主的被子一样，把全身使劲搓了又搓，又用自己的外衣四处擦了擦自己，才小心翼翼地走近少主的床，钻了进去。正好面对着少主的后脑勺。

        “那么慢？”

        “对，对不起。”

        一口气正好吹到少主的耳朵上，少主肩膀微微一颤，于是不耐烦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阿良。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之前你成天给我暖被子的。什么时候开始停了的？”

        突然近至一掌距离的英俊脸庞，让阿良呼吸紧蹙了起来：“不，不，不记得了。”

        “哦，我记得了。是那次你趁我睡着，偷偷摸我的脸，我醒了打了你二十大板那次之后……”戏谑又高傲的笑意在少主脸上散开。

        阿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紧张，我没打算翻旧账。”他突然脸色一变，问道：“我把小翠遣送回老家了，你们以后就见不到了，你是不是心里恨死我了？”

        “没，没有，绝对没有。”阿良这次反应倒很快。

        “不许骗我！”

        “真得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发誓！”阿良突然坐起来，不安地说道。

        “冷，你躺下！我信你便是了。”

        少主被突然的凉意凉了一下，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阿良见状，下意识地将被子抱紧，将少主裹在里面。

        少主愣了一下，眼底一丝未经觉察的慌张闪过，却也没说什么，反而又问道：“你喜欢小翠吗？”

        “不喜欢！”

        “不许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好吧……那你喜欢谁？”少主黑色的瞳孔如墨一般，紧紧盯着阿良。

        “我谁都不喜欢……”真诚的眼神，任谁也不会觉得阿良在说谎。

        而那少主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两人突然沉默，对视了半天。就在阿良看到少主阴雨密布的脸色，以为少主又要鞭打他一顿时，那少主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阿良，不再说话。

        但身后阿良看着不理自己的少主，突然感到没缘由的委屈，心里堵得很。他张了半天口，又补了一句：“我谁都不需要喜欢，我只要一辈子伺候少主就好了。”

        少主嘴角在阿良看不到的地方不自觉地上扬，但说出的却是：“恶心。”

        场景一下又到了大漠飞沙的白天，一个身材颀长，白袍加身的青年男子，拦住一行人，正和另一个黑衣男子在一边对峙。

        一转头，白袍男子正是木府的二少主。

        此时的他应该已经成年，越发出众的样貌让他一眼就能被看到，而凌厉的眼神和那眼角中散发出的贵气越发让他不怒自威。

        “区区一个副帅，谁允许你不辞而别，到北疆的？”语气不单单是傲慢，甚至有些恶狠狠的杀意。

        “你不是要和公主结婚了吗？公主也说，你不需要我了……”另一边对峙的人，竟然是阿良。他的样貌已然成熟男子的样子，脸庞坚毅，剑眉鹰目，肩宽背阔。但对少主一说话，语音语调，还是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所以呢？”

        “我也觉得你不需要我在身边，”阿良咬住嘴唇，忍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会做伤害到你的事。”

        “你！”二少主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阿良：“我都说过，那次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不是答应我会忘记吗？”

        “但是看到你和茹公主在一起，我会忍不住地想要抓住你，想要……”

        “够了！”二少主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会一辈子在我身边，你不记得了？”

        “可，可我不想看到你和公主在一起，我看到你和她说笑，就忍不住会想要让你也对我那样笑。所以，我会伤害你，你迟早会讨厌我。我，我死也不能继续在你身边！”

        “死也不在……好啊，你敢骗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二少主转头，冲着旁边一行人道：“史大人，副帅身为将军，但勾结外族，险些将我北国要塞等军情传出。今日奉命缉拿犯人回北都城。史大人一路作为他的军师，关系亲密，也请一并返回协助调查。”

        大牢中，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头发杂乱，身板却仍然挺立着。

        “你说这驸马爷，现在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您这从前的红人，怎么今日落个被关大牢，还迟迟不审的地步啊？”一旁的狱卒在这大牢已经干了一辈子了，是个老油条，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要打听什么，阿良索性当做没有听到。

        “哟，还不理我。你知道吗？这驸马爷啊，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说这勾结外族是史大人主使的。哎哟这几□□中上下每天为这个可吵个不可开交啊。你说，木二少爷是怎么想的？不想当驸马了？”

        阿良浑身一震，突然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哼，说话了？”狱卒得意地摇摇头，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继续说道：“当初可是驸马说你叛国，回来后才几个月，又说没有证据。我听说连公主都让驸马杀一儆百，可那驸马死活要去主君那里求情。结果怎么着，公主可生气了。连木大少爷去向主君求情，主君都不理他了。”

        “他如此看中自己在他大哥心目中的样子，现在连累到他大哥，一定后悔不已。”阿良深深的自责，让我早日审判，大不了一死。反正不在他身边了，处处皆是地狱，有什么关系。

        “奇就奇在，那平时在大哥面前畏首畏尾的二少爷，这次铁了心和他大哥对着干。怎么都要咬死，说你没有叛国的证据。你说说，那当时的北国要塞地图哪里来的？他又说不出。”

        “我要见木二少主，帮我通传……”阿良喊了出来。

        狱卒毕恭毕敬地站着，笑成朵花，惦着手里的银子：“木二爷，您往里面走到头，一拐弯就看见了。门给您开了。老奴躲远着，您走时喊我就行咧……”

        那少主脚步都没有停下来，冲他挥挥手，然后自己往里飞快走去。但快要拐弯时，却慢下了步伐。

        “少主？你真的来见我？”阿良几个月未见少主，当看到他一步一步跨进大牢，和自己一起站进这浑浊的牢房时，赶忙帮他将地上的杂草清开，让出一块干净点的地方。

        “你找我？”语气还是冷冷的，眼神却温柔，人也好像瘦削了一圈。

        “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少主笑了：“几个月没见，你没想明白吗？不是应该怪我：为什么害你吗？”

        “……”

        “怎么不说话？放心，外面的人我支走了，你大声骂我，都没有人听到；说不定你杀了我，片刻之后才有人来给我收尸呢！”少主眼里发出猖獗又疯狂的光，语调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从来都相信，少主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没有理由，就是想你进大牢！”

        “我也相信，如果我没有做错，少主一定会还我清白。”

        “我……”少主突然哑然，嘴唇抽搐了一下：“这次救不了你……”

        阿良一愣，看着少主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眼睛。那眼中充满着愤恨和不甘，而眼眶却渐渐泛红，有一滴泪顺着就留了下来。阿良下意识拿手去接，但意识到自己手太脏时，便停在半路，转言道：“没事，我没关系。你不要哭。”

        “你听到了吗？我救不了你，你要被杀头的！”

        “我本来几个月前就应该见不到你了，今天又见你一面，已经是赚了的。我不亏。知道你为了救我，得罪了公主，还让你大哥被冷落，我知道你那么重视我，已经死而无憾了。”阿良缓缓地说着，语气轻柔无比，像是在和熟睡的婴儿私语，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你脑子坏掉了吗？本来你一直可以见到我的，谁允许你擅自走掉？你说要一直在我旁边伺候我，你忘了吗？”

        “我没忘……但是我没想到会是那么难……”

        “哼，你原来所谓的誓言，就是挑着简单的做，难的就不做了是吗？难怪神仙都救不了你，这是对你的报应！”

        “这不是报应，是解脱。死，比起之前每天看到你和茹公主一起，反而容易一些。”

        “为什么？”

        “…”

        “看着我……告诉我，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我是你什么人？”

        “只要是少主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你。你要我的命也可以。但是，如果你不想我死，还想我在你身边，我就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也要爬上来。”

        “为什么？”二少主眼圈红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渴望。

        “因为我是你的仆人、跟班，因为你是我这辈子一定要守护的人啊。”阿良眼睛亮亮的，坦白又真诚。

        “傻瓜，恶心鬼，什么跟班，谁要你是跟班？”

        “那，你想要我是什么？”

        “睡觉的时候你为什么总是摸我的脸，摸我的头发？还有，那次，你为什么突然亲我？”少主咬了咬嘴唇：“你不喜欢我吗？”

        “啊？”阿良愣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想想吧，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我也会喜欢你，我也不能离开你。”

        少主说罢，不等阿良反应，就留下一句：“我会继续想办法救你，你不许死”，转身逃也似的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阿良。

        老狱卒那天送走了木二少爷后，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阿良愣在那里整整一下午，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失神的笑，一会儿丢魂的哭。

        就在他险些以为是木二少爷给犯人下了什么毒药，把人毒傻了的时候，阿良突然叫住他：“告诉狱长，我知道是谁叛国，我要举报。”

        阿良手颤抖着，脸色发青，但是只有这个办法了。想要和那个人一起，不想要放手，不想要分离！他眼中的震惊已经转为浓得再也化不开的疯狂。我永远是他的信徒，永远要追随他左右。除此之外的人，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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